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屠夫和淩雲一齊趴在牆後面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亂箭齊射或者毒煙彌漫的場面，于是探頭朝裏面張望。
“看到什麽沒？”
“是一個山洞。”
“朝上朝下？”老趙問道，他發現淩雲在黑暗中的眼力比自己稍好些。
“好像還是朝下。”
“那不是越來越走到山肚子裏了？”
“不試試還能怎麽樣？你敢回頭去對付那條蛇？”淩雲說着，鑽到了牆後面。
趙向東沒有多餘選擇，隻得跟着淩雲鑽進了這山東。
這個洞裏沒有石砌的道路，而且越走越寬，顯然是個天然的洞穴。不過每隔一段路，在洞壁上都有一個插火把的架子，看上去确實是通向了哪裏，總算不至于會迷路。
走了一會兒，趙向東耐不住疑心問道：“小淩，山外面有一座伏魇正殿，山裏面還有什麽鎮邪地穴，真他媽絕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對不起，我沒太懂你的意思。”
“我是說，爲什麽單這座山裏，就有那麽多不同種類的妖魔鬼怪，而我們平時一個都看不到？”
“人類文明不曾掌握的東西還很多，有很多是現在的科學也無法解釋的。”淩雲老氣橫秋道，完全就像一個老練神棍面對質疑時的那種脫口而出的标準答案。
“就是說，你相信有超自然的東西存在？”趙向東試探道。
“你問我的話，我隻能說，我信。這下你滿意了？”
“還有你師傅，一定是一個厲害角色？”
“那還用說，你以後要是遇見他，可得多留一個心眼兒。”
“你到滄山來，就是你那個師傅派你來調查這些超自然的東西？也就是你說的‘影子’什麽的。”老趙一邊問，一邊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行走。
淩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趙向東不太識相地接着試探下去：
“我猜，你一定有什麽特别的經曆，所以你和一般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嘿嘿，更像個男人。”
“大叔，你對我的來曆有什麽猜想，不妨都說出來聽聽。”淩雲在黑暗中說道，心裏已然很不痛快了，倒不是趙向東要探自己的底，而是這個屠夫總是說自己不像女人，不是一兩次了，這次更直接，幹脆說自己像個男人了。
“真讓我猜？太好了……你不用回答得太仔細，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
淩雲對趙向東的這個得寸進尺的要求沒有回應，于是趙向東很不自然地當她是默認了。
“我猜，你家裏一定很有錢。你爸爸是企業家？是他在你的背後支持找這些妖魔鬼怪？”
“呵呵，大錯特錯，大叔。”淩雲冷笑着否定道。
“是這樣？”老趙沉思了片刻，锲而不舍地接着猜：“我知道了，支持你調查的人，應該是教你開鎖的那個師傅，這個人的背景一定不簡單。”
“這倒沒錯。”淩雲發現趙向東疑心病重，但是洞察力一般般，由着他問多半也問不到什麽要害，。
“你說他去了南海至今信息全無，就是說，你們是分頭尋找‘超自然的現象’？”
“大叔，你這樣提問太不公平。不如我也來問你一些問題，如果你能回答幾個，我再回答你的問題，如何？”淩雲說道。
“沒問題。”趙向東爽快答應下來，他想自己是平頭百姓一個，沒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交換提問，貌似不吃虧。
淩雲思忖了一小會兒，突然想到了一個殺傷力超強的問題，可以好好報複一下老趙：
“不如說說看你的前妻，她是怎麽離開你的？”
她當然很清楚趙向東不願意回憶這段往事，不過不知道爲什麽，除了報複心之外，她對這樁八卦也保持着很濃厚的興趣。
“你問這個？”趙向東吃了一驚，沒料到淩雲會重提這個事。他盤算了一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索性自揭其醜，換淩雲一個問題
“其實沒什麽好說的，就是跑了呗，這年頭兒，老婆跑了還新鮮？”
“你老婆……不不，是你前妻，長得很漂亮？”
“當然是很漂亮。”老趙低頭感慨道。
“是不是就像那張畫上的古代小姐？”淩雲步步緊逼道，她洞悉事物背後實質的直覺遠超趙向東，能問出來的，自然八九不離十。
