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來這山上還躲着一個藏頭露尾的角色,躲在幕後在監視我們?”淩雲說道。
“沒錯小淩,你的想法和一樣。我敢打一百塊錢的賭,這就是昨天在對面山頭亂敲鍾的家夥。”
老趙猛點頭同意,他口袋裏隻剩下100塊錢,他将全部身家壓在了這個結論上。
“現在怎麽辦?”淩雲焦急起來,顯然對她而言,隻要那隻電話一到手,就可以解決眼前所有的問題。
“這容易,看它跑得快,還是我的槍子兒快。”
“不行不行,現在就指着這部電話求救,要是打壞了,或者它掉到了水裏可就糟了。”
“你信不過我的槍法?”老趙一時錯愕道。
“開玩笑,當然信不過。”
淩雲斷然說道,沒給老趙留面子,顯然她不想将關系到一行人安危的重大事情,壓在一個平日操刀的屠夫自吹的打槍準頭上,當然另一方面,她也猜得出這隻白烏鴉,必然是帶着幕後操控者的某種信息來的,現在形勢還不明朗,對方意圖不明,似乎還不到射殺信使的時候。淩雲想明白了這節,索性邁步向烏鴉走過去。
烏鴉側眼看到淩雲走來,繼續撲騰翅膀,邊跳邊飛,但是始終牢牢抓住電話,最後将淩雲引到了寒潭的盡頭,也就是漢白玉巨蟾的邊上,然後騰空而起飛到了空中。
白色烏鴉在懸崖外展翅翺翔并不飛遠,見淩雲走到懸崖邊上,叫了幾聲,突然翻身直下雲海。淩雲趕緊從懸崖上伸出頭去,就見這烏鴉落在了下面100米處的一條深藏山縫中羊腸小路上——懸崖下面竟然有路,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它要引我們下去?”
淩雲取出望遠鏡向下面觀望,與寒潭西面的絕壁不同,這裏雖然一樣陡峭,下去倒是有路。就在白色巨蟾的屁股後面,有一個二尺見方的方形缺口,缺口中有狹小陡直的階梯,可以一直通到山腰一片松林。但是暫時還不能判定後面還有沒有路。
崇風走到巨蟾邊上,先擡頭向北面山峰上看,從這裏可以清楚看到霞霧峰峰頂的三清殿飛檐以及籠罩其上的巨大樹冠,向下還能看到山東側幾百尺的緩坡,甚至還能看見桃林中墓園的一角。然後他才放眼向下望去,隻見這條刻鑿在懸崖裂縫内的小路,一直向下,隐入了下面的爬松林中。雖然看不到去向,但是他知道那片松林距離下面山溝已經不遠了,他十幾年前曾經從這條夾在霧山與魚脊山之間的山溝走過,知道那片松林下方緩坡居多,即使沒有下去的路,憑着淩雲包袱的幾十米的繩索還是很有機會下去的。
“怪哉,我年少時,也在霞霧後山走過,爲何從未見過這條小路。”
“師傅,這條小路完全嵌在山縫裏,不容易看到。”
“不對,我也曾從這下面山溝走過幾次,即使看不到石階,爲何連這道石縫都想不起?”崇風蹲下看了看石階,應該有幾百年的曆史了。
此時,那隻白色烏鴉突然展翅飛離了山縫中暗藏的小路,這次它将那隻電話丢在了下面的一節台階旁的岩石上。
“它的目的是引我們下去。到底是爲什麽?”淩雲狐疑起來,“難道是……”
“會不會是一條死路?故意引我們到死地?”趙向東也想到了這一層。
“徒弟,依我看這條路雖然陡峭,但是似乎沒有太大的問題,你看,路消失的那片矮松林,其實離下面山溝不過幾百尺了。即使走錯了,大不了還能回到這裏。”
事情突然混亂起來,那隻電話就靜靜地躺在了下面的石階上,而這條路也很可能是一條足夠逃生的活路。但是一切來得又太蹊跷,實在是讓人難以琢磨透其中的原委。
淩雲突然覺得,拿不定主義的時候,似乎可以問一問廣塵,畢竟他在這座山上活得比所有人都久遠。她一回頭,隻見廣塵正四肢着地,伏在地上看巨蟾下面的四方漢白玉底盤。淩雲拽了拽老趙的衣角,兩人悄然到了瘋老道的身後。越過老道肩頭,可以看到這石雕巨蟾的腳下底座上,竟然還刻着一些奇特的文字。
“是八思巴字?”淩雲小聲說着道。
“哪兒有那麽多字,好像隻有二十幾個字。”
“不是八十八個字,是八思巴文。一種元朝使用的音标字母,大部分都是方形的。”
“看不出你懂得這麽多?”老趙由衷贊歎道,“裏面寫的什麽意思?”
