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液體一樣的複原能力。怎麽可能？”
淩雲重複着老趙的話，上前撫摸刺骨的寒冰，她也實在想不通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這面冰牆是在流動的？她想，這也許可以解釋，爲什麽它這麽清澈透光了。一般而言，液體的分子般排列遠不如固體規則，帶負電的電子也不容易捕獲光子，如此，水的透明度自然遠高于一般的冰，當然最重要的是，液體是可以“修複”表面的。而這道冰牆的密度确實介于液體與固體冰之見，至于如何做到操作這樣一塊冰，讓它或保留下月下小仙的字，或者吞噬掉老趙的鐵劍，實在是無法思量的事情。
“難道？”淩雲倒吸一口冷氣，“這就是一道可以自我修複的外部保護層。她們用它穿越大氣層？”
她倒退兩步，再擡頭仰望整座莊嚴肅穆的仙宮殘骸，固然那站立頂峰的古裝鬼影已經不在了，但是這座殘垣斷壁卻不減半點妖異，反而平添了幾分詭谲難測。
“要是能進去就好了。”
老趙在冰牆前面走來走去，似乎還想試着踢一腳，不過他也知道輕重，沒有繼續犯渾。
空中傳來一聲駭人的尖嘯聲，又是一襲白影從黑暗中躍出，直取淩雲而去。
老趙撞開淩雲，一點寒星擦着他的臉頰過去。
“無恥狗賊，竟然敢驚擾仙宮清淨？”
那白影單腿輕點，輕輕躍起，站定在一根勾欄望柱上，一縱身又消失在黑暗中。雖然身形快的沒邊，根本看不清，但是那聲咬牙切實的“狗賊”，除了廣塵還會是誰。
“我就說廣塵出手黑多了吧？”老趙冷不防說道，似乎還有閑心爲那白衣女鬼開脫一下。
不過說話時，才覺得臉上熱辣辣刺痛，抹了一把左臉頰，手上一灘血，廣塵手上這把輕巧的伏魔雌劍較之雄劍鋒利了不少，确實得多加小心。
“我操，掌教都敢暗害，果然是連師兄都不放過的狗逼玩意兒。”
遠處黑暗中傳來一陣大笑聲。
“看來崇風也說了一些本教淵源，爾與那奸賊廣靜都是咎由自取，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能躲過幾劍？”
“大哥，把他引出來，我一槍崩了他。”
淩雲在背後小聲提醒道，這好像是眼下險中取勝的唯一辦法了。
趙向東嗯了一聲，單手舉着火把，向着廣塵發出最後聲音的地方逼過去，他見識過淩雲隔着十來米打中過蛤蟆舌頭，雖然這把毛瑟手槍太大并不适合她的手，但是淩雲必然是受過一些射擊訓練的。
隻聽迎面有一些響動，再見白色身形一閃，淩雲擡手一槍，似乎打中了，但是那中彈的廣塵隻是飄飄悠悠墜落，再細看，隻是一件寬大的外敞。
老趙猛然醒悟中計，那廣塵聽力過人，大概是聽到淩雲計策，要将計就計？他趕緊轉回淩雲那邊。那廣塵身穿一件短打，如鬼魅般從斜裏閃出，一腳踢中淩雲手腕，那毛瑟手槍脫手而去，啪的一聲落地聲，不知道掉到了哪裏。
老道自知威脅解除，并不再躲，回身對着老趙咽喉就是一刺。老趙側轉躲閃，卻是虛招。
廣塵翻轉手腕，輕盈雌劍打橫斜劈，直取老趙左臂。老趙一縮手，快了那麽一點，但是手上火把被生生砍斷。
老道再挺劍，直取老趙哽嗓咽喉，老趙矮身躲過，但是對方淩厲攻勢不減，步步緊逼，招招要命。老趙手無寸鐵隻能閃轉避讓；轉眼廣塵欺近到眼前，卻也不急着動手，而是一腳踩滅了地上的半截火把。由此可見這老道的心機何等深重，上一次在三清殿外鍾樓交手時，他已然察覺到自己在黑暗中的視力大占便宜，眼下，對抗身大力不虧的趙向東，絕不能放棄這樣的優勢。
