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這個玩意兒可真神奇的。”

“那當然，系統集成公司（GSI）的後台是CIA。”

“CIA不是那什麽……”

“沒錯，就是那個CIA。”

“你不會也替他們工作吧？”趙向東脫口問了出來。

“開什麽玩笑？我要是外國間諜會讓你知道？”

“噢，你看到了什麽？”趙向東趕緊岔開了話題。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真正的間諜應該會在任務結束時，才再将糊裏湖塗的跟班滅口，就像電影裏的那樣，所以他暗暗告誡自己：對這個來曆不明的娘們兒，不得不防。

“瞧，土堆裏有大量的金屬，我正在做金屬差别分析，還得等一會兒？”

“會不會是黃金？”趙向東又一次脫口說道。淩雲猛然回頭，用很鄙夷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

“應該不是。”

“……呃……我隻是想說，如果要分析金屬……我們不妨從一種原子序數最大的金屬開始。”他趕緊補救，顯得不那麽市儈。

淩雲看了他許久，慢慢開口：

“那也不是黃金。”

很快整個分析結果出現了，土層裏的東西對磁探針也有反應，這說明了主要的金屬成分是生鐵和粗鋼。大緻與之前找到的那面元末的盾牌差不多。

“這是一個兵器冢，堆積如山的古代刀槍，關于這裏在古代有過交戰的傳說，已經可以确定是真的了。”淩雲合上電腦說道。

“這些算古董嗎？”

“應該算，不過隻對考古有用，在文物市場上，殘破刀槍不會有什麽價值。隻是東面土層下有一個大家夥，不像兵器，也許有一點兒價值。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挖出來看看。你隻需要用工兵鏟挖25厘米就能挖到了。”淩雲故意這麽說，是爲了讓趙向東去把那個儀器上看不清的那個大家夥挖出來看看，她很清楚趙向東無法抵禦這樣的**。

趙向東當然抵受不住這樣的**。

月色下，老趙在淩雲指點的大緻地方揮鍬大挖起來，這裏土質濕軟，挖起來倒也不吃力，很快一樣破破爛爛的龐大物件出土了。趙向東将其整個拖出土坑，看上去是一個金屬馬鞍，隻是大了很多。

“小淩，好像是個馬鞍。也許他們給駱駝安這個玩意兒。”

“不是駱駝，這是一個象鞍。”

“象鞍？”

“沒錯。由此可見，當年的戰争，元朝殘餘很可能使用了大象參戰。”淩雲搖着頭說道。

“爲什麽搖頭？”

“我在想，如果有大象，它們是怎麽過夜叉嶺的？肯定不是與我們走同一條路。難道是從西北面的怒江過來的？”

淩雲的問題似乎真的無解，從咆哮的怒江上運送戰象到這裏的設想似乎很不合理。兩人沉默着沒話說。

遠處飄渺的鍾聲又一次想起，淩雲趕緊跳上土坡仔細傾聽起來，希望能确定大緻的方位。趙向東站在原地，也開始仔細地辨别。今天夜裏無風，而且鍾聲也近了很多，他已經能大緻分辨出方位，好像就在東北方向。

過了一會兒，鍾聲停止了，趙向東也走上土坡，發現淩雲仍然站着不動，猶在仔細聽着。他不敢打擾，擡腕看了看表；那口鍾非常的準時，這三天幾乎都是同一時刻。

“你能确定大緻位置了嗎？”淩雲終于回過神來。她問趙向東。

“可以，東北方向，不超過10公裏。位置比我們高很多。應該在山上。”

“太好了，明天我們就可以到那裏。我記得衛星拍攝的照片上那裏有一片高山，鍾聲一定就藏在山裏。”淩雲說着鑽進帳篷裏面。

“你好像不怎麽擔心你的狗？今天一天都沒見到它的蹤迹。”

“爲什麽要擔心它？”帳篷裏的淩雲吃驚地回答道，似乎對趙向東這麽多管閑事有一些難以理解。

“你可以用那個GPS位置記錄器看看它最近跑哪兒去了。”

“它早跑出接收範圍了，現在找不着了。”

