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我的衛星電話上動了手腳，我真傻，竟然中計。”

淩雲完全不在意老趙的話，她自顧自從懷中掏出那部海事電話，上面還纏着一根紅色的絲巾，展開後，絲巾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淩雲深吸了一口。

“果然是個女人。”她冷笑道。

趙向東站在幾尺外，也嗅到了空中的一絲淡薄的香味，刹那間觸動了他記憶深處的一縷久違的親切；不過味道很快散去了，意識裏剛剛聚集起來了什麽，又迅速消散掉了。

“這裏有個女人可以在這山上來去自由，還知道暗藏的機關，肯定比你師傅和廣塵知道的都要多得多，可見這座山的每一次營建的情形，她都知道，應該有一張地圖之類的東西。”

“你真的認爲有一張地圖？”

“也不一定，或者……每一次新造什麽東西，她都在場？”

淩雲說完，将絲巾塞進包内，然後走到白色巨蟾的雕像前，觀察起蛤蟆嘴裏落出的那根鐵環，鐵環上有一根鐵鏈連到到了蛤蟆嘴裏。她伸手拽了拽，沒敢用力拉動。

“這座雕像下面一定有一座水閘，這個人就是站在這裏拉動鐵環。但是我們命大，竟然不死。”

“不是我們命大，”趙向東搖頭道，“應該是這個人最後放棄了行動，你看水位還這麽高。”

“也許是她力氣小，拽不動了？除此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啊？”

淩雲推測道，她習慣性地将這個微露真容的人認定爲女人，如果是女人自然力氣不會太大。

“肯定不是，”老趙繼續搖頭，剛才他繞行一周，這部機關的大緻情況已經摸得很清楚了，“你看到蛤蟆肚子下面的鐵鈎了了嗎？”

淩雲一低頭，果然看到地面上突出的一個鈎子。

“隻要将這個鈎子挂上鐵鏈，鐵鏈的行程就可以控制，由此可以調節水閘高度，也可以決定放出的水量，根本無需花力氣用手拉住不放。”

“嗯，有道理。說下去看看。”淩雲說着不避諱地脫下了濕透的外衣，露出了白皙的背部和肩頭上那塊迅速褪去的傷痕，傷痕此刻差不多隻剩下了一道紅色的印迹，老趙撇見了，難免又一揪心。

“呃……我剛才發現這個鐵鈎和鐵鏈上都有新近磨損的痕迹。”

“說明了什麽呢？”

淩雲一邊擰衣服上的水，一邊問道。

“這說明……”老趙轉過頭，避開淩雲後背，以集中注意力思考，“這說明，當時鐵環已經挂到了鈎子上，而這個水庫裏的水是足夠的，所以，這個人隻需要站着等，等到我們體力不支掉下去就行。但是最後關頭，他（她）選擇了放棄。”

“你是說她發善心放了我們一馬？但是，事情總該有個理由才對，又是什麽原因導緻了她良知複萌？難道還有其他的陰謀？”淩雲一把抓住鐵鏈，試着還原當時這個人所做的動作，“或許是她當時看到了什麽東西，從而觸動了人性？”。

淩雲按照自己的方式推理，假裝自己正在用力拖拽鐵環，然後抓住鐵鏈順勢一蹲，一眼看到蛤蟆肚子上歪歪扭扭的幾個字：“趙向東到此一遊。”不用問，這是趙向東借了自己的小刀刻上去的。

“大叔，會不會是這個人看到了你的名字，然後害怕了？”她随口打趣道。

“有這種可能，我在滄山地面上倒是有一些名頭，一般市井**聽到我的名字，難免會掂量掂量後果。”

他完全沒有聽出淩雲的調侃語氣，倒是一本正經地思考起這種可能性來，實際上滄山地面上真的沒什麽人怕他一個賣肉的，不消說衛生、工商或者丁隊長了，即使是市場裏的林主任也經常拿他曾經的醜事尋開心，老趙身在矮檐下，也不敢怎麽樣。

“真的假的，大叔？這麽厲害？”

“那還有假的？曾經有一個兩百斤的壯漢要跟我比劃比劃，結果被我一拳……嗯，你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大哥，重要的是，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淩雲立即打斷了老趙追憶往昔的興緻，“這條路是我們唯一的退路，萬一那個人等我們下去時，又故伎重演怎麽辦？我想，這個人現在應該就躲在附近的某個陰暗角落裏才對。”

“索性我們将這個機關重新開啓，将這根牽引水閘的鎖鏈拉到最大行程，将這寒潭裏的水放光。”老趙靈光一現，想出了一個一了百了的計策。

“大哥，你真是天才。”淩雲由衷地贊歎起來，這種大巧似拙的辦法，她自問是想不出來的，“你是怎麽想到的？”

“司馬光砸缸的故事你沒學過？”

“對了大哥，如果我們将寒潭裏的水全部放走了，那麽沒入水下的階梯就會全部露出來，你說是不是？”她突然覺得靈光一現，想到了另一個結果，如此一來，廣寒宮不是就在眼前了？

“但是你不要忘了，水下面可有一隻非常大的怪物，大到我也未必能應付。”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你們玄武宗老祖宗的宏願，不就是找到山中的廣寒宮？你師父剛去世，你就放棄他老人家的遺志了？”

淩雲這會兒又搬出崇風來慫恿老趙，果然，趙向東立即就有一些猶豫起來，當然所謂的崇風遺志并不是讓他糾結的部分，他也知道師傅或者師傅的師傅都沒有要找到廣寒宮的大志，玄武宗最後的幾代人一生忙活的，應該是吃飽飯，好讓這個宗派能夠苟延殘喘下去而已。而他心底真正不放心的，其實是淩雲。

可以預見的是，寒潭下面肯定還有更加駭人的東西。所謂的廣寒宮，其真正的面目，絕對不會是詩詞或者傳說中的那樣，隻是一座神秘而又哀怨的宮阙，或者說絕不會僅僅如此。

雖然一些事實表明，這座世外宮殿與傳說确實有一些交集，比如寒潭内真的藏着一隻蛤蟆，冰冷的深潭也暗合了廣寒兩個字，但是所有的關于嫦娥或者月宮的傳說裏，都沒有提到過，那隻蛤蟆是要吃人的。從趙向東目前掌握的線索看，這座墜落山中廣寒宮一定是一個極爲兇險的地界，比這座山的其他地方或許還要兇險得多。

“大哥，怎麽不說話，是不是怕了？”淩雲追問起來。

“我怎麽會怕？”

“那我們就下去看看，大不了退回來？”

“好吧，我們下去看一看，不過你得站在我後面，如果苗頭不對的話……。”

“苗頭不對，我們拔腿就跑，一路跑回滄山。”淩雲趕緊說道。

兩人在水邊整理了一下剩下的東西，趙向東的機槍還剩下2個20發的彈夾，手槍交給了淩雲，也隻剩下了一排子彈。兩把鐵劍都在師傅身上，已經一塊兒被大水沖走了，不過老趙倒是不以爲意，他從來沒有把這些古老武器太當一回事兒，雖然有一部分證據表明，這些武器确實也能用，但是輪着實在太費勁。

淩雲的衛星電話倒是沒有壞，但是内部的用戶識别卡不在了，呼叫外部援助變得不可能。從這點線索看，躲在幕後的這個人，應該不是廣塵這樣，完全與現代社會隔絕的遺世怪人，這是讓她格外警惕的一點。另外，這個人可以操縱一隻烏鴉完成如此精湛的詐術，幾近奇門巫術，與現實世界的常識又那麽的格格不入，如果算上她能夠在山中随意出沒的本事，基本可以判明，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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