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這堵牆後面是一片荒草地，長滿了比你還高的草，但是有一條小路光秃秃的，肯定常有人走動。”趙向東說着走到牆邊上，“我沒記錯的話，那條小路就在這個位置的後面，你說過這裏既然有一扇假門，就一定還有一扇真的門，我猜就在這裏，”說着話，趙向東在灰暗粗糙的牆上輕輕摸索起來，他來左右來回移動步伐，似乎異想天開地想從石頭牆上找出一扇門來。

淩雲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後，她沒有質疑老趙的主要原因是，這個位置屬于八卦中的坤位，在先天八卦中是一個重要的門戶，很多道觀确實會在這個位置留下一道虛設的，從不開啓的鬼門；但是之前，她已經仔細查看過幾遍了，這裏明顯什麽入口也沒有，所以現在他期待着趙向東的搜索，看看最後能有什麽結果出現。

趙向東的腳步突然停了一下來，舉起的手也停了下來。

“我找到了。”說着話，他擡手從牆上揭起一片厚實的東西，一個隐藏着的大洞出現在了兩個人眼前。

“這他媽的什麽東西？”趙向東揉了揉挂在牆上的這塊用來遮蔽大洞用的灰色的東西，想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淩雲走過來，對她來說這塊東西有些高，她不得不踮起腳才能摸到。刹那間她的手如同閃電般縮了回去，似乎這不是她第一次摸到這樣的東西，而且她還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怎麽？你知道這塊油氈布的來曆？”

“這不是油氈布，這是一塊人皮。”

趙向東也大吃一驚，趕緊放手。這塊布滿皺褶的皮子重重地掉落下來，重新将牆面上的大窟窿遮掩的嚴嚴實實，其表面的紋路都與石牆上的青石渾然天成，一般無二。若不是剛才已經揭開看過了，絕難用肉眼發現半點瑕疵。

“你怎麽知道這是人皮？說不定是塊牛皮，人皮哪兒有這麽大的？”

“我不知道，我瞎猜的。”淩雲閃爍其辭起來，似乎在拼命掩飾什麽。

“我看是一塊大象皮才對，你看這些灰色的紋路，簡直和石頭的紋理一般無二。還有這厚度，顯然不是人皮。應該是大象脖子處的皮，當然了，肯定經過脫水處理，你看，這裏褶皺最多，還用灰泥抹過，算是很精心僞裝。”

趙向東再一次伸手揭開這張皮，發現其有兩公分厚，可以斷定這不是什麽人皮。很有可能正如同他所講的，這是一塊加工過的象皮或者犀牛皮之類的東西。

“這世上的人，哪兒有這麽皮厚的？”

經趙向東一說，淩雲似乎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确實不靠譜，她又走近了一些，仔細看了看，确實是一塊很厚的動物皮子。她搬來趙向東的背包墊在腳下，想看看洞後面是什麽，看到的隻是一片長得極高的野草，看來趙向東說的确實沒錯。

趙向東将包袱扔過了這個二尺見方的大洞，隻聽到包袱落地的聲音，沒有其他的動靜。他跳起抓住洞口下沿爬了上去，然後鑽過了這個大洞。

“我的天，太驚人了。”趙向東沉悶的聲音從洞口那邊傳過來，聽上去确實沒事。

淩雲心癢難耐，也縱身轉進牆洞，轉眼翻到了裏面。

透過大片的蒿草，可以隐約看到隐匿在雲海上方的巨大建築。這些建築全都依山而建，當年必然是花費了不少人力在山中修建出了一片天地。其規模遠遠地超過了淩雲所知道的現存其他依山而建的道教建築。她真的恨自己沒有趙向東那樣的個頭，無法越過蒿草看清全貌，但是僅僅看到那在雲端露出一角的歇山鬥拱和一側隐隐約約的飛檐岔脊，她的心就開始撲撲亂跳。單憑一眼掃到的這些細節，她就可以斷定遙遙在上的這座殿堂絕對的不簡單。即使中國古代建築形制多變，但是重檐歇山，五脊四坡的“絕頂”非普通的亭台樓閣可以承受，這無疑是一座隐如深山的宮殿。想到這些，所有的疲勞一掃而空，她加快腳步向台階跑去，不料卻被趙向東一把抓住。

