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是黃金的。這也太奢侈了吧?”趙屠夫驚歎道,聲音都有一些顫抖起來。
“這棟樓的價值不在于區區幾百公斤黃金,而是曆史,所以我們不能動歪心眼,破壞這裏的任何東西。”淩雲覺察到趙向東的貪婪之心正在湧動,生怕他幹出什麽糊塗事來,趕緊提醒。
“政府會補償我們嗎?”趙向東手握着這根管子,渾身躁動起來,已經有些難以自已了。
“當然了,你想想政府是怎麽獎勵發現兵馬俑的那個農民的。”淩雲見狀立即循循善起來,就怕他甩開膀子把這根水管拆下來。
“我知道那個人,每天都蹲在兵馬俑博物館門口給遊客簽字,還見過美國總統。不過話說回來,美國總統又算個屁!”
“總有一天那個風光的人就是你,那些警察見了你要點頭哈腰,你要是現在把持不住的話,又和盜賊何異?”
淩雲的話起了一點作用,趙向東眼眸中的貪婪之火,漸漸熄滅了。他完全不是一個良知泯滅的人,固然不免有些市儈念想,但是私欲對他而言,還是可以克制的。當然在他内心裏,其實也覺得很奇怪,眼前這個小姑娘爲什麽對這些稀罕的東西絲毫沒有據爲己有的私心?甚至連半點掙紮都沒有?完全就像一個視财富如糞土的聖人?
淩雲花了一些時間對這部靠水力運行的天球儀的精度,做了一個簡單的測算,發現其運行已經不太精準了。當然對于一台600年沒有校驗過的古代儀器來說,算是足夠夠精良了。總得來說,這台天球儀并沒有使用超過明代科技的技術,但是使用者的宇宙觀,遠遠超越了當時中國人天圓地方的觀念,他(她),應該是知道地球圍繞太陽轉動的。
中國古代的哲學,根植在日月交替,陰陽互動的思想土壤中,顯然會桎梏人們對宇宙進一步的探索和理解,但是爲什麽在深山裏,會有一部這樣的機器,實在是讓人費思量的一件事?
整個二樓基本就是一個推演天體的研究室,除了這兩座機械,其餘的房間了還有大量計算月球運行的算本,但是因爲年代久遠加上這座樓常年泡在雲海裏潮濕異常,紙張基本沒有保存下來。當然他們還有一件事淩雲想不太明白,當初住在這裏的人爲什麽要把這樣的機器放在二樓而非三樓,一般來說類似演算天體的設備,總是按裝在觀星樓的樓頂上。難道3樓有更驚人的東西等着他們?
淩雲草草拍了幾張照,準備繼續探索第三層。但是兜了幾圈也沒有找到上第三層的路。他們在一樓到二樓的樓梯處尋了幾遍,情理上,上三層的樓梯也應該在這裏才對。但是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找到。不過趙向東在牆壁一側發現了一道斜向上的擦痕,似乎以前在這裏以前有過一道梯子,後來不見了。他擡頭看,也不見上面有門洞,這條斜紋一直延伸到了天花闆就不見了。
淩雲呆呆擡頭看了好一會兒,看出了木質天花闆的細微色差。她确定天花闆應該是可以活動的,這應該就是一座所謂的懸梯;梯子向上收起時,樓道部分與天花闆合爲一體。這種樣式的梯子,在古代建築中也頗爲多見,主要用于隐藏一些,諸如藏書閣或者秘密會議場所之類的地方。其特點是一旦有人在上一層将其收起并鎖死的話,下面的人就上不去了。顯然很久以前,有一個人從上面收起了樓梯,然後他(她)就再也沒有從樓梯上下來。不需要太多的推理,就能猜到,既然懸梯鎖着,那麽上面必然有個人,并且這個人應該已經餓死在三樓了,當然也不能排除他(她)後來從窗口跳下來的可能性。
兩人商量了一下,讨論了幾個可行的對策。其一冒險從軒窗外,用一個繩套套住上方戗脊,然後從外廊爬上三樓,但是這座樓的四面飛檐高挑纖弱,加上幾百年的風雨,未必能承受很大的重量。另一個方案,是試着從外面的桂花樹上爬到樓宇頂部,然後看看有沒有進入的入口。最後讨論的結果,還是從桂花樹上爬到屋頂較爲穩妥。這座樓在設計時顯然有防備闖入者的考慮,從頭頂的懸梯來看,設計者想的也頗爲周到,不過那個時候外面的桂花樹隻有幾丈高(一樓織錦畫中顯示),并不構成威脅。而現在,那顆巨大的桂樹已經長到了閣樓上面,完全可以加以利用。
