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暑假期間,寺廟都會多一些來燒香的小遊客,更多的小遊客是來參觀的,更确切的說,是來見識一下佛教文化的。
清晨這個小廣場都會有很多販賣活魚和小鳥的人,這些不是要做菜用的,而是給那些佛教信徒放生用的。陳禩凰對于這些虛僞的放生者并不生氣,也不喜歡,更是對那些不積陰德的人深惡痛絕,但是也沒有想過要去制止他們的行爲。
最近的陳禩凰通過練習瑜伽,确實感覺到内心變得更平和了,走在小廣場上,看着熱鬧的人群,也覺得是一件生機盎然的樂事了。今天她約了馮子軒一起來寺廟,要不是等馮子軒,她也就錯過了這麽熱鬧的場景。
一個小男孩手裏捧着一隻受傷的小鳥攔在她身前,可憐的看着她,但是沒有說話,隻是充滿渴求的看着陳禩凰。陳禩凰微笑着讓開身形,準備繞過小男孩。這時一個中年人忽然拉住陳禩凰的衣袖,低聲說:“小妹妹,能買下這隻鳥嗎?”
陳禩凰沒有急着抽離衣袖,而是好奇的仔細看了看那個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衣裝簡單樸素,臉面上帶着一絲落寞的神情,沒有商人或者市井無賴的痕迹。這樣的人如果說是一個販賣小鳥的托,陳禩凰是很難相信的。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陳禩凰看來一眼小男孩,對那個中年人說。
“他是我兒子,昨天撿到了這隻小鳥,鳥有傷,可能活不了太久了,我沒有錢給它治傷,就帶着兒子來這裏看看,有沒有好心人願意放生這隻鳥。”中年人說的很詳細,态度非常謙和,沒有一絲急于成交的心态。
“那麽多人,爲什麽要找我?”陳禩凰也很耐心的問着。
“這隻鳥活不了太久了,可能等不到放生就要死了,那些人都不願意惹這個不吉利。”中年人的話很有說服力。
“我和他們有什麽不同嗎?”陳禩凰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你不會主動買那些動物放生,但是又在這裏轉了很久,應該是在等人一起去廟裏拜佛的。這隻鳥需要的是救治,不是簡單的放生,你有這個實力,應該能救它的。”中年人說的很誠懇,也很直白。
陳禩凰并不奇怪對方覺得自己有錢,但是能猜到自己在等人,就說明這個人很有些江湖閱曆,但是這個人的舉止又顯得和這裏格格不入,而且有很明顯的落魄相,并且明言自己沒有錢給一隻鳥治傷,這點錢可能連一頓早飯錢都不值。
“你們要多少錢啊?”陳禩凰想看看對方到底想要什麽。
“不要錢,你答應給這隻鳥治傷就行。”中年人誠懇的出乎意料。
“小朋友,你願意相信我嗎?”陳禩凰轉向小男孩笑着問。
“姐姐一定會說到做到的,爸爸說好人都是有信用的。姐姐看着就像個好人。”小男孩的話很天真,但是也很實際。
“你可真會說話,你爸教你說的?”陳禩凰打算拷問一下孩子,看看這對父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爸爸說這裏的好人不多,需要我自己找,我找了好久才覺得你像是個好人。”小男孩很直接的回答了問題,也同樣巧妙的避開了陷阱。
“如果我說話不算了,你會怎麽辦呢?”陳禩凰不甘心的繼續拷問到。
“我會很傷心,這隻鳥會死去,你也會難過的,不是嗎?”小男孩的回答讓陳禩凰徹底無語了。伸手接過了小鳥,仔細看了一下,小鳥的一隻腿上有嚴重的創傷,即便治好了,也很難在野外繼續存活了。
“你想聽我說實話嗎?”陳禩凰看着依依不舍的小男孩問到。
小男孩拼命的點着頭。
“這隻小鳥的傷很重,救活了也不能再繼續自由飛翔了,可能需要人來照顧它的生活。”陳禩凰說的很慢,一直留意着孩子的表情。
小男孩傷心的看着小鳥,不舍的說:“爸爸說,是動物就會死去,可是我真的不想看着他就這樣死去,你幫我治好它,我來照顧它以後的生活可以嗎?”
陳禩凰看了一眼中年人,他流露出了明顯的尴尬神色。
“你吃早飯了嗎?”
“還沒有,你能治好它嗎?”小男孩執着的關心着這隻小鳥。
陳禩凰拿出一些錢遞給小男孩對他說:“和你爸爸去吃飯吧,我去給鳥治傷,治好了回來找你們,好嗎?”
