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風對廣塵的話充耳不聞,隻管将其雙手綁好,免得他再亂來。
“我念你同門一場,這些年來都不曾害你,如今你卻連同外人來害我,這是什麽道理?”
“前輩莫怪,隻因爲前輩堕入魔道在先。”
“說我是魔道,那女子就不是魔道?你的斷指就感覺不出來?”
廣塵一聲诘問,崇風的手哆嗦了一下,并停了下來。
淩雲站在雲端,看着對面四面漆黑的山形,假裝沒有聽見。
“呵呵,這些年,貧道每夜撞鍾不辍,才震懾住了這滿山的妖魔,如今你我都困在此,這深藏山中的魔障怕是很快就會出來了,危急我玄武宗是小,隻怕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廣塵繼續神神叨叨地說道,也不知道真假。
“這……”
“當年道玄祖師也無法将基利留下的滿山妖穴一一找到,隻能用那口先天神器來震懾,你也知道每夜必須敲打八次,才能使得蟄伏中的諸多妖物不至蘇醒,如今……”
老道的話音未落,隻聽得對面山上,竟然傳來了悠揚的鍾聲。
清亮的鍾聲響過十八次,然後是低沉的鍾聲響起,不過這回遠遠不止響八次,而是連續不停地敲擊着,雲霧峰上四人全部張大嘴聽着,心中默默數着。這低沉的這鍾聲節奏不定,或快或慢,或輕或響,一個多小時間,整整響過了二百餘次,才終于停息下來。
“前輩,難道你還有同夥?”崇風忍不住問道。廣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過從他驚訝呆滞的表情看,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會不會是走影?”淩雲說道,也不知道問誰。
“走影是先天異種,對那口鍾自然十分忌憚,平時不敢靠近,更不可會亂敲亂撞的,那裏必然是一個人。”
這次竟然是伏在地上的廣塵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又是誰?難道這山上還有其他人?”
這個問題環繞着這裏所有四個人的心頭,也許,這座險惡孤山上,根本不止四個人。
四人困在了這次峰上整整一夜,眼看着東面的太陽升了起來。老趙掏出了他超長待機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早上六點了,當然他的手機現在除了看看時間,已經沒有任何其他價值了。
淩雲和崇風正趴在井沿邊上,一起看着下面,但是互相不說話,廣塵倒在懸崖邊不動,也不知道是裝死還是真死了。老趙瞄了一眼,他腿上的傷口竟然開始愈合了,顯然不是正常人的能力,看到這些,他難免稍加聯想,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他走到井邊上活動了一下筋骨,是時候一起下去了,如今倒是沒有後顧之憂,但是如果這條路最後仍然是一條死路,那麽所有在這裏的人都難免餓死。
“我們一起下去?”
“廣塵怎麽辦?”淩雲問道。
“還能怎麽辦?一起帶着走,你放心将他一個人留在上面?萬一他到樓裏找張桌子,把井口堵上,我們豈不是回不來了?”
趙向東考慮的還挺長遠,說完,他就和淩雲到屋子裏收拾東西,崇風則留在原地,與死狗一樣的廣塵溝通了一番,廣塵似乎也不排斥下去看看,他其實也一直渴望知道那泊雲仙是用了什麽手段逃走的。
老趙将機槍帶在身上,手槍給了淩雲。伏魔雙劍這些個好像沒大用的,都交給師傅背着,另外還将淩雲背包裏的東西收拾了一遍。有一些不見了,最遺憾的就是那部海事電話找不到了,前夜打鬥時,淩雲好像失手将那部電話遺落在了大殿上,此刻也許還在三清殿的破爛供桌下面,也就是說,無法靠着它來聯絡外界了。相反她的其他無關緊要的裝備大部分都還都在。
準備停當,趙向東走在第一個,淩雲第二,廣塵傷了腿隻能由崇風慢慢用繩子放下去。待廣塵落下後,崇風将繩子系在桂樹上,再蕩着繩子慢慢爬了下去。
三個人在泉水邊洗了洗臉,廣塵灰頭土臉坐在地上一言不發,不時地觀察四周,似乎在想什麽鬼點子。
“我昨天就到過這裏,藤條後有一條路往下,有階梯,不過我沒有下去過。”趙向東粗略介紹了一下。
淩雲朝山洞裏探了探頭,确實黑漆漆深不見底,但是階梯是真的,還是石塊砌成的,她沒有心思去判斷年代,不過應該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
“泊雲仙子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刨出這個洞來,這條路必然是之前就在這裏了。”淩雲說道。
“我看肯定是這樣,我教的那本叫什麽來着的手抄本上,确實說在造橋之前,這口井就在了。”
“先做幾個火把吧?”淩雲說着掏出她的空氣檢測儀,氧氣含量不低,沒有檢測到有害氣體。崇風見淩雲手中的這個小東西上面竟然有文字跳動,有些好奇,便偷偷從背後投去一撇,淩雲察覺到後,立即将檢測儀關掉,塞進了口袋裏。
趙向東見不得淩雲如此小氣,索性掏出他那個無信号的手機,大方說道:“師傅,我這兒有個一樣的,拿去玩好了。”
“哎呀,外面的世界真是一日萬變啊,我記得當年你們寨子裏可是還沒有通電啊?”
整整二十餘年未出山的崇風見了這個會發光的玩意兒,難免震撼,那六百年不見世面的廣塵更是驚駭不已,不過他吃過淩雲那根棍子的虧,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非常危險,于是隻是躲得遠遠的,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
“這兒有一個按鈕,按一下就能拍照?”
“能拍照?膠卷從哪裏裝?”
“行啊師傅,你還知道膠卷?”
“是啊,還記得一點,嘿嘿。”
崇風傻笑幾聲,趙向東感覺好有面子,索性停下來,指點崇風用這部山寨手機拍照,崇風左一張右一張,對着周圍的枯藤和山石拍了起來,一時間不亦樂乎。
“别磨蹭了,快把火把做起來吧?”淩雲繃着臉催促道,她真的見不得老趙向着那個糟老頭子。當然她心裏很清楚,也不能徹底與崇風徹底翻臉,他身上藏着兩本書,那是必須弄到手的。
經過淩雲一提醒,老趙和崇風便蹲下,将從月仙樓裏帶下來的木棒和絲帛棉布綁成火把再澆上了燈油。老趙點燃了一根,便帶頭走進了山洞,淩雲走第二,廣塵雙手被綁腳上還有重傷,一瘸一拐走了第三;崇風舉着一根火把走在最後,他得時刻盯着前輩廣塵,免得他又搞出什麽花樣。
這條山路異常狹窄、低矮,卻沒有岔路,隻有夯實的土階梯而已,顯然和主峰下的那些漢白玉砌成的路徑不同,似乎充分考慮了挖掘工時上的節省,也許挖掘的人很清楚,上下這條山道的不會是一大群人,最多隻是一兩個人,并且行走其間的人不會太高大,趙向東走在這裏,隻能彎下腰。
淩雲不時查看氣壓高度計,一個多小時下降了幾百米了,她隻記得在橋頭上向下望去,下面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這會兒怕是已經近了。
那廣塵跟在後面,走得很慢,顯然要脫身逃跑也不容易。他也沒有糾纏胡鬧,隻是默默跟着走,可以想象,他應該比其他三個人更急着想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有什麽東西。
中午時分,領先的老趙終于走到了階梯的盡頭。
他環顧四周,見四面都是平地了,于是高高揚起火把,盡量驅散黑暗。可以看到,四面是弧形的牆壁,并沒有一絲外來的光線。這是他最擔心的:到了路的盡頭,卻沒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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