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退後幾十步，就這麽蹲在屍王面前等着，過了好一會兒，僵屍的喘息聲完全消失了，老道這才回過身來：

“差不多閉息了，你可以下手了。”

“輪到我出手了？”

“沒錯，師傅個子矮，貼一張紙符還行，提着這十幾斤的玄鐵劍無法躍起。所以，必須你來。”

“嗯，”趙向東從背後抽出重劍向前湊了幾步，心裏非常沒底。他之前已經刺中過一具巨僵的咽喉，不過那時候用的是一柄輕飄鋒利的短刀，而不是這樣笨重的武器。

“呃……還有，記得靠近時屏住呼吸，書上說，這個東西能嗅到生人的氣息。”

趙向東再次提劍欺近。

“還有，書上說，出手要快，要是刺不中……”

“師傅書上還怎麽說？要不你再示範一個我看看。”

“行，你好自爲之吧。不過記住，真的有危險也不用怕，有師傅在。”老道說完，縮到了石頭後面。

趙向東繼續靠近，突然有了一種手上輕微過電的感覺，然後手裏的鐵劍又開始嗡嗡震動起來；震動很輕，隻有抓握劍柄的右手能感受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心裏緊張造成的錯覺，正琢磨着，身後老道又說話了：

“我教有第九代掌門留下了平滅巨型屍魔的四字口訣：穩、準、狠、快。”

崇風好像對他的符咒能克制僵屍十分有信心，并不擔心這麽多廢話會把僵屍驚醒。

倚牆而立的僵屍果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不過趙向東此刻腦子有點混亂，他記得淩雲也指點過克制僵屍的辦法，說是從背後視力盲區接近，萬無一失，當時他深信不疑，但是當他接近到離巨僵幾步時，它突然就轉過身來了，或者老道書上的記載似乎更靠譜些？另外淩雲當時指點的要領是穩、準、狠，較之玄武宗總結的少了一個“快”字，難道當時驚動巨僵的問題，就出在少了這個“快”字上了？

老趙挪到臉上遮着紙符的僵屍兩尺前擡頭仰望，隻見那紙符微微飄動，顯然還有鼻息。他縱身而起，雙手挺劍對準僵屍咽喉，用盡全力刺出一劍，隻見山洞裏藍光一閃，那僵屍轟然倒在了地上。再看巨僵脖子歪向一邊80°，頸椎已然斷成兩截。

“出手還真快，我都沒看清。”身後老道說道。

“是啊，其實我自己也沒看清。”趙向東站在原地說道，他确實沒看清巨僵脖子又是怎麽折斷的，以他常年切肉的經驗，沒有砧闆墊着，要劈斷頸椎骨，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不用說用這麽鈍的刀直刺了。

“師傅，剛才有沒有看到藍光一閃？”

“好像是有，也好像沒有。”老道說道。

“這個東西就是所謂的巨僵？”

“沒錯，按照《畫影繪本》記載，算是行屍中第倒數第二等的屍魔。”

“倒數二等，算是很弱了吧？”

“嗯，《繪本》中将巨僵收錄在屍魔篇第二節，咳咳，”“老道特意清了清嗓子，“此物乃是行屍在積屍台内所化，雖然歸根到底，也是一個死人，隻是更加的面目全非罷了。其外形特征大緻是這樣的：身形巨大，印堂前突，鼻翼微張；弱點是體力易衰，其勢不可持久。倘若再經一變，或可成爲魇魔。”

“魇魔以上還有别的屍魔？”

“《繪本》記載，洪荒以前，屍魔有九重境界；但是亘古以來，倒數三等以上的，世間早已不存了，就是那魇魔，似乎也已經滅絕了。”“

“你老人家到底見過多少種？”

“我麽，在這山中這些年，也隻見過夜裏大殿頂上竄蹦的走影和困在陣中的這八具僵屍。”

老頭坦然道。這也難怪，據他說，這座山隻是到了廣塵複生後，才被攪得大亂，之前幾代的道士，雖然也要面對周邊時常出現的屍魔，但是主要面對的難題，還都是如何是與貧困饑餓作鬥争。