“不要你的錢,我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晚一會再吃飯沒關系的。”小男孩既高興又堅決的說到。
陳禩凰看了看中年人,對方并沒有任何想要拿錢的反應,隻是憐愛的撫摸着孩子的頭。
“那好吧,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可能要很久才能回來的,你們可以先去吃飯,一會回來就行。”陳禩凰說完就捧着小鳥朝寺廟走去。
“喂,小姑娘,你等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在叫自己,陳禩凰停住腳步,回頭看過去。
“你這人怎麽這樣,拿了人家的東西還不給錢,占了便宜還要去廟裏讨佛爺的歡心啊!”一個半老徐娘打扮的婦女大聲叫嚷着。
陳禩凰倒是沒擔心這個女人有什麽問題,而是看向那對父子,兩父子一臉的尴尬,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辯解了。
旁邊頓時就圍了幾個人過來,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陳禩凰沒有理會那些人,走回去,蹲下身子對着小男孩說:“和姐姐一起去廟裏好嗎?”
小男孩高興的拉着陳禩凰的手,祈求的看着父親。中年人微笑着點頭同意了,但是自己卻沒有邁步,而是轉身向着圍觀的人說到:“謝謝你們的關心,這裏沒人賣東西也沒人買東西,放生就是放生,不需要花錢買,我們是來放生的,謝謝你們啦。”
圍觀的人都被說愣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無聊的散開了。
大樹下,陳禩凰拉着小男孩的手,看着掃地和尚給小鳥治傷。和尚在小鳥的傷口上撒了些藥粉,嘴裏不住的念着經文,手在鳥身上來回的撫摸着。
“小施主,這隻鳥的傷太重了,讓它在這棵樹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會有人來傷害它嗎?”小男孩認真的問。
“隻要你在這裏看護着,就不會有了。”和尚認真的回答着。
小男孩有些爲難的看着和尚,沒有說話。
“爲了感謝你的善心,寺廟爲你提供一頓齋飯,但是你要守護到這隻鳥可以自由飛起來爲止,行嗎?”和尚很認真的說。
“要多久才能飛起來啊?”小男孩不太相信這隻鳥還能飛起來。
“過午就可以了。”和尚的話讓小男孩有點吃驚,轉向陳禩凰疑惑的看着。
“相信他吧!我去和你父親說,你安心在這裏看着小鳥好了。”陳禩凰微笑着對小男孩說。
小男孩笑着點頭答應了。
和尚繼續念起了經文,小男孩很虔誠的看着小鳥。
陳禩凰向寺廟外面走去,那個中年人似乎有什麽忌諱,并沒有進寺廟。
陳禩凰拿出手機,看到了馮子軒的未接來電,打回去卻是已關機的提示。心裏打着鼓來到寺廟門口見到中年人,剛要說話。對方卻先說話了。
“小妹妹,你朋友遇到了些麻煩,但是不會有大事,你盡快和她家人聯系吧。謝謝你幫助我們,我有事先走了,下午再來接孩子。謝謝你。”中年人說完就走了。
陳禩凰覺得今天早上真的是很有趣,這對父子的行爲和那些圍觀者的行爲都很有趣,自己的遭遇更是有趣。就是很擔心馮子軒到底出了什麽事,既然有人安慰說沒什麽大事,心裏自然就覺得放松了不少。想了想,給郎坦打了電話,結果郎坦也沒見到馮子軒。又往馮子軒家裏打了電話,也沒人接。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既然約在這裏見面,就在這裏等着吧。
回到大樹下,和尚已經不念經了,小男孩正捧着一碗齋飯安靜的吃着,小鳥安靜的躺在樹下,寺廟裏的遊人很多,但是沒有人靠近這裏,這裏就好像是獨立存在的一個空間,安靜祥和的讓人陶醉。
和尚似乎在看小孩吃飯,很欣慰的樣子。
“你說父親和孩子之間傳承的到底是什麽?”陳禩凰小聲問了一句。
和尚似乎沒有聽到,繼續看着孩子。過了一會才回答:“是一種生活智慧吧,或者說是文明。”
“那些賣東西的和買東西的人和他們不同嗎?”陳禩凰繼續問到。
“都是生活的智慧,也都是文明的一部分,不同的隻是形式,本質是一樣的。”和尚的話很簡單,但是想真正理解很難。
