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一天,清晨,日頭剛剛升起。
李铮正在山頭上練拳練槍,卻見趙五氣喘籲籲的爬上來,還沒近前就開口大喊。
李铮停下來籲了口氣,調勻氣息,轉過身來,趙五這時才剛到身前。
趙五作揖行了一禮,臉上有些急切,道:“主上,周林有急事禀報!”
“周林?”
李铮的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圓臉青年的面孔來。
周林是四月中,由趙五推薦的商業部管事。這人很精明,性格和他的臉一樣圓滑。這樣的人的确适合做生意,又是趙五推薦,所以李铮便同意了。
周林的來曆,李铮也十分的清楚。
是曾經與李铮打過幾次交道的傅氏管事,周肥的侄子。
至于周林爲何會到李铮手下來混飯吃,趙五說,是周肥求他的。雖然其中的緣故李铮并不明了,但大約有些猜測。
周林做了草場的商業部長之後,至今已經有所建樹。通過紅玉鳥蛋打開市場,再陸續推出紅玉鳥和棘皮諸肉,憑着這三種商品出色的品質和周林的手腕、關系網,不過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就幾乎完全占領了靈州一地高門大戶的肉食蛋類市場!
粗略算起來,已經爲草場盈利超過二十金!
别以爲二十金是個小數目——要知道,一石糧食也才百錢,二十金就是二十萬錢,足夠購買兩千石糧食了!
而且在周林的操作下,草場出品的三種商品的口碑,已經在向北地郡其他大城蔓延,想必要不了多久,這些地方的市場就會被打開。
因此,李铮也認同了周林的能力。
并且給了他另一個任務——通過經商,收集信息。
“周林自己回來了?”
李铮與趙五一邊往下走,一邊問道。
“是的主上。”趙五答道:“周林剛剛回來,看起來十分急切,仆知道有大事,所以不敢耽擱,直接來找主上。”
李铮若有所思,沉吟道:“看來的确有事發生,否則周林犯不着親自回來一趟。”周林手中就有一隻藍翔鳥,若一般的信息,隻需要通過藍翔鳥,就能很快傳遞到李铮的手裏。
“仆也是這麽認爲。”
兩人三步并做兩腳,很快下了丘陵,老遠便看見周林正在校場旁邊來回走動,行色有些急切。
“主上!”
看見李铮和趙五二人,周林連忙快步走過來,行了禮,急道:“主上,傅氏要遷往美陽!”
“什麽?!”
趙五首先驚叫起來:“傅氏要遷往美陽?!”
李铮拍了拍趙五的肩膀,沉着問道:“很急嗎?”
“很急!”周林忙回答道:“叔父傳來消息,說昨日裏傅氏剛做決定,明日就要遷走!”
“這麽急?!”李铮都不由皺起了眉頭,轉言又道:“美陽是何地?”
“右扶風,臨近長安。”趙五答道。
“這麽遠?!”
李铮的眯起了眼睛,沉思了好一會兒,忽然道:“是不是涼州有大事發生?韓遂的叛軍現在在什麽地方?!”
周林抱拳禮了一禮,才道:“主上英明,正是涼州局勢有變。從叔父處得知,三月中,刺史耿鄙征六郡之兵,得募八萬,立刻進擊韓遂。傅氏家主、漢陽太守傅燮勸谏,耿鄙不從,率軍出擊。行軍至隴西狄道,州别駕從事與隴西太守李相如先殺治中從事程球,再殺刺史耿鄙!”
“至此,朝廷大軍分崩離析。軍司馬馬騰與隴西人王國率部投奔反賊韓遂,韓遂等人乃推王國爲首領!”
“而今,叛軍盤踞于漢陽郡,圍困漢陽治所冀城,傅氏家主傅燮危在旦夕。”
聽完周林的話,李铮的神色越發沉凝起來。
“朝廷大軍新敗,要重新派遣大軍征讨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這樣說來,若是漢陽失手,涼州整個都要落入叛軍手中,并且關中再無屏障,可以直寇長安了?!”
越說,李铮的眉頭就皺的越緊。
雖說他一早便心有異志,與大漢朝廷走不到一條道上。但涼州若是完全落入韓遂這些混蛋的手裏,對李铮的害處卻更大!
最好的形勢,就是朝廷勢力與叛軍相持于涼州,這樣才好渾水摸魚!
“難怪傅氏要即刻遷走,恐怕家主傅燮危在旦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害怕叛軍荼毒涼州,受到牽連,累及家族啊!”
“嘶...”
李铮腦子裏迅速轉動起來,好一會兒,才對周林道:“你先回靈州,注意收集消息,等我命令。”
“喏!”
