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八少女活潑可愛,眨巴着眼睛問道:“祿伯說什麽了?”
“呵呵,”蔡邕撫須一笑,道:“有客人來訪,爲父要去會客了。”
“哦。”
少女聞言,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蹦一跳到了蔡邕身邊:“我也去!”
蔡邕寵溺一笑:“你一個女孩子家家,抛頭露面會什麽客?”說着,點了點少女的鼻子,揮袖轉身而走。
“瑾兒,過來。”
這時候,蔡琰向妹妹招了招手,嗔怪道:“文靜些。”
...
李铮在老仆的引領下,到了偏廳坐好,老仆又奉上茶水,才不喝兩口,便見一儒雅清癯的面熟老者從後堂轉了出來。
李铮起身,笑着作揖,道:“伯喈公别來無恙?”
蔡邕一看,竟然是李铮,面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他忘不了,就是眼前這個現在看起來彬彬有禮的青年,決然否定了大漢朝的繼續存在,将他抓入了大牢。
心中總有一種悲憤,時刻灼燒着他。
于是語氣立刻就生硬起來:“原來是李将軍!不知李将軍到老朽這寒舍來,有何見教?”
“伯喈公言重了!”
李铮姿态放得很低。
這老頭兒,注定要成爲老丈人的存在,而且還是一位真正值得敬佩的大學者,不論如何,李铮對他,還是要保持一定的尊敬。
當然,前日裏的事,那隻是意外。
蔡邕哼了一聲,微微還了一禮,坐了下來,道:“李将軍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李铮點了點頭,笑道:“還是伯喈公了解我,我這個人很直接,從不拐彎抹角。”
蔡邕氣結,吹胡子瞪眼,直直看着李铮。
“嗯,是這樣的。”李铮沉吟了片刻,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早知伯喈公之女國色天香,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此番卻是提親而來...”
“什麽?!”
蔡邕立刻就怒了,轟的站了起來,拂袖道:“此事不可!老朽卻是高攀不起!”
“伯喈公此言差矣。”李铮仍然面露微笑:“李某人無甚家世,何談高攀不高攀?”
“你!”蔡邕須發怒張:“不可便是不可!小女今年尚未及笄,此時便談婚姻大事,爲時尚早!”
“尚未及笄?”李铮一愣,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蔡琰是寡居在家,什麽尚未及笄?蔡琰的那好似水蜜桃一般成熟的面孔,絕對已經過二十了!
“那是自然,小女蔡瑾今年還不滿十五,自然未能及笄,如何談婚論嫁?”蔡邕道。
李铮恍然。
看來是蔡邕誤會了,以爲自己要娶這個名叫蔡瑾的小女孩,啧啧,沒想到蔡邕竟然還有一個小女兒。
“伯喈公誤會了!”李铮哈哈一笑,道:“在下是爲昭姬姑娘而來。”
“昭姬?!”
蔡邕一愣,怒氣稍減,但仍然沉着臉。
他着實不願意與李铮産生瓜葛。
“昭姬孀居,如何配得上将軍?此事休提,将軍請回!”蔡邕斷然拒絕。
“伯喈公先不要拒絕,且聽在下肺腑之言。”李铮認真道:“李某雖出身低微,但也早聞昭姬之才名,卻是心中仰慕已久。前日裏見了昭姬一面,相談甚歡,更是愛慕。這幾日來,心中想念難以按捺,左思右想之下,才有今日之行。”
李铮口裏話語不停,接着道:“昭姬雖有過一次婚姻,但在下并不在乎。伯喈公不同意這門親事,無非是因爲在下的所作所爲,使伯喈公惱怒。但我卻覺得,伯喈公是偏頗了。”
“我愛慕昭姬,與我所作所爲,并無關隘。雖然我否定了大漢朝的繼續存在,也許讓伯喈公心痛,但并不代表我就不能給昭姬幸福。伯喈公是昭姬的父親,作爲父親,應該爲子女的未來着想,而不應該把昭姬的幸福,與這件事關聯起來,這是對昭姬的不負責任。”
蔡邕聞言,神色逐漸平緩下來,沉默不語。
李铮見狀,心知已經打動了蔡邕,于是再接再厲,道:“大漢朝是輝煌的,這一點我不否認。如伯喈公你們這一代人,對大漢朝的感情,我也能夠體會。但伯喈公,現在的大漢朝,還有必要存在嗎?沒有必要了!你看那諸侯并起,你看那漫天烽火,大漢朝其實早已走到了盡頭。再是免力維系,也終歸會飛灰湮滅,長痛不如短痛,這亂世越早結束,對任何人都是最好的選擇,何不早早終結,再起新篇?!我李某人并不否認我的野望,不錯,我要的就是這萬裏江山。但我可以自信的說,我能比前人做的更好!伯喈公,您也是眼光開闊的智者,想必也知道我涼州的一些情況,如果你能說出我哪一點做的不到位,您可以直接提出來,可以罵我,我立刻改。”
“您是大學者,我覺得,對于你來說,文明的傳承,才是最重要的。亂世,能摧毀文明。越早結束亂世,文明就能保存的越完整。當初我與慈明公也說過,大漢朝既然注定隕落,又何必再去牽挂糾結?人要向前看,而你們作爲大學者,更是要肩負文明傳承的重任。大漢朝不在了,但大漢朝的文明,卻可以萬萬世的傳承下去!這,也是大漢朝的另一種存在方式。”
“姐夫說的真好!”
