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主公卻非常人呐。”
兩人說着,哈哈大笑。
笑罷,話題便轉移到了張山信報内容上來。
“張山欲借河西臨松盧水胡之力,對付韓遂叛軍...公達怎麽看?對于盧水胡,我并不了解。”
荀攸看完信報,沉吟片刻,道:“盧水胡可爲義從,如果主公願意拿出一些錢财,再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想必能夠說動盧水胡以爲臂助。”
李铮皺眉道:“雖然張山具言,那盧水胡曾多次受朝廷征召,也立下了汗馬功勞,但對于胡人,我并不信任。再則,眼下涼州局勢混沌,韓遂勢大,恐怕盧水胡畏懼,不敢受雇啊。”
荀攸卻是淡然一笑,道:“主公多慮了。也許主公還不知道盧水胡是怎樣一個部族吧?”
李铮點頭稱是。
“盧水胡的組成部分,十分複雜。有西域胡人,有羌人,有匈奴人,甚至還有漢人等等!曆來,這個部族都是大漢朝廷河西士兵的重要來源。曾有不少出身盧水胡的将領受到朝廷重用,在一定程度上,盧水胡是與朝廷綁在一起的。”
“主公,自中平元年至今,羌人叛亂,到現在的韓遂逆賊流毒,可曾聽說過有盧水胡參與?!”
“這倒是。”李铮不由點了點頭。
“也許韓遂勢大,盧水胡不得不退避三舍,但卻并沒有參與叛亂。如果許以财貨,再以情理動之,隻道王國大敗,韓遂勢弱,皇甫将軍即将殺入涼州,想來盧水胡衡量一番之後,一定不會拒絕征召。”
李铮聽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盧水胡組成複雜,還是雇傭兵形式存在的部族,又在這西涼邊塞之地生存了無數年,想來部民定然彪悍異常,否則也不會被當成是大漢朝河西士兵的重要來源。
如果能把這個部族一口吞下,想來對于勢力的發展,有着不小的促進作用。
想了想,李铮道:“既如此,便讓張山先試試看吧,至于财貨嘛...”說到這兒,李铮皺起了眉頭。
這兩年來,他手裏就從來沒富裕過。要雇傭盧水胡,等閑一點财貨,恐怕不能打動人心。
“主公可以用糧食抵償。”荀攸道:“今年春季播種的糧食,眼下剛剛入庫。三個縣,僅僅稅收,就有三百多萬石。這些糧食,至少能供應主公麾下大軍十年所用,太多了,不如用在此處!”
李铮下轄三個縣,今年春季的播種面積,超過了一百萬畝。雖然不全是參麥,但因爲推廣精耕細作和加大水利設施投入的緣故,使得糧食産量有了質的提升。
僅僅三成稅收,就入庫三百萬石出頭,也就是說,靈州、富平、廉縣三縣總計收入,約莫一千萬石!
僅僅一年就有這麽多的糧食,李铮麾下才不過萬餘兵卒,加上幾千家奴,還有雇傭的工人,五七八年恐怕也吃不完。
“好,這個主意不錯。”李铮面露微笑。
因爲戰亂,使得涼州民生受到了極大的破壞,而糧食,對于涼州任何人而言,比之金錢都要貴重!
想來,以糧食抵償雇傭金,盧水胡定然不會拒絕。
“對了主公。”荀攸忽然道:“盧水胡在涼州有三支,河西走廊是臨松盧水胡,金城郡有河湟盧水胡,還有這安定郡,卻是盧水胡的發源地!是否就地征召安定盧水胡,爲主公征戰?!”
“安定也有?!”
李铮聞言不由一愣,道:“這事兒交給你去辦,可以試試看。”
荀攸聞言,不由面露苦笑,拱手道:“遵命。”
李铮嘿嘿一笑:“能者多勞。”
荀攸離開之後,李铮面色深沉,卻是陷入了思考。
涼州這個地方,民風彪悍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多民族雜居。因爲各個民族之間的信仰、習慣等方面的不同,很容易造成相互之間的沖突。
綜合這些方面的因素,就可以想象出,爲什麽涼州會這麽亂。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朝廷勢弱,掌控不住。
涼州早晚是李铮碗裏的肉,如果不把這些問題給解決喽,以後難免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今日冒出個盧水胡,明日指不定又是什麽這樣胡那樣的胡的,所以盡早做準備,拿出一個預備方案來,等到以後将他們收服之後,直接實施即刻。
就李铮而言,他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漢人,其他的民族,完全沒有必要存在!當然,并不是說要将其他的民族給滅了,而是主動将之融合!
李铮回憶後世的曆史,在整個數千年的曆史中,所謂的民族融合,都是呈現一種被動狀态!每每都是漢人虛弱的差不多的時候,才會在血與淚之中,發生所謂的民族融合。
這是李铮不願意看到的。
主動融合,勢在必行。
就如同草場中一樣,沒有什麽羌人,全都是漢人。
但那次,隻是特例。
要融合胡人,得一步一步來,同時,還要照顧到漢人的尊嚴和情緒。
綜合腦子裏各種雜亂的思緒,李铮默默的端坐的兩個時辰,才漸漸理清頭緒。
分等級!