“你怎麽知道的？”趙向東失聲站住不動了，他沒有料到淩雲竟然能看破這一層，這個小女子的心思缜密總算讓趙屠夫深刻領教到了。
“哈，果然被我猜到了，”淩雲得意地笑了起來，她索性也停下了腳步：“大叔，我說句老實話，就算和那張畫上隻是幾分像，你們也真的不般配。”
趙向東低頭不語，起身朝前緊走幾步，似乎想躲到黑暗裏。
“她爲什麽要悔婚？”淩雲不依不饒道。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不過幾年來，她音訊全無。”
“是他們家大人反對？”
“不會，她是緬甸華僑，那裏打仗才避到滄山的……她說，家人全都死于戰火了。”
“依我看，就是在騙你了，怎麽會一個親戚都沒有？”
“其實……也不是一個都沒有，婚禮前幾天，從緬甸那邊來了一個表弟，說是來參加我們婚禮的，後來也一起不見了。”
“她的表弟？”淩雲背着手踱了幾步，然後恍然大悟起來，“這個表弟，一定比你帥？”
“也沒有那麽帥，白白淨淨像個娘們兒似的，說是做玉石生意。”
“唉，原來是這樣？”淩雲大搖起頭來，似乎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到什麽？”趙向東茫然追問起來。
“大叔，你一把歲數，哎……實在太單純了。”淩雲在三十多歲的趙向東後面，老氣橫秋地指點起來，趙向東心亂如麻，又不解其意，隻好等着下文。
“那小子不是她的表弟。”
“不是？”
“要是我沒猜錯，應該是她的舊**。”
“你……怎麽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淩雲自負道，“嗯，她還隐瞞了你很多事情，她應該是在利用你達成什麽目的。最後，她的目的達到了，于是那個表弟終于出現了。”淩雲說完一長串話，最終沒有忍住偷笑出聲來，進而笑得花枝亂顫，越發的放肆。
“你可不要亂猜。一定不是這樣的。”
見趙向東有些慌了神，淩雲這才強忍住笑，假裝嚴肅起來。
“嗯，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挺同情你的。這種事，一般人幾輩子才能碰上一次？”
“誰說不是呢？”趙向東撓頭自怨自艾起來。“其實，我也覺得那個小白臉來路奇怪，當時她隻說是遠房親戚，我就沒往深裏想。”老趙扭捏地說道。淩雲的話确實揭了他的陳年舊創，不過也讓他有些豁然明朗起來，也許淩雲是對了，這幾年他一直都參不透這件醜事曲直原委，從沒來由的相識，到沒來由的失蹤，隻在短短一個月間，現在想來确實可能是淩雲說的那樣，他被人給狠狠地耍了。
“說正經的，這種事情……”淩雲還是沒繃住，又止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這種事情，我從來不會看走眼的。”
“你又沒見過她本人，也隻是瞎猜罷了。”
趙向東黯然道，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麽好笑的？但是菜市場裏每個人，聽聞這個故事後的反應，其實和淩雲都差不多，他還記得林阿大硬是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哎，大叔，你不會懂女人心思的，還是小妹我來告訴你真相。”淩雲平複了一會兒，繼續說，“她當初找上你，有一種可能就是爲了氣那個小白臉，這說得通，當然也可能有别的目的，不過無論怎麽說，大叔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着實很值得同情。”
“我可沒見有什麽人同情，都隻當我是二百五！”
趙向東現在一肚子的怨氣，倒不是因爲淩雲的讪笑，主要是因爲他突然覺得，淩雲揭示了真相；真相其實一直都不遙遠，隻是這些年他一直不敢去推敲罷了。本來他想拿自己的醜事來套淩雲的秘密，現在已然折老本了。
“算了大叔，這個世上也不是隻有你一個被女人耍的團團轉。”淩雲假惺惺地安慰道，實則能狠狠氣到老趙，她心裏挺得意的。
“哼，幾年前，我就發誓，以後決不能再被女人騙了。”老趙黯然道。
“呵呵，不被女人騙，哪兒那麽容易？”話一出口，淩雲即意識到此言有失，馬上補救道：“不過，我欠你的錢，一定會給的，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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