這時候,一聲驚歎從後堂傳出,李铮和蔡邕不由齊齊側臉。
卻見進入後堂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嬌俏的小臉。
蔡邕的臉色立刻就黑了。
正待呵斥,便見蔡琰紅着臉,拉着蔡瑾走了出來。
“爹爹,将軍!”
蔡琰微微一福,低着頭,不敢看李铮。蔡瑾則躲在姐姐身後,偷偷的對李铮做鬼臉,讓李铮不由會心一笑。
蔡邕卻是歎了口氣,狠狠的瞪了蔡瑾一眼,才對李铮道:“你...說的不錯,也做的不錯,隻是老朽自己太過固執了...唉...”長歎一聲,蔡邕面露糾結。
李铮心裏放松了下來,這位大學者,雖然有書生意氣,但終歸開始較爲開明的,于是笑道:“我涼州一直注重教育和文明的傳承,教育系統普及到了最底層。伯喈公可以和慈明公作伴嘛,也爲我華夏文明的發展壯大,貢獻力量嘛!”
蔡邕勉強笑了笑,站起身來,甩了甩袖子,道:“也罷,你們的事,老朽就不管了...”說着,轉身拉起蔡瑾,在蔡瑾不情不願的表情裏,轉入了後堂。
李铮笑了,起身,緩緩接近一直不敢看他的蔡琰,深情的拉起了她的手。
...
九月,涼州李重霄取益州,據關中,降劉焉、董卓,得半壁江山之事,如同九天驚雷,震徹了整個大漢天下!
不論是勢力日漸壯大的袁紹、曹操,還是尚未崛起的劉備、孫策,抑或者走向鼎盛的公孫瓒、劉表,都被震得神思不屬。
他們仿佛看到了天空中籠罩的沉沉陰雲,涼州李重霄,這個名字,取代了董卓的存在,讓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和威脅。
然而,此時的他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力量去面對這沉重的壓力。
兖州刺史劉岱剛剛戰死在青州黃巾手中,曹操忙着收攏劉岱的殘餘力量,根本無暇西顧。李铮占據關中,接壤兖州,讓他如芒在背,隻能抽出一些力量,以族弟曹仁爲統帥,駐紮在陳留一帶,防備西涼兵鋒。
而盤踞在南陽、豫州的袁術,則忙着将勢力觸角延伸到揚州,也無暇他顧。隻在魯陽、武關兩處駐紮了兵力,以爲防備。
至于荊州劉表,卻是剛剛穩住荊州内部局勢。他去年受董卓任命爲荊州牧,孤家寡人到了荊州,施展政治手腕,到現在才将将把荊州形勢穩住,還要防備袁術,也沒有力量北顧。
冀州袁紹則一邊忙着與匈奴殘部聯合,絞殺黑山賊,一邊與公孫瓒交鋒,争奪青州,一邊還琢磨着如何利用小皇帝這張牌。劉協離了關中,四顧茫然,最終因爲袁紹勢力最大,選擇了他,繼續做傀儡去了。
袁紹本想持着小皇帝這張牌,再來一次群雄會盟,讨伐李铮。然則卻被麾下謀士勸阻。
其一,現在各地諸侯,都忙着壯大勢力,或是處于緊急時刻,或是處于虛弱之中,哪裏有心思會盟?
其二,此時的諸侯,不像當初董卓初掌權時的諸侯。那時候的他們,雖然各有打算,但畢竟還沒有直接矛盾,上頭又有大漢朝的名義鎮壓,所以才能輕易糾集起來。現在則不然,首先,李重霄否定了大漢的繼續存在,使得大漢朝的威望進一步降低,幾乎已經不被任何人放在眼中。其次,各個諸侯之間的争奪已經進入白熱化,都有了很深的仇恨。比如公孫瓒,就絕對不會和袁紹聯合。
其三,都害怕被人當槍使呢!讨伐李铮,總要分派任務,哪個是前鋒,哪個做後勤。諸侯不能齊心,各懷鬼胎,萬一将精力放在李铮身上,被人從背後捅一刀,死的不明不白,那就真的冤了!
所以說,現在這個時候,要舉行會盟,不大可能會成立。
不是說這個策略不好,而是時機未到。
看那涼州李重霄現在的狀況,恐怕比起當初的董卓,都要來的強大。一者面對這樣強大的敵人,處于弱勢方的諸侯本就是被動的。其二,也隻有真正到了火燒眉毛了,才有可能摒棄前嫌,會盟聯合。現在李铮未動,諸侯還沒有切膚之痛,不是時機。
而且各諸侯都還在争奪地盤,竭力壯大,尚未安定了下來,各自内部都尚且混亂,又怎敢主動招惹裏?唯有等到局勢趨于穩定,内部梳理清晰,才是商讨這件事的最好時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