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花了半個小時,在巨大而又空曠的宮殿内兜了一大圈,沒有其他的發現,也沒見到這裏有銅鍾和人影,顯然那口鍾還在更高的地方。
大殿後是三進的後門,出門是一處平台,平台上是巨大的山體,山勢幾乎倒懸,顯然就是這樣的山勢将比太和殿小不了多少的“伏魇正殿”隐藏了起來,也許選擇這裏,隻是因爲這裏有這座山中間位置最大的一片空地,但是客觀上這個絕妙的地方也使得這座大殿在幾百年間躲過了被雷擊焚毀的風險,當然另一個副作用是近地軌道上的衛星也會因爲地理遮蔽而很難發現這裏。
山中有一條白色路徑通向更高處,顯然作爲一個整體的建築群,這座道觀還有一些其他的樓宇在更高處,淩雲擡頭望去,雲霧裏這條小路蜿蜒曲折,最後難覓蹤迹了,似乎一直通向了上面的鍾樓。她抖擻精神,繼續向前。走到小道跟前,這才發現,這條路與之前上山時的狹窄山路大不相同,完全由漢白玉雕砌而成,石刻欄杆、扶手上,還雕刻有龍虎麒麟等等的瑞獸。
“這些石料是哪兒弄來的?”淩雲看出這些石材不簡單。
“當然從附近了,雲南古代稱作大理,你以爲這個名字是白叫的,我們滄山以前也出上等大理石,光澤度很好。我猜這些階梯所用得石材就是這無名山裏所産。”
“是這樣?”
“當初建造這座道觀的時候,一定是用了不少人力,爲什麽山前少了一大片林子?下面還有一片亂石崗?”趙向東說道,他指得大概就是淩雲被巨象傷到肩膀的那片草地。
“那些樹也許就是當初建這些大殿時砍掉的,還有那些山石也應該是那個時候開鑿的。這樣的工程用人一定極多,石料木材可以就地取材,但是人力肯定是外來的。”
“這樣也太奇怪了,爲什麽滄山市外那座寒酸的破廟倒還有文獻記載,而這樣恢弘的建築在古籍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
“文獻上沒有,在我們滄山人祖輩的記憶裏還是有的,不然也不會有那些傳說了。”
“嘎!嘎!嘎!”
停在漢白玉欄杆上的一隻白色烏鴉開始大叫起來,似乎在警告趙向東和淩雲不得繼續向前,趙向東上前将其趕走。但是烏鴉撲騰了幾下,又停在了不遠處的欄杆上,它就這麽側着身子看着兩個人,監視着這兩個人類走上台階。
“這些白烏鴉似乎不太怕人。”趙向東說道。
“嗯,好像是這樣,我們必須十分小心,還記得上一次見到這些白烏鴉,它們的叫聲可以引來西昆侖的灰毛雪人。”
“雪人?西昆侖?”
“哼,西昆侖也叫不周山,就在邊境上。”淩雲很敷衍地解釋了一下,“總之,這些烏鴉不簡單,總是預示着危險。”
說話間,又有幾隻白色的烏鴉落到了眼前。離着兩個人一丈遠,顯得有恃無恐。趙向東向前做追趕狀,它們立即展翅跳開,但并不遠離。
兩人拾階而上,約莫走了半個鍾頭,期間始終有七八隻白色烏鴉緊随前後,不停地吵鬧,似乎想将他們的注意力引開。不過趙向東的直覺倒是未被烏鴉的叫聲打擾,他還是隐約感覺到了不友善注視;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緊盯着他,與幾個小時前在高牆外柏樹林裏的那種感受類似。
這種主觀的感受來自于内心,也許隻是臆測,卻讓他渾身發毛,如果一定要他來形容一下,那是一股緻陰、緻邪的戾氣,這股戾氣就躲在一個很近的地方。出于謹慎他略微減慢了腳步,還幾次将想搶到前面的淩雲攔住,免得一無察覺的淩雲撞到什麽危險。但是攔的次數多了,難免讓淩雲有一些火大,因爲她嫌趙向東走得太慢,卻又不讓她走頭裏。
“大叔,就不能讓我走前面?”
“不行,我覺得這座山……裏有些古怪,好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跟着我們。”趙向東說道,他知道對付淩雲,隻有說這些才管用。
“不幹淨的東西?什麽意思。”果然,淩雲也警惕起來,趙向東的判斷沒錯,她就愛吃這一套神秘主義的東西。
“你沒覺得附近有一個活的東西一直在瞪着我們?”