“其實我隻能把它讀出來,卻看不太明白。”
正說話,趴在地上的廣塵突然轉身手舞足蹈起來,似乎又發癫了。
“師尊,又怎麽了?”崇風跟在他後面問道。
“仙子果然還在憐惜貧道,此乃仙子幾百年前留下的下山密徑,由此往下,可直通山谷内的須陀妖神廟。”
“老道,什麽是須陀妖神廟?”趙向東急忙追問道,但是廣塵并不理會他。
“徒兒,這須陀妖神廟,乃是當年基利在霧山背後所建的一座神廟,”崇風接過話茬兒說道,“當年道玄祖師去過幾次,見那裏都是供着一尊寬嘴凸目,三足而立的邪神像,以爲隻是天竺密宗支派流傳的神像。”
“是這樣?”
“嗯,當時祖師想,或許隻是普通的神像,更兼那神廟十分簡陋破敗,周圍都是磚瓦窯遺迹,便認爲是基利最初營建時的遺迹。”
“師傅,你去過嗎?”
“我年輕時路過幾次,隻覺得這破廟,确實不像是有什麽名堂的地方,那尊妖邪神像也塑得粗鄙不堪,就像是鄉野間的泥瓦匠糊的。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尊像有……三條腿,且腳掌如扇,五指間都是相連的。”
趙向東突然有所悟,低頭查看,這才發現這尊漢白**蟆像也是三條腿,且腳趾間有蹼相連。
“這蛤蟆也是三條腿,會不會……”
衆人低頭看時,發現這尊巨大的蛤蟆像果然隻有三條腿,之前一直沒太注意。此時,那隻白色烏鴉又在天上嘎嘎啼叫,它撇了電話,卻又不離去,似乎在等着什麽。
“但是,我見那神像雖是三足,卻是站着的,周身上還有盔甲圖形,并不是這般的蛤蟆樣子。”崇風說道。
“你懂什麽?”一旁淩雲插進話來,“原始宗教的動物神格化,必然連帶着人格化,所以這類神邸,必然是直立有服飾的,想來,塑像之人必是一個見過這尊更寫實的石像。”
老趙正順着淩雲的思路思考,但是烏鴉不停叫喚,吵得他心煩。
“這隻死鳥爲什麽不離開?”
“我不喜歡它這麽叫,”淩雲悠悠說道,“這些鳥不吉利,總是在将死的動物頭上盤旋。”
“還有這種事?”
“是啊大哥,所以自古都說烏鴉預示災禍,我想即使是白色的,也不例外吧?”
“那它指的路,我們能不能走?”
“這件事我也沒有想明白,想來兇多吉少,不過……”
廣塵終于按捺不住,憤然站起(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坐在地上。)
“愚夫愚婦,爾等懂得什麽,仙子留下的活路,盡然還要亂猜疑,地獄無門卻要瞎闖,你們不走,貧道自走了。”
說着話,隻見廣塵一挺身,躲過老趙橫掃過來的大手,縱身躍進了那個缺口中,隻剩一堆繩子掉在了地上,身手之快似乎恢複到了昨夜中槍前的五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又松脫了手上的綁繩。
趙向抱着槍趕緊跳到懸崖邊,那廣塵已經飄然沿縫隙中的小路下去了十幾米,顯然這會兒隻有子彈追得上了。
“牛鼻子,再不站住老子不客氣了!”
“狗賊,仙子離棄這六百載,貧道哪裏還會懼死,要殺便殺,何須廢話?”老道一副甯死不屈的樣子,一邊大喊,一邊繼續往下爬,大概是看穿了趙向東這個假屠夫的心腸其實不硬,或者他知道有崇風在,挨槍子兒的風險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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