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些故弄玄虛的東西算是什麽實踐經驗,隻知道我出生時有個算命的說我生在異象之日,人生本該順風順水,但是我一直在倒黴。”趙向東說道。
“你能有什麽倒黴事?不如說來聽聽。”淩雲的心情明顯好了一些。
“這件事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别告訴别人。”
“知道了大叔,快說吧!”淩雲催促道。
“幾年前我結了一次婚,但是結婚當天老婆跑了。你說這算不算倒黴。”
“哈?還真的有這種事?”淩雲竟然笑出了聲,凄厲的山風中,這笑聲像尖刀一般劃過趙向東心裏。
淩雲幹咳了幾下,不再說話,或許是她察覺到自己有些魯莽了,也或者隻是因爲傻笑使得肩胛提肌牽扯到了傷口,總之終于安靜了下來。趙向東知道自己的那段奇特經曆,很難讓一般人感同身受,大部分人也不可能有新婚之夜,新娘子逃跑的駭人聽聞的經曆。這件事在他周邊的人中間,從來也沒有引起過廣泛的同情,事實上拿這件事笑話他的倒是不在少數,甚至有人編排了一個老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兒歌專門來諷刺他,所以他也早已經有些麻木了。
趙屠夫對自己說,反正這個小丫頭片子也不是故意的。
“說說看,你老婆長得怎麽樣?”淩雲沒忍住,又問道。她似乎葉感覺自己剛才啞然失笑,有一些過分,但是這會兒,對八卦事件的好奇心還是占據了上風。
“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把這樁舊事說的太明白。”
“我猜,一定是她嫌你配不上她?”
“大概是這樣吧?”趙向東坦然承認了淩雲的猜測,這使得對話變得無趣起來,于是喜歡擡杠的淩雲沒有接着提問。
兩人打着手電,漸漸離開了草叢,走到了山前的碎石灘上。這裏沒有道路的痕迹,但是東倒西歪的巨石當中倒是有一個缺口可以進入,兩人沒頭沒腦鑽了進去,沿着周圍嶙峋的怪石七拐八繞,竟然暢通無阻。而周圍的碎裂山石都有劈鑿痕迹,似乎是采石場留下的下腳料。
漸漸地周圍山石越來越高,道路幾乎變成了一條山縫,趙向東拔出他的殺豬刀走在前面,但是走了一會兒也并沒有什麽東西竄出來擋路。
天将破曉的時候,他們終于走到了一條緊靠山北坡的狹窄的石砌台階上。傳說被證實了一半,這座山上确實曾經有人營建過什麽,除了鍾聲竟然還有一條現成的道路,可見在這條台階的盡頭,一定不會什麽也沒有。
“我們還是歇會兒吧?”
趙向東再次提議休息,這次淩雲沒反對,兩人在台階下相對而坐,但是看不清對方的臉。趙向東能聽見淩雲輕輕地在**聲中揭開包紮,也許她想換換紗布,趙向東不自覺地背過臉去,雖然黑燈瞎火的,他其實什麽也看不到。
這個小姑娘的勇氣實在讓他佩服,雖然她也曾幾次在危險當口,顯得得有那麽一些呆,但是總的來說,已經比大部分的男性要勇敢、機靈得多了。
“你是我見過最強悍的女人,真的。”趙向東略有一些詞不達意,原意是想說,他覺得淩雲非常堅強。
“強悍?比你跑掉的老婆還強悍?”淩雲有些不痛快起來。趙向東發現對方有了一些誤解,趕緊解釋:
“那是兩回事,你和她不同,我想說的是,她更像一個女人。”
“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黑暗中淩雲大吃一驚起來,顯然誤會正在加深。
“不是那樣,我不是說外表,而是說本質,你内心更粗犷一些。”
“你的本性才野蠻呢?”