是的,分等級。
将漢籍列入最高等級,以社會福利、稅收減免、擁有的權利和履行的義務,等等方面,來體現這一高貴。
次級爲歸化籍。那些主動臣服李铮,并自願向漢文明靠攏的異族,可以列入這歸化籍。當然,其中自然有許多明文條件,比如在語言、思想、行爲等等方面,都有着嚴格的要求。否則沒有資格列入歸化籍。
歸化籍也享有各種社會福利,但比高貴的漢籍,卻是遠遠不如。
最低級的,便是奴籍。
對外戰争中獲得戰俘、被動臣服的異族,将被列入這一等級。這一級的人隻能享受最基本的社會福利,并且還要承擔最重的社會義務,在各個方面,都有着很嚴格的限制!
當然,這樣的等級分化,時間一長,就很容易造成階級矛盾。
要緩解這種矛盾,就必須要将階級之間的鴻溝,搭上一座橋。
所以李铮決定,不論是奴籍還是歸化籍,他們的身份,并不是絕對的。打個比方,比如一個出身奴籍的人,隻要他在語言、文化、行爲等方面,符合了要求,就可以到掌管民政的衙門去申請升籍,經過考核過關之後,就可以從奴籍升籍成爲歸化籍。同樣,歸化籍在一定的條件下,也可以申請考核,成爲真正的漢籍。
除了這種常規的升籍方式,還有一些特例。比如立下大功,比如對社會有着巨大貢獻,比如在行爲道德方面成爲楷模,都能夠直升漢籍!
這樣一來,不但能夠緩解可能形成的階級矛盾,加強漢人的榮譽和尊嚴,提升民族的凝聚力,還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促進社會的發展!
可以想象,奴籍和歸化籍的爲了升籍,拼命的工作,絞盡腦汁做研究,等等等,這不是加強了社會發展的動力嗎?
同時,李铮爲了給最高等級的漢籍一些動力,還準備制定一個降籍的規則。比如犯罪、比如在倫理道德方面缺失等等等等,如果漢籍之人在這些方面有了瑕疵,那麽就會被降籍。
如此一來,最高等級的漢籍也就有了壓力和鞭策,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抑制這一階層的腐化。
将這些東西裏裏外外想了個通透,李铮一雙眼睛,明亮如星。雖然這個制度看起來十分的完美,但李铮知道,任何制度都不可能完美。可以先試行,一邊做,一邊找破綻,然後彌補。
提起毛筆,将所思所想一條條記錄了下來,将之晾幹之後,卷起來,放在了案桌上。
這個制度,是李铮自己想出來的,還得與荀攸等麾下重要人物商量一番,才能做最後定論。
呼出一口氣,李铮站起身來,腿腳略略有些發麻。
跪坐了兩個多時辰,不麻才怪。
走出書房,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活動了一下手腳,這才感覺舒爽了許多。
叫來兩個親衛,李铮便出了高平縣衙,緩步行走在街道上。
剛剛經曆過戰争,整個高平顯得十分的蕭條。雖然已經過去三四天時間了,但街道上仍然彌漫着一股血腥氣。
行人步履匆匆,尤其是看到李铮,就像耗子見到貓一樣,顯得十分的害怕。
李铮雖然無奈,但也知道,這是必然的。
以後随着時間過去,随着一系列措施實施下去,自然會扭轉過來。
高平雖然可以算是安定郡重鎮,但其實面積并不大,還不如當初的靈州。從縣衙出來,步行不過一刻鍾,就到了城門處。
在城頭上走了一遭,與守城的兵卒們聊了幾句,李铮便轉身往軍營而去。
高平城裏原本自然是沒有軍營的。但張橫馬玩等人率兵來此屯駐之後,就将高平城北的那一片民房盡數拆除,做成了軍營。
現下,軍營中還關押着八千餘俘虜,龐德這幾天都在裏面忙碌,招降、安撫、訓練他們。
到了軍營,李铮立刻就被守衛的兵丁給攔住了。
緊随的兩個親衛正要呵斥,卻被李铮阻攔。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闖,若有要事,須持軍營守将令牌,才能出入。這是軍令,李铮自己決定的軍令。
當然,作爲主公,李铮自己的專屬令牌,在自己的地盤,到哪裏都能通行。但李铮并沒有拿出來,就站在軍營門外,在守衛的兵丁警惕的目光中,悠然自在的等候。
不片刻,龐德就急匆匆的出來了,見到李铮被攔在軍營外,不由臉一紅,對着守衛的兵丁踹了好幾腳,這才将李铮迎進大營。
“主公恕罪,他們不認識主公...”
“無妨。”李铮擺了擺手,看着有些手足無措的龐德,笑道:“這是我軍軍令,任何人都必須要遵守。我沒拿出令牌,就沒有資格進入軍營。他們做的好,你也做的好!”
這軍營中,都是剛剛投誠的俘虜,自然不認識李铮。不過能在短短數天之内,将李铮軍的軍令落實下來,龐德功不可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