“本質到底是什麽呢?”陳禩凰有意爲難起了和尚。
“既然叫本質就是不容易被描述的東西,内在的不能用形象或者具體的詞語去解釋。有一個很現代的詞可以借用一下,文明的本質就是社會。”和尚說起話來也不全是佛教語言。
“社會在不斷的變化,文明也是在變化的嗎?”陳禩凰覺得有點像哲學讨論了。
“變化是随意的,用進化這個詞更适合些。”越來越有意思了。
“文明進化的結果是什麽呢?”陳禩凰在樹下做了個類似打坐的姿勢。
“佛說無我,道說無爲,儒說中庸,我看都對,也都不對。文明的存在基于物種自身的基礎,發展于物種的群體性,壯大于社會化的群體,最後将超越群體抛棄物種。任何一種文明形态極度發展後都是毀滅自身。至少目前能夠流傳更久遠的文明,都是那些能夠放棄獨占性的文明。但是這種包容性也不是無限制,大家都互相包容的結果是,紛亂中回到原始混沌中了。我的意思是,文明是一個超越人類本身的概念,佛的超脫在于不可見,你我的解脫在于不得見,如果見到了那一天我是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的。你說呢?”和尚念經一樣的說了一大堆,陳禩凰似懂非懂的聽了,最後的問題還是知道該如何回答的。
“見了就見了,該幹嘛幹嘛。”陳禩凰的回答幹脆利落。
“好心性,好見識,好膽識……”
“好了,這不是什麽好話,你想說我說大話是嗎?”陳禩凰打斷了對方的挖苦。
“不敢,敬佩之餘略有疑問而已。既然無法見到,就不必說會怎樣,既然想見到就要說會怎樣,無意得見似乎不可能吧。”和尚的話很繞嘴。
“你不掃地去,在這裏瞎吹什麽牛。”陳禩凰被和尚繞的煩了。
陳禩凰安靜的坐了很久,被郎瑤的電話吵醒了。
“公主被綁架了,你快去救人啊!”郎瑤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狠話。
“你瞎說什麽?”陳禩凰被說懵了。
“我看到她被綁架的視頻了,現在在離你不遠的一座房子裏,你按我說的去做就能找到她。”郎瑤說的很快。
“到底怎麽回事,能說清楚些嗎?”陳禩凰緊張的跳起來。
“來不及了,你現在出門往南走300米,路口再向西,快啊,趕緊行動啊!”郎瑤的語氣有些激動了。
“你在哪裏?你能看到我嗎?”陳禩凰一邊往外走,一邊問。
“按我說的去做,到地方我會再給你打電話的。”說完郎瑤挂斷了電話。
陳禩凰不敢不相信郎瑤的話,飛快的按照指示跑向目的地。
還沒到地方,電話就又響了。電話裏卻傳來郎坦的聲音。
“你不要輕易行動,最好留在附近觀察情況,現在隻是懷疑被綁架了。”
“你們到底發現了什麽?”陳禩凰焦急的問。
“我正在征求大家的意見,最後沒有決定行動之前,你最好不要行動。”郎坦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陳禩凰一邊焦急的趕路,一邊拿出耳機戴上,心裏不斷的抱怨郎家兄妹的胡鬧。
郎瑤的電話來了,指示陳禩凰接近疑似目标建築,并詳細描述了建築附近的情況。最後希望陳禩凰盡快把人救出來。
陳禩凰猶豫了,在建築附近轉了兩圈,想了一會,最後還是選擇出手了。
這是一座老式的建築,應該是僞滿時期或者更早的建築,被改造成飯店,但是很快就停業了。現在一直荒廢着,這個建築是二層的,下面還有個地下室。郎瑤分析人是被困在地下室了。
陳禩凰小心的靠近房子後面的一扇窗戶,仔細的聽了聽,沒有人聲,小心的趴在窗戶上向裏面看去。屋裏沒有任何東西,牆上還保留着飯店的裝飾畫和菜牌。門虛掩着,窗戶被從裏面鎖上了。
陳禩凰找到一個生鏽的鐵釘,沿着玻璃上的木框劃了一條線,手上逐步加力,反複不斷的沿着線來回劃動着,很快木框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槽。四邊的木框上都劃過之後,陳禩凰又用鐵釘用力撬動了幾下,木框上被撬下來四條木線。随後又輕輕的把玻璃也撬了下來,伸手進去打開裏面的窗劃。翻身跳了進去。
陳禩凰輕聲來到虛掩着的門前,透過門縫向外看去。
門忽然被大力的拉開,陳禩凰飛身後退,可是一張漁網迎面撒了過來,陳禩凰被整個扣在了漁網裏。一個人影快速卷動漁網,将陳禩凰整個人裹在漁網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