“真是夠狠心的。”趙向東嘀咕着點起一堆篝火，之前淩雲一直反對點火，生怕暴露位置。但是自從昨天夜裏，兩人在山脊上碰上了樹林子裏不明監視後，她就不再反對了。

趙向東在外面點火，淩雲自顧自研究衛星地圖。從這裏朝東北，有幾條山溝，然後就是綿延的高山，她估計那口發出聲音的銅鍾就在山裏。是不是有一座廟或者道觀什麽的她不清楚，情理上如果那裏有一座鍾樓的話，一定會有很長的院牆以及建築，應該是山地掩蓋不了的。但是到目前爲止她從分辨率很高的衛星圖片上還發現不了這些迹象。但是淩雲轉念一想，逾越夜叉嶺的捷徑已經找到，山脊上的石碑也确實留下了明顯警告的信息。而傳說中的古代戰場剛剛也已經發現了，也就是說，滄山市外将軍廟所昭示的民間傳說，到目前爲止已經一步步地被印證了。除了殺千刀的“緻命刀客”的一部分論述屬于無稽之談外，來自民間的故事似乎都有所依據；那麽，明朝道士在山中秘密建造道觀的說法也許也會得到證實，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一切就會得到答案。

帳篷外，趙向東鼾聲又開始響起，淩雲分辨了一下，這回是真的睡着了，“也許他今天真的太累了，沒氣力偷聽了。”

她拿出電話發現電池容量已經不足，明天是不是需要緊急的通訊還不得而知，所以隻能放棄今天的通話，以節省一些電量。

無事可做，淩雲繼續在電腦上研究起地圖，因爲對聲音的辨别隻能找到大緻方位，無法找到準确位置。她想從山川走勢中找到一些線索。淩雲自認懂一些堪與要旨，她想，如果古人要在山中選一處廟宇位置，必然也會對山川地理進行一番考察，那麽自己用同樣的思路分析一遍的話，也許最後可以遠隔時空，得到殊途同歸的結論；就是說，在地圖上找到一個類似的地方。

但是她仔細揣摩地圖後發現，東北角的那一大片山從形勢上看都不好。這一片南北走向的山脈，無疑是橫斷山留在怒江邊的殘脈，孤據一方，水口散亂，幾座山互不交媾，形勢頗爲險惡。

如果分别看那幾座無名山頭的山形，無一例外都是兇峰，尤其在這些山的環抱之中，有一座海拔4400米的突兀絕嶺。

從印度洋上空的衛星角度看，這座終年霧氣彌漫山峰，非但山形險峻，并且向北歪斜；東西兩面遍布嶙峋怪石，南坡崩塌，樹木不生。在古代地理志上，這種惡山往往被稱作貪狼格局，是萬中無一的兇惡地界。

“怎麽會在這一帶？這裏好像沒有什麽地方适合營建的？”淩雲心裏疑惑起來。

淩雲的疑慮不無道理，所謂：“天下名山僧占多。”其實對于道門也是一樣，出家人自古以來都善于爲廟宇尋找好山好水，在道場位置的選擇從不出錯，這其實從中國各寺廟道觀的布局就可以一窺究竟了。“難道自己的粗淺道行能看明白的，古人竟然不懂？或者自己對鍾聲的方位辨别真的有一些差錯？”

淩雲覺得頗爲困惑，她隐約記得“緻命刀客”的帖子裏說過，在深山裏建一座道觀是爲了鎮住邪祟，她又想起了趙向東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造那座三清大殿确實是爲了鎮煞。

還有夜叉嶺下，那首年代不詳的詞是怎麽說來着？第她默默念了一遍第一句：“麓川江東三百裏，貪狼困重峰。”。念道貪狼困重峰時，豁然開朗起來：難道真的是這樣的事情？

淩雲趕緊取出尺子，在地圖上大緻比劃了一下，想看一看從麓川江到那座山的距離。稍稍一心算，恰好三百裏，她猛然站立起來，發覺自己找到真相了。

破曉時分，噼噼啪啪的篝火漸漸熄滅了。淩雲穿戴整齊坐等天明，她已經按捺不住準備出發了。經過一夜思索，現在她已經完全清醒，并且在心裏有了一個明确目的地——就是那座被幾座兇惡大山環抱着的，萬中無一的醜陋山峰。

她相信中午就能到達那裏，然後設法找到一條上山的路徑。她從來沒有擔心過上山無路，她想既然敲鍾人上得去，那麽自己肯定也上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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