“小心些，你還是站在我的後面。”說着話，趙向東擋在了淩雲前面，也許他本意是好的，但是他牛高馬大的背影，完全擋住了淩雲好奇的視線。

淩雲沒有發作，她還是容忍了趙向東自告奮勇的領路，兩人謹慎地貼着牆向一側走，慢慢挪到了正門的位置。果然如淩雲所預料的，根本不是一扇被故意堵住的門，這裏原本就是隻有一堵牆。顯然建造者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搞了這麽個玄虛。似乎建造這裏的人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這裏與外部溝通，這一切到底是出于什麽居心？誰也搞不懂。

圍牆内每隔幾丈就有一顆參天古樹，松柏楊柳俱有。這些樹如巨傘一般将整道圍牆遮掩了起來，這就是爲什麽淩雲的衛星照片無法看到這道一百多米長的圍牆的最直接的原因，當然次要的原因可能是照片的分辨率還不夠。

“我看，這裏的結構有一些不可思議，建築和圍牆都很好的隐藏在山中，我覺得比我們當年防衛星偵察的僞裝演習都做得好。”

趙向東由衷地贊歎道，他以前常年跟随一部機動部署的警戒雷達走南闖北，知道如何在衛星眼皮底下隐藏巨大的底盤和天線，但是當時簡陋的僞裝網和這裏渾然天成的植被僞裝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大叔，你真的以爲幾百年前有防備衛星的需要？”淩雲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一切都與隐蔽原則暗合，這不是太奇怪了嗎？還有這道牆，難道隻是故弄玄虛這麽簡單？我覺得這裏透出的古怪遠遠超出了你我的想象。”

淩雲沒有立即反駁，因爲趙向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兩人穿過蒿草走向主峰下寬闊的台階。這段路極長，也很奇怪，因爲前面這座孤零零的大殿兩側竟然都是荒涼的草地。趙向東有一段農村生活的經曆，他可以看出，這片草地以前是開墾過的，隻是荒廢了很久。

“我總覺得，這裏以前種過莊稼。”他說道。“你看，地裏還有排水溝的痕迹。”

“誰會在大殿前面種莊稼？”淩雲疑惑道。她蹲下身子。伸手抓過一把長草，在手裏搓了搓，将植株前部顆粒攏到手裏。

“你說的沒錯，這是退化了的小麥。”淩雲說着，将手上幹癟的顆粒吹散。

“這是小麥？”趙向東大吃一驚。這些長草比小麥高得多，雖然也有類似麥芒的纖細刺葉，但是卻沒有飽滿的麥穗。

“嗯，确實是小麥，這是典型的混雜退化現象。你看，植株高度介于野生麥與優良小麥之間，麥穗幹癟，但是保留了一些原始性狀，比如穗粒遠多于野生小麥種。可以由此判定，在很多代以前，發生了自花授粉以外的雜交現象。”

“爲什麽會有這種情況？”

“常規上講，當然是農田荒廢造成的，然後授粉的工作就會由風或者蜜蜂來承擔。就像你舅舅的豬場，如果近親繁殖，種性退化也在所難免。”

“就是說這裏曾經開墾過，但是後來又荒廢了？”

“應該是這樣吧？”淩雲拍了拍手上的草屑，不太确定地說道。

兩人沒有在大殿下的這片草地多停留，繼續向前走到了通向雲海中大殿的白色台階上。

這些台階每一級都已經積滿塵土，石闆連接處雜草橫生，看不出最近一百年有人走過的痕迹。淩雲蹲下查看了一會兒，石闆材質與山下亂石攤看到的破碎石塊一緻，估計是就地取材，但是鋪設及考究，絕不是上來的的那條山道那樣的局促而不平整，看得出石階營造費了一番功夫，大約是先灌漿然後層層夯實堆砌，最後由石匠斧鑿平整。每一道石階長4米，寬60厘米，肉眼看不出分毫的歪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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