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石門後極短的甬道,展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頃碧波。這汪水分明就是兩座山峰下的積水潭,在雲霧峰橋上就能看見。擡頭望時,果然可以看到上面雲海中,斷裂石橋留在兩邊山上的橋基部分。
這片湖水依着兩面山勢中間的山坳,呈彎狹窄的彎月狀,面積不大,卻占滿了地勢,隻有甬道出口的邊上,有一小片可以走人的平地,對面不到30米就是霞霧峰下千仞絕壁,山崖上的藤蔓和縫隙清晰可見。而身後,則是雲霧峰下的百丈絕壁。
“瞧,水面上有東西。”
趙向東眼尖,看到了如平鏡般的湖面上,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漂浮在上面。
淩雲取出望遠鏡仔細看了看,确認是一隻走影屍體,也許是昨天夜裏,被趙向東的機槍掃下來的。但是他打下來的走影至少有五六隻,爲什麽隻有一隻孤零零飄在水上?或許有一些沉下去了?
走近再看湖面,平靜如止水,水面上竟然連一片樹葉都看不到。老趙從岸邊上發黃的青苔痕迹判斷,這湖水的水位應該是變化的,而最近一段時間,并不是它的最高水位。
他擡起頭,看到對面石壁的藤蔓中,還隐藏着幾個褪色的大字:“瞧,對面還有字。”
“
淩雲也擡眼看了一會兒,然後念出聲來:“止水寒潭?什麽意思?”
“師傅,你說前幾天落下來的那座鐵像,怎麽不在這裏?”
“我聽到它落水的聲音,應該沉到水底去了吧?”
老趙伸頭盯着水面下看了半天,雖然一汪碧水透明清澈,但是深度很大,到了下面光線太暗,也看不到什麽東西。
“這湖邊怎麽冷飕飕的?有沒有魚?”他說着想蹲下試試水,淩雲從後面一把抓住他,示意先不要擾動這片“止水”,老趙稍稍後退了幾步,對淩雲的大驚小怪有些不以爲然。
“大哥,這片水面太靜了,總覺得哪裏不對?”
“這座山上還不一直這樣?不如我喊一嗓子。”
“還是小心些,别太靠近水面。”
淩雲似乎對這片隻有總共隻有十來畝大小的水面有一些天然的警覺,她一直不是那麽膽小的人,這樣反常的舉動,也或許來自于一些以前的經驗。
“小淩,說起來這座山還真奇怪,兩峰下面,竟然夾着這麽一個積水潭?”
“大哥,你倒是提醒我了,本地傳說怎麽說來着?後羿射下月宮,然後那座宮阙的一角就墜落在山間?”
“是啊,有什麽問題?”
“你看這兩面山峰下暴露出來的岩石紋理,如刀劈斧砍一般,卻隻斷到一半停止,似乎不像是造山運動形成的,而像是被什麽東西生生切斷的。”
“那有怎麽樣?”
趙向東一時沒有完全領會淩雲的意思。
“也許,當初這兩座山峰并不分離,而是一座山峰。”
“後來呢?”老趙繼續追問,仍然不得要領。倒是身後萎靡不振的廣塵微微擡眼,淩雲的話似乎觸動了什麽心思。
“哎,大哥,我覺得你有時候真的是太……太遲鈍。”她硬生生将嘴邊的笨這個字改成了遲鈍,“我是說,這座山就是被所謂的月宮,劈成兩半的。”
“這麽說,月宮就在這個湖下面?”
老趙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他這裏剛開竅,身後廣塵又開始發作起來,突然拼命掙開崇風,要縮回石門裏。
“不好了……貧道感覺到了……”廣塵盯着前面石崖,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她就在這裏,她很生氣。你們隻管走好了,貧道留在後面。”
“又抽什麽風?”趙向東走過去一把抓住衣領子。
“慢着,聽他說下去。”淩雲趕緊阻止了老趙。
“你這個呆子以爲能撞到這裏,是靠你們的本事?”老道仰起頭,神經質地在空氣中嗅了嗅,“聽,空中有太陰仙宮中發出的詛咒聲音,爾等聽不到?仙子分明已經動怒了,我們誰都不可能離開這裏了。”
“詛咒?”