趙向東終于發現,緩解場面的的唯一辦法,就是自己不要說話。
休息了一個鍾頭,在淩雲的催促下,兩人開始打着手電登山,這是一道沒有護欄且極爲狹窄的台階,必須十分小心,緊靠北坡的石崖才行,所以兩人必須采取了手腳并用的爬行姿勢,以免失足掉下去。不過好的一面在于這裏一團漆黑,根本看不到山谷有多深,也不至于讓他們過渡的分心。
淩雲的GPS帶有氣壓高度儀,但是她也懶得看一眼,這一路她一直在默數台階的數目,但是剛才趙向東突然打岔問她手還疼不疼,她一下子把那個數字忘記了,最後,她也不知道爬了多高。
天色漸亮的時候,趙向東擡頭可以看到這條道路幾乎完全被上面向一面倒伏的山給遮住了,這大概就是爲什麽淩雲的衛星照片上看不到這條路。雖然淩雲把她的電腦看得很緊,但是趙向東偷偷瞄了幾眼後,也基本上可以确認她的衛星照片都是在印度洋上空拍攝的,視野上存在很大的死角。趙向東正想回頭把這個想法告訴淩雲,這才看到淩雲面色慘白如紙,襯衣衣襟上還有一大片的血迹,顯然昨天夜裏天色太暗,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竟然出了這麽多的血,他不能相信這個小姑娘竟然在如此嚴重的傷勢下,連夜爬上這麽高的山。
“我說,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一點點皮外傷。”淩雲喘着氣說道。
“你沒有開玩笑?我看你應該馬上進行靜脈點滴,躺上2天。要是昨天我看到你出了這麽多血,絕對不會上山的,我們應該往回走。”
“别少見多怪了大叔……我的體質與一般人……不一樣。”淩雲說着話,已經喘不過氣來了。
“如果感覺傷口感染或者……頭暈發冷,馬上告訴我,好嗎?”
“你怎麽婆婆媽媽的?我不用一個殺豬的教我什麽是敗血症。”
趙向東見勸阻無效,隻得繼續爬山。他背着沉重的包袱,想背淩雲也是有心無力。顯然淩雲急着上山的決定完全缺乏理智,她現在正處于很虛弱的狀态,至少應該躺上幾天。但是趙向東也有一個僥幸的想法,一旦事情危機,說不定淩雲可以用她的海事電話找來直升飛機救她自己,而現在停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地方,直升機很難救援。所以,不如讓她爬到山上的一個平台上再說。他記得地圖上這座山的山腰處,就存在一個一個巨大的平台。随後山勢更陡制一直到最高峰。
整個上午,兩個人扶着一側的山崖,踩着雲端爬爬停停,到了中午時分山腰處雲遮霧繞,還是看不到這條蜿蜒的山道的盡頭在那兒了。隻能看到山道邊有大片鑿挖的痕迹,似乎原先有字,後來被誰鏟掉了。兩人先後鑽進了一片雲裏,這讓疲憊不堪的淩雲呼吸困難起來,趙向東不止一次聽到她在身後拼命咳嗽,可見濃稠的霧霾,給她帶來了很強的窒息感。
下午時分,山間的氣流漸漸變強,呼嘯着的山風終于将彌漫的雲霧一掃而空,而這道台階的盡頭也終于出現了。
趙向東眼看山道的盡頭有一大片的松林,再回頭看時,淩雲被拉出了100多米。
他朝淩雲揮了揮手,示意快到了,然後加快步伐爬過最後百來級台階。
爬過最後的台階,一片很大平台出現在眼前。平台的盡頭是一道高大的青石山牆和正中的山門,這道圍牆擋住了往前行的道路,可以看到主峰還遠在圍牆和巨大的山門之後,擡頭後隐約可以看到主峰下的雲霧裏另有向上的台階。
“狗日的,原來這些都是真的。”趙向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笑了起來。幾天來他一直在想象自己最終找到的地方會是個什麽樣子?他知道這裏的某個地方會懸着一口大鍾,但是他并沒有将結局想象得太好。
“難道真的有一座廟宇?”他恍惚地爬起來,踉跄朝前走去,早把後面的淩雲給忘記了。
穿過石子路兩旁巨大的柏樹林,再走過一片灑滿陽光的空地,終于來到了陰沉的山門台階下。大概是經年累月風雨摧殘的緣故,台階已經損毀,中間深深凹陷下去一塊,形成了一個大洞,很難走人了。他擡起頭可以看清巨大山門上,有一塊巨匾,匾上有幾個灰蒙蒙大字。他辨别了一會兒,确定寫的是:“晦日神宮”四個字。
他猜想這四個字應該是金色的,隻不過蒙塵已久,現在已經暗淡得無法分辨原來的顔色了。
“真他媽邪門的名字,哪兒有廟起這樣名字的?”陰風拂過,趙向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裏海拔過3000餘米,大中午的氣溫隻有10來度,不過他可以察覺到,這種冷徹心肺的感覺,與溫度無關,完全是自内而外迸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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