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頭了，”趙向東瞪大眼睛說道，“世界上哪兒有這麽大的蛇？蛇怎麽會生在這麽高、這麽冷的地方？”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說起尺寸，過河的時候，那條大蛇你也不是沒見過，這一帶山裏或許就有這麽大的蛇也不一定。”

“不不不，小淩，你一定被冷風吹傻了，我承認過河時有一條近10米長的大蛇，但是那畢竟還是一條蛇，而這個，”他抖了抖手裏的這堆東西，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這他媽應該是一張龍皮。”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頭頂梁上有吱吱呀呀的聲音，好像不是穿堂的冷風能吹出得動靜。

“什麽情況？”

老趙大喝一聲，兩人同時舉起手電向上照去。趙向東第一眼以爲自己看到了一條刻在橫梁上的龍，但是那條龍正在在向他吐着信子。

“這不是木頭雕的吧？”他明知故問道。

這條大蛇當然不是木頭雕刻的，蛇頭部一側的豎直瞳孔正在劇烈地收縮，顯然它對手電光有一些反應。

“快關了手電？”趙向東在一側壓着嗓子喊道，然後呈英雄地擋在了前面。

“不能關，它在黑夜裏也能看到熱源。”淩雲說着，從後面抓住他的衣服拉了拉，示意後退。

“怎麽辦？”

“慢慢移動，别太急。”淩雲說着繼續拽着趙向東慢慢向後退卻，他知道即使你像一隻青蛙那麽敏捷，蛇的動作應該也不會輸給你。所以劇烈地亂動，除了刺激正在猶豫的大蛇以外，不會有多餘的好處。

“它還在吐熱氣，該死。這不是蛇，真的是一條龍。”趙向東小聲說道，在他的知識體系裏，在這樣的寒夜裏，蛇應該凍僵不動才對。

“因爲有一些事，我還沒有告訴你，所以……以後再跟你解釋。”

兩人慢慢後退，但是很快撞到了三清神像的神龛後部。淩雲用腳跟敲了敲，下面是空的。

“來，慢慢蹲下，然後從這裏鑽過去。”說着，她自己蹲了下來，發現這個洞有些窄，自己恰好可以鑽過，也許對趙向東有一些勉強。

大蛇慢慢從大梁上降下，它的長度允許它不必在柱子上環繞，也能伸出足夠長的一部分夠到趙向東。它的熱氣隔着5米就噴到了趙向東的臉上，趙向東知道這不是一條冷血動物，有機會的話，他想剖開它的肚子看看它的心髒結構是什麽樣的。他很清楚在火燒寨時，叔公遙手一指的那條盤踞在水溝裏的蛇，仍然是冷血動物，因爲它在水裏撲騰了幾下，就不行了。但是這條蛇不同，它的氣血很旺盛，體溫也許在人類之上也說不定。而且從它綠色的眼睛裏，趙向東可以看到的是某種野性和本能以外的東西。它正在計算，正在謀劃，正在評估，那是智力的迹象，就像一隻貓或者狗那樣。

趙向東把刀操在手中，他遇到危險時，通常會比常人冷靜一些。他知道對付一條蛇，首先需要保持距離，然後……找到它的要害。常言是這麽說的：打蛇要打七寸。但是當你面對一條這樣大的蛇的時候，這種古老的智慧積澱，就會變得荒謬起來。實際上，僅僅是它頭部長度，就遠遠超過了七寸。

