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東躺在死一樣的寂靜當中,意識幾近空白。雖然有時候,他一也可以感受到某人來到旁邊,一坐就是半天;但是他就是無法辨識自己在那兒?甚至也想不起自己是誰。
與他一牆之隔的房間裏,有一名始終埋頭做模拟答題,偶爾看一眼心電圖的值班護士。
護士不不喜歡這個病人,如果不是這個家夥的從天而降,她就不必呆在在空無一人的四樓特護病房加夜班。雖然距離本地那個瘋狂的殺人綁架團夥,慣常出來害人的日子,還有那麽四五天;但是很顯然,在下一次月圓之夜前,這個大個子是不會一屁股坐起來,然後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說起來,這個人的來路還真是古怪。”
護士撐起頭,看了一眼PR間隔值,穩定爲200毫秒,“他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不死;身體恢複如很快,神志卻無法恢複?”
她當護士長不少年頭,見過病人也不少,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如果不是賭了一口氣,要拿下本年度職稱評定,她是斷然不會孤零零留在醫院最高的一層,看護這個傻大個的。對她而言,這次冒險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首先接下這樣别人都不願意幹的工作後,自己在職稱評定中,将占據一個靠前的位置;如果這個罕見的病例能夠逆轉,也就是說病人還能夠醒過來,那麽勝局就不可動搖了,當然對于後一種可能性她并不敢奢望太多。
這個病人奇特之處完全不是一點兩點,當日載他來的竟然是一架綠色的直升機,并且直接停到了醫院對面一所中學的操場上。那裏有一片地勢較高,且平坦的足球場,顯然飛行員很會找降落地方。
她還記得病人被推進進手術室時的情形,當時他的衣服破破爛爛,套着一件奇怪的,漿染過的麻布衣服,如果不是有袖子,完全就像一個藍色的麻袋。衣服非常結實,當時醫生用了一把一般的手術剪刀,竟然剪不開。
除了肩頭距離心髒5厘米的巨大大傷口,傷者的渾身上下布滿了各種外傷和瘀傷,甚至在四肢上還有充血性紅腫和潰爛,這是是典型的中度凍傷的症狀,在滄山這種四季溫暖的地方,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這個人到底是經曆了怎麽樣險惡的遭遇,才收集到了這麽多不同種類的傷痕,實在是一件讓人猜不透的事情。
病人初到時的血壓維持在65/36,心率55,屬于嚴重的失血性休克,醫生一度認爲機會不大,但是這條壯漢竟然就挺過來了。
那架沒有任何标志的直升機放下病人後自行起飛,向昆明方向飛走了。索性直升機降落到的那所學校正在放暑假,除了一個值班老頭子,空無一人,這樣就避免了被人群圍觀而走不掉。直升機離開後,留下一男一女兩個人來陪同傷者。
那名女子穿着一件款式,并且同樣破爛的衣服,臉上和手上也有嚴重的瘀傷和凍傷,但是她一直留在手術室外等待,拒絕任何治療。至于那名戴墨鏡的瘦高男子,穿着還算比較得體,但是頭部也綁着繃帶,無論如何,這個人在三個人中,算是顯得最爲正常一些。
入院表格上的病人姓名一欄,是那名表面肮髒憔悴,卻難掩清秀的女子,用左手草草填寫的“趙向東”三個字。
那名女子當時顯得疲憊而又情緒不穩定,當醫生表示這名叫做趙向東的病人生存機會不會超過一半的時候,還一度失聲哽咽起來,幾乎癱倒。
與她一同辦理住院手續,并一次**納費用的男子,話不太多,看上去比較老練。他扶住差點暈厥的女孩兒到到一旁,小聲安慰了幾句,竟然就穩住了她的情緒。
護士長當時就在一旁,聽到他說:醫生總是用一套行業黑話來誇大病情,所謂基本無望,其實是指得是還有很大希望;他們說情況嚴重時,是指把握很大;以此類推,醫生如果說機會不到一半,可以理解爲基本沒什麽問題。
護士當時想,真是一個很善于花言巧語騙女人的家夥,長的道還挺帥。
手術持續了5個鍾頭,不算長。那名女孩兒一直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待,那個頗有一套的家夥,則跑出醫院幾次,有人看到他打了幾個電話。
随後的幾天裏,這個男子隻出現過一次,倒是那個女孩兒差不多每天淩晨都會來醫院,她會在病床邊花瓶裏上插上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或者康乃馨,然後坐到天亮離開。
“唉,可惜,那個家夥好像不怎麽來了。”護士歎息一聲,她還記得自己替那個高個子換頭上紗布的時候,曾經沒話找話地問他,傷口撕裂是怎麽回事,那個家夥當時正在抽煙,停下思忖了一會兒,然後一本真經的說:“大姐你是不知道,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撞到了南牆上。”
護士打了個哈欠,繼續在電腦上做一套“主管護師中級職稱考試習題集”。
其實護士長一直在猜測這些人的來路,她還記得在探視表格上,那個女孩故意将自己的名字寫的很潦草,似乎是叫“彩雲”,不像是什麽真名字。至于那個付錢的男子,則沒有留下名字,但是聽到過那個彩雲有一次稱他爲老大,像是黑社會的稱呼;另一次則稱他爲組長,也許是那些開過洋葷的黑幫,大概會有這種時髦的叫法。但是橫豎看,都不像是幹那行的。
窗外陰風習習,冷風吹過樹林發出瑟瑟的聲音,難免讓護士長害怕起來。原本她這樣行業的人,膽子較常人要大一些;但是現在情況與往常大不一樣,網上流傳着關于殺人團夥月圓出動,專門劫殺單身未婚女子的故事,攪得本地人心惶惶,盡管這些傳聞與警方披露的信息不大一樣,但是她一個人留在四樓也難免擔驚受怕,總覺得有一個黑影躲在窗外窺視自己。她走過去将窗戶關上,感覺稍微安心了一點。
監護室内的各種儀器可以随時看到病人的生理指标,看上去那條壯漢這兩天都沒什麽大的變化,看護這種病人确實也有好處,至少他不會像其他病人那樣經常按鈴添麻煩。
總的來說,一切如醫生所言,這個病人能活下來算是一個小奇迹,醒不過來,也不合常理。實際上,這名病人各方面體征已經恢複正常,隻有腦電圖呈現散亂卻又連續的波形,也就是說大腦皮層的活動始終存在,但是不活躍。在嚴重受創導緻休克的病例中,患者陷入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的情況确實是有的,但是一般而言,腦電波并不連貫;換句話說,這名病人的情況很像是中樞神經受到了某種抑制作用,這種情況通常隻出現在長期濫用藥物的人身上,而醫生也對這種可能性不置可否,至少血樣裏檢測不到此類藥物的痕迹。
護士看了看表,已經到了淩晨1點了,那個神秘兮兮的小美女總是挑這樣古怪的時間來探視,不知道今天會不會照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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