“你是指那些烏鴉吧?”
“不是,那個東西很安靜,注意力很集中,應該不是烏鴉。”
“大叔……你不會有反應性精神障礙的病史吧?”
“精神病史?當然沒有。”
“就是幻聽,幻視什麽的?”淩雲小心地問道,她忍不住把趙向東古怪的行爲和精神病挂上了鈎。
“當然沒有,我正常的很。不過很奇怪,從小到大,隻要有不懷好意的人看着我的時候,我總是能察覺到了,也不知道爲什麽。”
淩雲惡狠狠的瞪了趙向東後背一眼:“現在感覺到什麽沒,大叔?”
“感覺到什麽?”
“切,我看妄想性障礙導緻錯覺的可能性更大。”
趙向東不以爲意,繼續攀山,階梯在山體北面蜿蜒而上,沒多走幾步,就能看清更多的周圍景色,北面的一座比主峰稍矮的醜陋山峰,越來越逼近了這裏,但是并未相連。
“小淩你看,上面好想愛你個有根鐵鏈,連着北面那座山的山脊。”趙向東遙手一直。
淩雲用望遠鏡仔細看了看,并不是一根鐵鏈,其實是一座黑漆漆的鐵鎖吊橋,從兩座山最近的地方飛架兩峰,不過與自己上去的這條路并沒有交彙,似乎連到了山後面(東面)某處。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鐵橋有些下垂,在山風中微微搖曳,上面鋪設的木闆也殘缺不全了,似乎不可能走人了。
“當初營造這座山的人似乎是用了一些巧思的,一定是爲了方便兩邊來往,我看,附近的幾座山上似乎也有名堂。”她說着将望遠鏡遞給了等的不耐煩的趙向東。
老趙接過來看了一會兒。
“可惜這座橋破破爛爛,應該已經過不得了,随時要斷的樣子。”
“走,上去靠近些再看看。”
兩人繞過山巅上的彎道繼續向上,到達了與那座可望不可即的鐵鍬一樣的高度上,在大約155米距離上(她用激光測距儀測量的),淩雲再次遙望這座橋。
确實如老趙所言,已經破損嚴重,腐朽不堪,它至今還能連在這裏,簡直算是工程上的一個不小的奇迹。鐵索橋一直鏈接到對面山上的一個山洞口,洞口立着一塊碑,一隻白色的烏鴉正懶洋洋地踩着這塊石碑。可以看到石碑上面豎着有八個字,淩雲仔細分辨了一下,隻能分辨出玄、教、葬三個字,其它五個字,要麽被藤蔓遮擋,要麽字迹已經黯淡無法識别了,僅僅從這三個字判斷,似乎是這裏埋葬死人的地方?她倒是聽說過,宗教場所會将本門教友的一體埋在教壇附近,不過現在沒工夫仔細探索對面的那座山,還是等找到敲鍾人再追查其他吧。他們繼續拾階而上,看着這座從山後橫出的鐵橋隐入了腳下的雲海中,而四周的群山主峰,也依次都落到了腳下,他們已經到了“一覽衆山小”的高度上了,可是上面的山路已然雲裏霧裏,或隐或現,看不到盡頭。
“說不定這周圍的山上也有不少古迹?說不定埋死人的地方還會有陪葬?”趙向東說道。
“大叔,咱們還是先追查鍾聲的好,現在就别惦記其他山了,想太多,那不就成了狗熊掰苞米了嗎?”
一顆從山崖縫隙裏斜插到階梯上的松樹欄在了眼前,看來這裏真的很久沒有人走過了,以至于歪成這樣的樹木都沒有被清理掉。
剛才那種已經漸漸消失的不安感,沒來由地同然湧出,趙向東心趕緊攔住蒙頭朝上走的淩雲。
“看,前面那顆松樹。”
“好像是風吹倒的,我們可以從下面鑽過去。”淩雲說道。
“樹上有東西。”
“有東西?”淩雲吃驚道,她眯縫起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但是什麽也沒有看到。
“真的嗎?”
“有一樣東西站在樹梢上,我能感覺到,就像剛才在牆外樹林裏的感覺。”
“真的?”淩雲瞪大眼問道,她至今沒有看到茂密的樹枝上有任何的異樣。
“也許。”
趙向東從包裏将殺豬刀抽了出來,可惜有一些短。他精通徒手打鬥,不過刀法稀松,隻會幾路劈砍,所以刀太短、太輕,不怎麽耍得開,尤其這條在雲海中蜿蜒的漢白玉階梯,還十分的狹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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