“你還在磨蹭什麽？”淩雲在下面喊道。

趙向東緩緩蹲下身子，此間手電光線一直朝着前方，巨大的蛇頭同時平行降下，緩慢而又克制，沒有過分靠近。也許它認爲這個獵物太大了，也或者它認得出獵物手上的尖刀。

神龛下的大洞正好與趙向東的肩膀同寬，這使得他隻能非常不舒服地向後移動，他後悔退伍後有一些怠惰了，如果減輕20斤體重的話，一切都會簡單得多。

趙向東漸漸朝後退去，摸索着發現淩雲并不在後面。也許已經爬出神龛，跑到供桌下去了。

“小淩，你在哪兒？”他小聲喊道。沒有人回應，當他喊道第二遍的時候，聽到淩雲的聲音從腳下發出，似乎是叫他不要再後退了。

但是爲時已晚，趙向東還是失足掉了下去，重重地掉到了一個深坑裏，有誰能夠料到在神龛下面會有一個坑？反正他和淩雲都沒料到。

“我操！”他掙紮着爬起來，看到淩雲正蹲在一旁，舉着手電向上照射。

“怎麽回事？”他一邊用手向邊上扒拉着，一邊站起來，手摸到了一樣東西，他順手拽到眼前想看一看，是一個骷髅頭，他将那個骷髅丢回原來位置，嗖地一下站了起來。

上面嘶嘶的聲音不間斷地傳來，那條蛇差不多已經到了頭上了，完全擋住了出路。趙向東環視四周，這是一個不大的土坑，四周有不少圓形的洞穴可鑽，腳邊還有不少人和動物的屍骸。他突然知道了，爲什麽那條蛇允許自己慢慢後撤，因爲這裏就是它的巢穴。

“我們掉到它的洞裏了？”趙向東驚訝地說道。

一旁的淩雲仍然不做聲，她在一個個地查看那些不知道通向那裏的洞穴，這些洞穴全都太窄，而且尺寸一樣，顯然不是人走的洞。最後拉她扒拉開旁邊一堆枯萎的藤條，天無絕人之路，後面竟然有一扇門。

“擋住它20秒，我來想辦法開門。”淩雲喊道。話顯然是對趙向東說的。

“我用什麽擋住它20秒？”

淩雲沒有理會，專心研究起這道鐵門的鎖眼。他發現上面的鎖孔早就鏽死了，任何巧妙的開鎖手法碰上這樣的情形，都是全然無用的。

上面的嘶嘶聲越來越近。趙向東可以看到蛇頭緩慢地在上面搖擺。它的眼睛已經被灰蒙蒙的瞬膜遮擋了起來，顯然在這裏，它并不需要依賴眼睛，單單通過氣味或者别的辦法找到這兩個人類。

“該死，門鏽死了，我需要至少一分鍾。”淩雲絕望地喊道。

“操,那我們得破壞一件文物了。”趙向東說着轉過身，朝着鐵門疾步走來，淩雲領會了他要蠻幹，趕緊躲閃。趙向東擡腿，雷霆般一腳飛揣在鐵門上，整扇門連鎖帶鉸鏈全部斷開，生生向後倒去。大門砰然倒地，騰起一陣嗆人的浮土。

“奶奶的，現在不用開鎖了。”趙向東拽着淩雲往煙塵滾滾的洞裏鑽。

兩人緊走幾步，吃了不少土，最終發現門後裏是青石闆鋪成的狹窄過道，微微向下傾斜，看不到盡頭，兩旁牆上每隔幾米就有一個鐵架子，似乎是插火把的。

趙向東拉着淩雲順着下坡跑了幾十米，有一處拐角，轉過彎來，那條嘶嘶吐信的大蛇遲遲沒有跟上來。

趙向東探出頭用手電照了照，等了一會兒，後面沒有動靜。也許它已經搞不清獵物跑哪兒去了。

“要不我們歇會兒？”趙向東說道。

“不行，我們得趕快出去才行。”淩雲手裏拿着一個空氣檢測儀說道，“這裏二氧化碳濃度很高，索性還沒有檢出二氧化硫。”

“那咱們朝前走？”趙向東接着問淩雲。身後那條蛇還在不在就不知道了，但是往回走顯然非常的不理智。

“好吧，還是朝前走。”

淩雲帶頭，趙向東斷後繼續向前摸着走。爲什麽這裏的暗道修在了那條大蛇的窩附近？誰也不知道，不如從這條暗道走走看，說不定能闖出一條活路來。

兩旁的石牆都是磚石砌成，通道狹窄，高度大約也就比趙向東高出幾寸。時間緊迫，淩雲沒有查看結構，隻是她覺得這條地下走廊很像亳州的後漢運兵地道，寬窄都差不多，但是略考究些。從地面方磚鋪設的形制上看,也有明代甬道的風格。

趙向東一邊打着手電,一邊留心着後面大蛇的動靜，但是七轉八繞的走了一段距離，坡度總是向下，他估計蛇是不會跟上來了，于是關了手電專心跟在淩雲後面。

昏暗狹窄的通道内,淩雲高挑的身影在牆上舞動着，不時四下張望，顯得還算沉穩。趙向東躲在黑暗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大蛇出現時，淩雲也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驚慌，而且還說了一句：“因爲有一些事，我還沒有告訴你。”

他已經不太去浪費心智去刺探淩雲到底隐瞞了自己多少事了，因爲多少有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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