“仙子說……她劈山斷水,隐于寒潭,隻恨世間俗人不肯罷休,非要尋覓廣寒聖境,呵呵……能撞見浩渺仙宮自然是緣分,隻不過是前世修來下地獄的緣分。那基利就是現成的下場。”
“又在裝神弄鬼,我怎麽沒聽見空中有人說話?”
“你們聽不見,那是因爲你有緣。貧道能聽見,那是因爲與那仙子緣盡了……緣分盡了啊……”
廣塵說着,開始哭笑起來,然後一個人又口齒不清地說了一堆話,也聽不清說的什麽。
“難道是精神分裂症引發的真性幻聽?”淩雲道。
“我看就是欠收拾。扇到他耳鳴就不會幻聽了。”
“休要再威吓前輩,他也是被那妖女害的。”一直不大說話的崇風立即拉開老趙,雖然廣塵囚禁了他不少年,但是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要維護這個叛教的同門師長。
老趙和淩雲都沒有人太在意這些鬼話,廣塵發神經也不是第一次,并且這些話裏透露出來訊息很像是現編的,比如“劈山斷水,隐于寒潭。”什麽的,都是剛出現在眼前的情景而已,石門沒開時,他怎麽什麽也不知道?
趙向東和淩雲将這些言亂語當成耳旁風,繼續架着廣塵尋找下一步的前進道路。既然“有緣”能摸到這裏了,不見到太陰仙宮,是絕不能善罷幹休的,更何況其實他們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整個狹長寒潭東西走向,夾在南北兩座山峰間。靠西是沒入雲海的懸崖,沒有去路,但是站在那裏倒是可以看北面雲海中伏魇正殿一角。
看來隻能沿着狹窄的山邊小路向東。淩雲腰裏插着手槍帶頭,在霞霧峰下貼着懸崖的小徑彎彎曲曲向後山走,水面寬闊時,小路就縮窄到隻有兩尺寬,水面窄時,路就寬闊些。既然這條小路是這裏唯一可以行走的地方,那麽很顯然,它應該通向什麽地方才對。
湖水對面石壁,一直都隻隔着十幾二十米而已,可以清楚地看到懸崖上有一挂緩緩的水流,有氣無力地流進了湖裏,在趙向東的記憶中,上一次本地降雨是一個多星期前了,這大概是水位較低的一個直接原因。
繞過一處突出在小路上巨大岩石,隻見土路前方出現了一道延伸到湖上的石闆橋,橋面僅僅露出水面幾寸,更奇的是,這座橋并沒有通到對岸懸崖,而是突兀地在湖水中央的一個四方平台處終止了。
淩雲不敢踏足石闆橋,似乎還是怕水。趙向東自然不怕,毫不猶豫走了上去,果然穩固可行,他幾步到了積水潭中的四方平台上,離着岸邊大概三四米遠,距離對面石壁也就十幾米。他低下頭查看,發現在平台一側有向下的階梯,可惜除了最上面的一級,其餘的階梯都沒入了水中。不過可以透過清澈的水面看到,台階環繞平台四面而下,一直到了下面看不清的地方。這明擺着是不讓人下去嘛?哪兒有将台階造到水裏的道理?他仔細想了想,也許以前這個積水潭中的水位沒有這麽高?
呆呆看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得周身發冷,覺得哪裏不對勁。于是蹲下,将手伸進水裏,這才覺察到潭水竟然冰冷刺骨,縮回手時,一屁股坐到了四方平台上。
“我的天,竟然是冰水?”他這才意識到,對面石壁上的“止水寒潭”四個字是有所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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