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和趙向東最後到達的這個地方,沒有半點符合救援條件,實際上直升機如果不借助速度,連懸停在這個高度都很困難。
在如此駭人聽聞的地質災變面前,如果稍有不慎,這架直升機自身也恐怕難保。但是坐在駕駛艙内這個人的處置卻精确到颠豪,他的注意力在四周的态勢和儀表變化間不停轉換,笨拙的直升機左右騰挪,卻沒有半點偏差。隻需看到他的一擡眼,一拉杆;就足以感受到那份讓人無與倫比的鎮定和沉着,除了頭上綁着的繃帶,稍微顯現出一絲讓人不安的信息:即使是這樣一個人,其實也會失手。
駕駛員再次盤旋一圈,借助速度靠近,手上努力控制變距杆,調節旋翼向下傾斜,希望能盡量低速接近平台,在調節案飛機姿态的瞬間,飛行員迅速揮右手淩雲後退離開懸崖邊緣,然後手又回到周期變距杆上。
淩雲看明白了,她的師傅已經有了一個險中求生的辦法,于是趕緊後退。
直升機在幾近時速的情況下,飛掠過平台,突然輕輕墜下,将一測滑撬撐在了搖搖欲墜的山崖邊緣,竟然勉強懸停住了,當然這樣冒風險降落的另一個好處是,待會兒脫離時可以借勢滑下去,不至于起不起來。
飛行員向淩雲招手示意趕緊上來,随後提醒旁邊的副手,抓緊時間拍照,将能看到的大殿一角,以及帶着日本太陽機徽的老式飛機拍下來。
後面艙門拉開後,有人從裏面伸出手來:“堅持不了多久,你必須快。”
淩雲并不理會這句話,她雙手抓住完全昏迷的老趙的脖領子,使盡全力将他拽起來,一彎腰扛到肩上。
一般的女流哪兒這樣一把子力氣,好在她不是一般的人。
旋翼下的巨大氣流早将淩雲頭發吹散,她擡手撩起一捧亂發,看清腳下懸崖,奮力将老趙塞上飛機;耳聽身後山體斷裂的聲音,蓋過了直升機旋翼聲,淩雲腳下岩石突然就崩塌下陷,直升機承受不住重量,向一邊側滑下去。她縱身一躍,抓住飛行員的手,然後被拽進飛機裏。此時,飛機已經遠離了崩塌的山體,并失去升力向下急墜下去。淩雲在幾乎失重的情況下,将趙向東仍然露在外面的的半個身子拖了進去。
艙門還來不及關閉,直升機一氣向下俯沖了幾百米,才重新獲得控制,止住跌落勢頭。但是碎石土塊仍然不停地打中了旋翼,造成了機身的劇烈抖動,好在情況漸趨好轉,飛機漸漸遠離了這座眼鏡蛇般昂頭的怪山。
直到此刻,那名綁着繃帶的飛行員轉過頭來,朝一臉疲憊的淩雲投去微笑。
淩雲擺了個臭臉,并沒有任何回應,隻是轉向地上的老趙,他肩頭的血似乎不流了,或許是止住了,或許是流幹了。她摸了摸老趙的頭,滾燙滾燙;她想,這并不算最壞,至少沒有變的冰冷,隻聽說殺豬的人命特别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飛機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頂着巨大的煙塵繞着霧山飛行半圈,好拍一些照片。但見這高山從中間冒出遮天蔽日的塵埃,擋住了大步部分方向的視野。
透過塵霾可以隐約看到這座山正從中間倒下,大山崩塌的巨響,猶如無盡的滾雷般此起彼伏。它四周的幾座醜陋的小山,除了北面的那座形似狼齒的一并倒下了,其餘的幾座竟然屹立不倒。
看來這次地質變化波及的地區極小,算是一次精度很高,烈度卻很高的破壞,顯而易見,不是自然因素造成的。
照例,這應該是一次斷絕追查者念想的收尾行動。淩雲知道,這些年來,盡管幕後的操縱者疲态已現,但是最後總還能毀滅痕迹,很多次的調查最終都以功虧一篑告終,
“不過這一回,”她想,“至少把趙向東搶出來了。他身上必然還有一些線索。”
大山的轟然倒塌,震懾住了飛機上的其他人。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的人,見到這樣的駭人的情形,難免會有一些失态,隻有正駕駛座上的駕駛員神色如常,似乎他和淩雲一樣,對種“大場面”完全有心理預期。
關閉艙門後艙内噪音大大減低了。飛行員瞄了一眼地上的老趙和淩雲的破包,好像裏面什麽都沒剩下。他将飛行交給副手,轉身到了後面。
“别太在意,失敗對于我們是通向成功的必經之路。”
他大聲說道,絲毫沒有責怪的口氣。
淩雲擡起頭冷笑着看了他一眼。
“你的頭是怎麽回事?你好像也沒有找到成功的捷徑?”
“我的頭麽……在2000米深海裏遭遇了巨型章魚,目測有60米長,當時它抱住了我的深潛器……使勁地搖晃。”
“這麽說,你也失敗了?”
淩雲打斷了關于深潛和章魚的部分,似乎隻對此人的失敗感興趣。
“沒錯,我也遭遇了一些挫折。長時間陷在了海底裂縫内,整個6月份都無法無法脫身……”
“别說那些沒用的了,趕緊幫我把這位本地向導送到醫院去。”
那人這才蹲下,麻利地擡起老趙的左手,查看傷情。
“貫穿加撕裂,傷口很大很深,這是怎麽造成的?”
“一柄鐵劍,就是他手上那把。”
淩雲指點道,那柄雌劍一直老趙手上,即使在昏迷中,也沒有撒手,就這麽帶到了飛機上。
“抓的很緊阿,還有意識。”那人用手指觸了一下老趙頸部動脈“不過體征很弱,怕是到不了昆明了。”
“去本地醫院會引起麻煩嗎?”
“當然會有很**煩,你找的這個向導也不是省油燈,公安局正滿滄山市找他,是本地命案嫌疑人,還準備全省協查。”他笑着搖了搖頭,顯然已經很詳細地調查過趙向東背景了,“你看他這個德行,絕對撐不住2個鍾頭。”
“滄山的命案和老趙無關,另有元兇,具體是什麽,我已經初步掌握了。”淩雲說。
“這個我還能不知道?不過你也猜得到,最近這裏醫院收治嚴重外傷的病人,都要通知本地警察,不過沒辦法,救人要緊。”
“想想辦法,你有辦法的。師傅。”淩雲突然換了央求的口氣,說道。
“嗯,我來想辦法。不過,通過上面來壓那些雲裏霧裏的警察,總會有負面影響,你可以阻止他們調查,但是絕不了他們瞎猜想,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過。”
“那就讓他們瞎猜去好了。”
“也隻能如此了。”
此人一根根掰開老趙的手指,才将劍取下,然後翻看老趙雙手,看到虎口上的厚繭,右手掌心内還有燙傷傷口,凝眉思忖了一會兒。
“你想說什麽?”淩雲按捺不住追問起來。
“沒什麽。”
他轉而回到駕駛艙,接管飛行,并要求副駕駛重新修改領航路線,直飛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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