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滿月露出烏雲,至靜的月光灑滿了亂葬崗。可以看到前面四十米處,一隻如同鬼魅一樣東西,跳上倒塌的墓碑,2隻綠色的眼睛猶如鬼火一般跳動。它站定後,繼續昂首發出那種特有嘶嘶的響聲,這是一種接近人耳聽力極限的高頻聲波,根據淩雲的經驗,這是走影之間的溝通手段之一。
這隻走影竟然沒有看到淩雲,這确實讓她感到有些幸運,她知道走影的視力和聽力,要勝過人類不少,以至于千白年來很少有人能目擊到;如果不是它急着呼朋引類,先發現自己的機會顯然大得多。但是它爲什麽會出現在了滄山?此刻,又在召喚什麽?
霧山倒塌後,走影們自然是樹倒猢狲散了,以它們的行動能力,跨過夜叉嶺到這裏也并不奇怪,當初廣塵也曾經派遣它們過來探查過将軍廟一帶。當然它們能夠召喚來的,也未必隻有同類,想到這裏,淩雲心中難免一緊。
緊接着,她就聽到了頭頂上呼呼作響,猶如一張破布在風中舞動,她知道,現在不是亂動的時候。
夜空中一片灰色的影子輕巧落下,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站在了走影旁邊的另一塊墓碑上。
即使看不太清楚,淩雲也知道這個人必然就是廣塵,顯然他也沒有在霧山倒下時被活埋掉,不過這惡道已經沒有了幾天前道骨仙風的派頭,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道袍,也不知道被老趙痛打後,有沒有留下什麽傷。
廣塵隻一揚手,那隻走影向夜叉嶺方向竄去,幾下就看不見了。于是在這片亂葬崗上,隻剩下了淩雲與廣塵兩個。
淩雲不敢亂動,隻是伏在墓碑後面探出頭盯着,她不敢打開箱子組裝那支可以發射麻醉針的壓縮空**,主要是擔心會發出不小的聲音,否則的話她也許會試一試。能夠活捉廣塵,對于小組來說,算是一個極大的收獲。
玄武宗的後輩在對廣塵能夠長生不老的成因做出解釋時,認爲他在狼齒山閉關時,偷習了基利的妖法,并且以走影血爲引,煉制了特别的,最終讓他走火入魔的丹藥。不過淩雲認爲所謂偷習妖法,隻是籠統的,自欺欺人的說法。廣塵他應該是通過某種途徑,獲得了感染因子,當然這件事目前隻有廣塵自己知道;如果仔細推敲的話,他的感染途徑不外乎兩條路,其一如玄武宗記述的那樣,是從走影那裏獲得了長生的途徑,即所謂的丹藥說;其二,可能是在與泊雲仙子,在雲霧山孤峰上雙宿雙栖的那段日子獲得的。如果第二種可能成立,那麽他在變異譜系中的位置,距離源頭應該很近,這樣其研究價值,較之屍變而來魇魔,就要要大得多。當然,有一點站不住腳的是,廣塵離開泊雲後,似乎還有過一段與常人無異的衰老期,而他的外表年齡,最終定格在了60歲左右的樣子,這一迹象,似乎推翻了第二種可能。
王延秋是個明白人,他在第一時間弄到了趙向東的血樣進行了調查,實際上也是想走個捷徑。淩雲曾經就此事與師傅打賭,這必然是白忙一場,以她對趙向東的了解,他應該是沒有碰過冷秋,所以也不會通過這種途徑發生“變化”。最後的事實也表明了淩雲的看法,老趙的血樣在“特别小組”的實驗室檢定中,沒有發現特别之處。
披頭散發的廣塵筆直站在亂草中,風吹過他的肮髒道袍呼呼作響,整個人如同一杆迎風招展的招魂幡。
淩雲幾次覺得廣塵要隐入黑夜,她隻要稍微一分神,就會有一段時間看不到他,如果不是那件破衣服還在風中招展,很難确定他還在那裏。看情形,那老道顯然正在等待什麽事情。
就這麽過了5分鍾,廣塵終于有了一些變化,他開始手撚胡須并向遠處轉動腦袋,似乎在分辨風中的聲音或者是氣味,他的頭轉向淩雲時,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在黑夜的映襯下爍爍放光,就如同一隻狼。
與在霞霧頂鍾樓上第一次照面時的情形相比,此刻的廣塵更加的讓淩雲毛骨悚然,那雙黑夜中放光的眼睛,似乎能夠洞穿黑夜。淩雲有一度以爲自己已經暴露了,但是廣塵的注意力似乎不在周圍的墓地,他注視着的,是亂葬崗下的小路。
漸漸的,淩雲也聽到了遠處有人說話和咳嗽的聲音,她凝神屏息等待着,心想王延秋不是說警察撤哨了嗎,難道他的情報有誤?
2點光亮轉過彎來,在山坡下小路的盡頭晃動,光亮在持續增加中,顯然是有人打着手電在接近。淩雲心想,本地警察還真是沒完沒了。
她的目光不敢在手電方向多停留,她必須時刻注意着廣塵,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覺當中,遭到什麽不測。
她已經可以聽到說話的聲音了,并且漸漸清晰起來。隻聽到其中一個聲音說:“老大,我想不明白,爲什麽要黑天黑地讓兄弟們出來踩盤子?黑咕隆咚悶頭鑽山,簡直叫人頂瓜。”
聽聲音是個年輕人,口音和趙向東類似,是滄山本地的,話語間夾雜着匪類的黑話,碰巧淩雲能聽懂一些。
過了一會兒,另一個略微沉穩一些的聲音說道:
“芽兒念短招子放亮,隻要洋莊買賣快成,管他這許多。你可見過米咬手?”這是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話語中夾雜的切口更多。
“但是市裏正鬧綁票,也不知道哪路相家這麽心狠手辣。晚上出來實在瘆人。”
“芽兒懂個錘子?綁票傷票撕票,哪兒有到墳地找票的?呵呵,他們這一鬧,雷子四面瞎跑,這裏正是最安穩的地界。”
“老大,就是說,雷子不會管咱們這檔子事兒?”
“雷子自有頭大的事情,哪兒還有功夫管我們這些偷雞摸狗的破事兒?”
“還有啊老大,我覺得吧,這趟洋莊來路可不地道,他點的将軍廟周圍八個地方,下面可都他媽不幹淨,就說昨天那個穴,光枯骨就有上千具,還都堆成了平台。”
“嗯,此事我也覺得蹊跷,不過洋莊的事情,别管、别問;再者,我倒是聽老人們說過,這一帶是五六百年前元末古戰場,有幾個京觀也不足爲奇。”
“老大,有些殘肢……可不像是古時候留下的,會不會和市裏面的……”
“别亂講。”那年長者打斷道,“咱們兄弟隻管做自己的事,交自己的差。不過……也不能不防,明天收錢的時候,你站在旁側,招子放亮,看我眼色行事。”
“知道了老大。”
來者越來越近,從對話聽,肯定不是警察,倒是很像江湖上的什麽見不得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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