兩人穿越山洞，向地宮走去，如今所有複蘇的巨僵都散落在了山洞裏，行走其間得特别的小心。

走了一個來小時，終于來到了鎮邪地宮的後門。隻見兩扇鐵門左後洞開，那根沉重的金屬門闩斷成兩截掉在地上。趙向東打着手電可以看到，地上被巨大的腳印踩的亂糟糟的。

崇風老道走到門口朝裏面張望了一番，見沒有動靜，悄悄走到中間石台側爬了上去，趙向東緊随其後，也爬了上去。

老道圍繞石台行走一圈，隻見八根柱子下，隻留着一隻屍魔還站立原地，似乎沒有蘇醒，其餘的七隻已然不知去向。

不久前趙向東與淩雲也曾到過石台第一層上，但是當時情勢危急一直趴着，未曾爬上第二層。現在他遏制不住好奇心，噌地以下爬上了上面一層。

隻見這二層石台上擺着桌案上面有破破爛爛的令旗和令牌，像是一個做法的地方，桌案四周繞着七根石樁，每根上面都有一盞油燈，一看就是按照北鬥位置所設。這裏居高臨下俯瞰巨大的地穴。現在，他可以看到地穴大緻呈長方形，但是依照山勢而建，也并不完全規整。石台周圍的八根柱柱子環繞，柱子上有穿着銅錢的飛線連接石台八個方位上，他和淩雲之前都沒有看到。不過他記得淩雲說過，應該有飛線相連，線上穿有銅錢，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七星八卦誅邪陣，當時他并不相信，現在一琢磨淩雲也頗有些見識，至少比自己在網站發帖憑空胡吹要強出不少。

“我說師傅，下面柱子上怎麽還剩一隻巨僵沒有動？”

“哎，話說這太陰邪術能召喚死屍雖然玄妙，但是并不是一直都靈驗，能否複生，或許也與死者生前業障有關。”老道撚須道，似乎對這個書上的結論，也吃不太準。

趙向東覺得老道說的不如淩雲說理論性水平高。淩雲在不經意間，曾經說過這些東西其實是休眠狀态的變異生物。老趙常年靠着編造神怪故事騙點擊，實際上自己對這些玄虛的空話并不感冒，他要是真信前世業障什麽的，自然也不會選擇賣肉這樣損陰德的行當。

“老頭，不如走近看看。”

老趙嗖地跳下石台，慢慢向那隻屍王靠近。那隻僵屍還被鐵鏈綁着，垂頭披發站在那裏，看來真的不會活過來了。不過他也不敢大意，一直握着鐵劍準備着反擊。走到跟前，鐵劍沒有發生變化，手上也沒有先前的那種輕微過電的感覺。

再看這隻高大的屍王似乎并不完整，頭盔掉在了地上，暴露的頭部缺損了一大塊，像是被齧齒類動物咬過。老趙心想，這或許這就是它活不過來的原因。

“哎，當年我師傅靜乾道長剛來這裏時，這具死屍就是這樣了，當時他老人家就料想這隻巨僵已經徹底死了。”

老道在趙向東背後說道。

“老頭兒，我在想一件事。如果老鼠咬過這種東西會變得怎麽樣？”

“你能有此一問，可見悟性着實很高，實在是我玄教的大幸。”

“我問什麽了？”趙向東迷茫起來。其實，他也隻是聽淩雲提過“感染體”這個詞，所以有此一念。

“《諸事考略》記載，這巨僵體内的屍毒可以環環傳遞，當年在火燒寨前的人魔大戰，道玄祖師麾下士卒就有被行屍咬到而重傷倒斃的，三日内若不将屍身焚毀，便有屍變化爲行屍的可能。如果老鼠吞吃行屍，則會數十年不死，體大如狗。若這不死老鼠再被山中蟒蛇吞吃……”

“蛇就會越來越大？”

“沒錯，就如同山峰上那條巨蛇，我已經見到它蛻了十七、八次皮，已然不用冬眠了。”

“怪不得你當年見到我，你隻問蛇的大小。”

“不錯，當年我走訪滄山，一則擔心屍毒流落到外面危害百姓，二則，我師父臨終前還吩咐了另一件是。”老道停頓了一下，沒有接着說下去

“師傅，有什麽話可别說一半，挖坑不埋可是喪盡天良。”

“哎，說了也無妨。其實是另一件事。這滄山地界内，其實潛伏着一隻八變青魇，每逢庚寅年都出來吃人，我師父在其第八個甲子複蘇的前七年，也就是鬼子投降前一年，在滄山密林中，找到其隐身巢穴，用50斤炸藥将巢穴炸毀，那青色魇魔似是受了重傷，也不知道後來死活，反正随後的一個庚寅年，也就是1950年，滄山太平，它沒有現身吃人。”“

老趙聽得目瞪口呆，不敢插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