老趙自知黑暗中不是那厮對手，卻又不能向淩雲手上最後的一支火炬跑去，那樣勢必将危險引向淩雲，隻能朝向身後冰砌的玉宇瓊樓跑。
隻聽背後勁風直追後腦，他一哈腰，廣塵一劍走空，就勢伏低身子，彈膝鞭腿，使出一招橫掃千鈞的鏟掃，将下盤不穩的老趙掃倒。
趙向東吃了這記掃堂腿，不等身子墜下，雙手猛一撐冰面，一個旋風般的旱地拔蔥，将身體倒懸而起。廣塵正欲欺近，被這眼花缭亂的倒踢唬住，一時不敢近身。
“大哥撐着，我快找到槍了。”那邊淩雲喊道。她這無謀的舉動，立即将廣塵注意力吸引過去。老趙看到人影閃動，翻身而起，早一步搶到，封住對手去路。
廣塵暴喝一聲，一劍直刺趙向東心髒。他以高聲斷喝來掩蓋劍刺出時的勁風響聲，用心歹毒，倒也有用。
老趙看不清招數，隻好側身避讓，這一劍卻直刺進老趙肩窩兩寸有餘。廣塵眼看得手，欲抽劍再刺，要了老趙的命。
隻這一瞬間，兩人腳下冰面突然搖晃起來，那柄刺入趙向東肩頭的伏魔雌劍，也無端震顫起來。
廣塵一驚，劍柄竟然脫手。稍一閃失，被趙向東擡右手在黑暗中瞎撩一把揪住胡子，猛拽過來，再一拳打中面門，要不是老趙剛才中劍廢了一條膀子，足夠連續重拳将老道打趴下。廣塵踉跄幾步，不敢再近，隻得隐入黑暗，落荒暫退。
不光廣塵當然不甘失敗，他悄然轉換方位，欲再欺近，複奪那柄劍。卻撇見遠處一簇茵茵的藍光，那站立在寒潭下的玄魔，正在奮力撐開背後鏽死的雙翅，腳下鐵環已然不見了，顯然不知何故，那尊鐵像被觸動了。
這玄魔是廣塵此生最懼怕之物，大驚之餘，丢下趙向東和那柄相依了六百年的伏魔雌劍，就勢躲起來不見了。
趙向東和淩雲沒有他那般神奇的夜間視力，哪裏能透過黑暗，注意到冰壇下那尊玄魔鐵像外形有了變化，他們正被地面突如其來的搖晃，折騰的無法直立。在玄武宗的記載中，這樣的搖晃隻有當年在玄魔占據雲霧峰石橋時，才發生過。
趙向東當然無從回憶玄武宗家史，他隻知道肩頭利劍震顫，必然與自己有關，因爲之前那柄雄劍在自己手上也是如此反應，而這把劍在廣塵手上還無無半點奇特，隻是刺中自己肩頭後，才引發了古怪。
他忍住痛将肩頭亂顫的寶劍拔出，那劍到了手上仍然劇烈跳動，與周遭亂晃的冰晶似有某種共鳴。他知道隻要一撒手，劍就會掉到地上被冰吞噬掉，所以這次他死不松手。
這柄劍竟然然拖動身大體沉的趙向東向着廣寒宮前的冰牆而去。老趙止不住腳步，被生生拖到冰牆邊，再擡頭，冰棱内的七彩霓虹連同“宇外離宮”四個字，複又升起，何止這柄劍活了，整座廣寒宮也再一次複蘇過來。
劍鋒被無形力道牽引，已經刺入冰牆幾寸，眼看又要被吞沒。情急下，老趙一腳蹬出，他本想踩住厚冰借力拔出劍來，怎料腳下卻猶如無物，再一看，自己的腳竟然也沒進了冰裏。
想撒手已經來不及了，整個人一股腦都被拽進了牆面。他的面頰經過冰面時，可以清晰感覺到，這冰是溫熱、流動的，如同一簾溫暖而又緩慢流動的水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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