趙向東簡直有些佩服自己的才智，他越發覺得自己賣肉真的是屈才，他歎了一口氣，慢慢推開門，小心進去，然後小心翼翼推上門，按他的想象老特務就是這樣的。

這扇玻璃門一關，聲音一下子輕了下來，好像一下子與外面隔絕了，那些鳥語花香全都檔在了外面，裏面的空氣也似乎都凝固不動的，如果不是這幢别墅的明快外觀，趙向東真的會以爲自己進入了地下太平間之類的地方。

漫長的走廊盡頭，隻有一扇門。老趙小心翼翼走過去，握住門把手一擰，門開了。

寬敞的屋子裏面比外面更暗，可以看到一排排黑漆漆的架子，靠南的窗戶全部用厚絨布窗簾擋着。門旁邊有開關，估計是開燈用的，老趙當然不敢去開燈，他是來秘密潛入的，開燈好像太說不過去。

好歹他還帶着手電筒，可以慢慢查看。他轉了一圈後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座小型圖書館，上面有一圈木頭圍欄，利用房屋尖頂下的高度，還有第二層圖書架，兩層有一副木頭樓梯相連接。

一縷陽光從房頂百葉窗透進來，光線中飛舞的灰塵清晰可見，老趙都感覺到了喉嚨口有些嗆，在看地面積着厚厚一層灰，好像不是個常有人來的地方。

“圖書館布置的這麽陰森？”他揮手，企圖驅散塵埃，當然隻是徒勞的動作。

老趙邊走邊看，發現大部分書架都裝滿了大部頭的書，有一些還是線裝書，類似玄武宗的那本叫什麽來着……反正是怪物大全的那種六孔線裝訂。

找屠夫想，找個桐山這個狗日，想來是個愛書之人，當然也不能排除隻是喜歡人前顯擺，顯示自己看書多，一般人一輩子都看不完這麽多的書。他回憶了一下，自己前半輩子看過的書，估計加起來也未必有一頭豬重。

蹑手蹑腳走到第一個書架旁，抽出一本，揚起了巨大的灰塵，很久沒人看的樣子。

1890年出版的外文書，但不是英文，内容他看不懂，隻能看懂一個年份。翻了翻，除了文字，還有精緻的人體解剖的圖例，看來是病理學書籍。他将書插回去，繼續調查這排書架上，幾乎都是這樣的救書，不知道桐山老鬼那個外國舊書攤上淘來的。

走到下一個書架，抽出一本幾乎散架的書，老趙認得出的梵文書籍，他能認出梵文字母，得益于網上收集過類似信息，但是不等于他看得懂。手邊另一部是毛毛糙糙的古籍用的是八思巴文，這種文字前幾天他見識過了，就刻在雲霧峰底下寒潭邊上那隻癞蛤蟆腳底下，他後來一直懷疑，這些文字是某人寫給廣塵看的，目的是指點他逃走，因爲當時的幾個人裏，隻有廣成能看懂八思巴文字，當然能想穿這一層，其實隻是事後諸葛亮，當時他是一腦門子漿糊。直到一天前，他突然回憶起，廣塵見字狂喜的神态後才幡然醒悟過來，當然具體是什麽意思，隻有廣塵自己知道了，不過淩雲在小本子上将字母記下了，以後應該能知道。

這本書旁邊是繁體字的經書，老趙由此推測，其他那些他看不懂的梵文和八思巴文的書籍，其實也是佛經，一般來說圖書館歸類都是這麽做的，看上去桐山置辦這些東西沒少花錢和心思。這些書上落滿了灰塵，似乎很久都沒有人翻閱過了。

走到第三排書架旁，他照例随意抽出一本，是非常奇怪的地圖集。印刷年代很久遠，但不詳細，地圖繪制的年代可能是地理大發現時代。顯然繪制者已經知道地球是圓形，并且也知道有南北美洲的，但是地圖上各大洲的位置很奇怪，并不在準确的位置，靠得很攏，南北美洲和非洲之間隻隔着一條窄窄的大西洋，南極洲與大洋洲幾乎連着。

“也許是大陸漂移學說的書？”

“爲什麽要收集這樣的古籍？”

其他書架上也都碼放着各種奇奇怪怪的書，顯然桐山潛伏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出于某種目的，他把家裏的藏書也搬來了，應該不會是顯擺那麽簡單。

老趙按照自己的理解作出判斷，書籍的種類大緻分爲解剖、病理、曆史、地理以及各種宗教書籍。按文字劃分的話，各種文字都有，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古籍，但是日文書并不多。

按老趙的想法，如果桐山能看懂所有這些古今中外的文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不是人，是妖怪。

幾年前，老趙曾計劃去緬甸找找前妻，試試看挽回他的那段“愛情”，于是有過一段學習緬語的經曆，但是對于他來說，多學一門外語實在太難了，所以他以己度人，認爲能學會很多種不同語言的人是不存在的。

趙向東走到最後一排書架，這裏是這件房間的盡頭，但是仍然沒有看到通向其他地方的門，他覺得房間尺寸好像有些小了。他又從頭之尾走了一遍，确定比外面走廊短了很多，顯然這一層并不止這一個校圖書館，但是卻沒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門。

他的手電筒再次指向最後一排書架，慢慢向上延伸，天花闆和另外的三面牆的顔色，與這排書架後牆體的顔色略有差别，顯然這不是一堵牆那麽簡單。

老趙花了一些時間，查看了這排書架，主要是星象類的書籍，有來自西方的黃道十二宮的書籍，也有繁體中文版的介紹二十八星宿的，還有印度的吠陀占星術；看出版日期，最近出版的，也是50年前的，總的來說這些書的主人，涉獵的宗教和神秘方面的東西比較多，圖書館裏除了一些解剖學和病理學的舊著作，基本沒有涉及現代科學的東西。

趙向東不想對着這些看不懂的東西多花心思，他仔細查看書架上的可疑之處，終于發現了一處似乎特别幹淨，沒完全沒有灰塵覆蓋的，看來有人不久前，曾經取出過這本書。

他走過去，發現這本書上也沒有灰；他抽出這本書，又是他看不懂的拉丁文。翻開一看是各種星盤，這本書封面已經破了，沒有出版日期，不過老趙覺得年頭大概也不短了，因爲星盤、星座裏沒有冥王星。由此判斷，應該是早于1930年，冥王星球還沒有被發現之前的出版物。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是在2006年以後，冥王星被開除出行星行列後出版的新書，不過從剝落的書頁，一級古怪的印刷體文字上看，後一種可能可以排除。

“爲什麽要翻這本書？”老趙掂了掂這本書，然後用手電筒向原來放書的位置照射過去，發現書後面有個按鈕，他突然有些想笑。

“我操，能桐山你個龜兒子，能不能不要這麽老套？每次都被我猜到。”

他按下按鈕，然後樹架開始隆隆地朝一邊轉動。一間秘室赫然出現了。按照老趙的估算，這間圖書館占據了三樓三分之二的區域，那麽裏面這間也不會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