計議停當,淩雲決定實行計劃B,于是兩人下樓來到孤峰一側的桂花樹下。這棵樹非常粗大,他們兩人難以合抱,但是樹皮倒是粗糙可以抓踏,趙向東精于此道,很快就爬了上去,淩雲花了一些力氣也爬到了樹杈上。
老趙沿着樹梢向前,看到樓頂側面歇山琉璃瓦下,有一座突出于鬥拱的抱廈廳(閣樓上的小隔間),其外有一圈狹小但是别緻的圍欄,自成一體,與其他門戶無礙,似乎是一個可靠的入口。
他慢慢從樹梢降下,一松手正好掉在小閣樓的圍欄(陽台)内。此時淩雲也慢慢爬到上面,輕輕一躍也落在了圍欄内,兩個人緊貼着站在這個極小的空間内,頓時有一些局促。
圍欄内有扇小門,趙向東用力一推,竟然開了。他一低頭鑽了進去,眼前是雞翅木小坐屏風,雖已蒙塵,但是可以看出上面繪制的,白鹭孤立寒江圖;繞過屏風,是一張紫檀三屏鏡台,鏡台上有銅鏡和銀钗,顯然這是一間女性的卧房。
趙向東走到鏡台前看了看,銅鏡已經發綠了,他用袖子使勁擦了擦,亮堂了一些,竟然能照出自己胡子拉喳的臉來。此時,身後淩雲也已經彎腰(出圍廊的門很小)鑽進這間小閣樓内。
“象是個娘們兒房間。”趙向東說道,淩雲沒有理他,拿起鏡台上的一支鳳钗看了起來。
趙向東走到牆邊角櫃處,拉了拉門,也可以打開,裏面空空如也,這讓他非常的失望,雖然他打定主意要保護文物,但是就本性而言,還是對搜掠很有興趣。
老趙在翻箱倒櫃間了一陣子,不經意一回頭,瞅見淩雲還拿着那着一支銀钗,對着那面銅鏡在自己腦後比劃,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呵呵,你帶上可難看了。”
“真的?”淩雲大吃一驚,她這輩子還沒有被人用“難看”這個詞形容過。
“那是古代小姐戴的,你不太合适。”趙向東繼續說道。有些不經大腦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常常會變得很掃興,尤其他自己還察覺不到。當然趙向東其實也沒什麽惡意,他隻是先入爲主地認爲,古時候小姐都應該是嬌滴滴或者病怏怏的,大約就像林黛玉那個樣子;淩雲模樣倒是不錯,但是這樣就憑着她39碼的大腳,三兩下能上樹的身手,當然不能是小姐,嘯聚綠林的女匪首倒是有幾分象。
淩雲微嗔不語,丢下鳳钗。她不清楚趙向東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免心裏亂猜,是不是想說她長得像個使喚丫頭?但是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盡量掩飾住心裏的不痛快。不過趙向東絲毫沒有察覺到,還在在一個人唠唠叨叨個不停。
“我外婆以前也有一個祖傳的钗,樣子差不多,比這個好,是金的,後來被我舅舅偷偷拿去變賣,開了個養豬場。”
“說真的,我估計這層樓一定有一具死屍,還是女屍。看看我們誰能先找着。”趙向東一個人唠叨個不停。
“死屍?”
“你想,樓梯隻能從三樓開啓,說明有人一直沒下去。”
淩雲哼了一聲,沒接着有搭理他,徑直走到一把紫檀圈椅上座了下來,看着樓閣外暮色中朦胧的群山,倒是别有一番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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