既然主上李铮有了決斷,周林和一旁的趙五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得了李铮的命令,周林水都沒喝一口,立刻翻身上馬,又往靈州而去。
見周林走了,李铮對趙五道:“你去把大山、王老虎、努羅等人叫來,我在家等着。”
吩咐完畢,李铮快步往自家行去。
回到家不過片刻,張山等軍部首腦陸續都到了。
屏退小翠和小柳,李铮掃視了一眼在座諸人,這才道:“涼州巨變,爲了長遠打算,我神州草場已經不能置身事外。”
說着,李铮便将從周林口裏得到的消息一一道出。
張山等人聞言,也都直起身子,神色凝重起來。
“主公的意思是?”
張山聽完,立刻問道。
“漢陽太守傅燮不能死!”李铮斷然道:“漢陽失守已成定局,我神州草場還沒有能力擊敗十幾萬叛軍,隻有想辦法救出傅南容!”
“以傅南容的聲望,隻要他活着,登高一呼,想必很快能拉起一支大軍,對抗叛軍攻勢,阻止韓遂等賊子完全占據涼州,以便等待朝廷援軍的到來!”
李铮心有異志,這事兒他并沒有表露出來。
劉氏統治天下四百年,漢之一字深入人心。雖然經過黃巾之亂,動搖了朝廷的根基,但現今天子不死,天下就會保持一個相對平穩的局勢,誰都不敢動彈。
要表露異志,也隻有等到諸侯并起之時。抑或者李铮的力量,能夠完全碾壓日薄西山的漢室,否則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不過神州草場的情況特殊,李铮相信,就算自己表露異志,麾下衆人也不會反對甚至鄙棄。
畢竟,神州草場太神奇了,這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與天神挂鈎。天神的地位,自然比漢室強。
但李铮有自己的打算,現階段的神州草場還沒有獨立一方的實力,唯有向漢室靠攏,才能攫取更大的利益。
他早就決定,在諸侯并起之前,隻有拉起漢室的大旗,才是最好的選擇。
“主上,十幾萬叛軍盤踞漢陽,就算圍困冀城的叛軍隻有幾萬人,恐怕...”王老虎首先表示出了憂慮。
草場經過這兩個月的發展,随着通往礦藏的道路大部分修成,以及更大規模的人力物力畜力投入,加上捕獵隊伍的規模擴大,以及草場的自産,使得鍛造中心鍛造出來的一階甲裝已經裝備了兩百餘人!
着甲上裝的青甲戰騎增加了一頭——之前隻有七頭,這短時間裏,有三頭懷孕的母體,在之前産下幼體後,也披上了甲裝。但與此同時,又有兩頭青甲戰騎懷孕,加三減二,隻增加了一頭。
也許是因爲茅蓿的緣故,青甲戰騎懷孕的時間,遠低于其他地方的戰馬。尋常地方的戰馬需要十一個月,而青甲戰騎差不多隻要一半的時間。同時,李铮也知道了,自己草場裏,長期食用茅蓿的戰馬,也縮減了懷孕的時間。
這對李铮而言,是一件好事。
除開八頭青甲戰騎,戰馬輕騎的增長速度,就快的多了。
現今,一件有六十匹着甲的戰馬輕騎。
總共算起來,李铮手裏的主戰騎兵,有六十八騎!
加上裝備了甲裝的一百五十重裝槍兵和九十餘輕裝步弓兵,握在李铮手裏的力量,已經超過三百!
三百人看似不多,但裝備精銳,真打起來,李铮相信,對付那些烏合之衆,三五千也能輕易擊破。
所以李铮才有了營救傅燮的想法——以步兵接應、混淆視聽,以騎兵強大的機動性和沖擊力,隻要選擇好恰當的時機,抽冷子來那麽一下,也不是沒有機會救出傅燮!
李铮還很慶幸,人少也是一種優勢,至少目标小,容易掩藏。
“若是與叛軍正面戰鬥,卻是萬萬不能。”李铮道:“不可否認,我們裝備精銳,但畢竟人數太少。”
“不過誰會傻到以三百人正面迎戰數萬乃至十幾萬敵人?”李铮呵呵一笑,道:“我們的目的,不是擊破韓遂叛軍,而是營救太守傅燮。”
“想必我這幾百人馬,也不會太過引起叛軍注意,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所在!避實就虛,瞅準空隙!救出傅燮,即刻遠遁。”
“至于具體戰術,還得到了地頭,明了形勢,再做打算!”
聽了李铮的謀劃,張山等人不由齊齊颔首。
“如果我們能救出傅燮太守,下一步該怎麽走呢?”這時候,一旁的徐小九卻開口了。
李铮聽了,不由面露贊許。
這徐小九也許沒讀過書,但其考慮卻着眼于長遠,算是有點能耐。
“這話問得好,”李铮道:“若是救出傅燮之後,我等原路返回,難免會将禍患引到草場,到時候必然得不償失。”
“所以我的想法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