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詫異地看着颉利詭異的笑容,袁天罡則低頭沉思許久,他知道李逍遙臨走前的那句話是對他說的。當年,袁天罡被玄真子逐出師門,自此以後數十年都未曾回去見過玄真子一面,哪怕在關中地區時,他遇見過李淳風,依然選擇避開,不願與他們有過多的交際,尤其是看到李逍遙的面容,袁天罡心中大吃一驚,他号稱‘天下第一相術師’,卻無法看透袁天罡的未來,一切都充滿着變數。
李逍遙離開前的目光,袁天罡知道是注視着自己身上,袁天罡知道李逍遙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被逐出師門的事情。袁天罡也能聽出,李逍遙是想告訴他,他選擇的道路是錯的。不僅僅是突厥與大唐兩國之間的戰争,還是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戰争,袁天罡滿頭霧水,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逍遙離去的背影,他喃喃道:“師傅目光如炬,小師弟的确是人中龍鳳,本門在他的手中必定能夠再次發揚光大!……”
袁天罡之所以被玄真子逐出師門,就是因爲袁天罡不顧鬼谷門的規定,太平盛世時卻攪動風雲,掀起天下大亂,緻使民不聊生,天下難安。并且,私自研究毒術,用他人的性命做實驗,枉顧他人性命,殺孽深重。他沒有好好地将自己所學用在正途上,走上一條絕路,緻使逐出鬼谷門,又被李淳風窮追不舍,誓要将他押回去,永遠的遠離塵世,不再攪動天下。
颉利可汗撇過頭,目不轉睛地看着袁天罡,淡然地問道:“國師,你與逍遙王是否相識?”
袁天罡心裏咯噔一下,他驚訝地望着颉利可汗,隻見颉利可汗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他知道自己的秘密隐瞞不了,必須坦誠相告之,否則颉利可汗認爲他是李逍遙派來的奸細,必定引起颉利可汗的猜忌,他恭敬地回道:“回大汗,臣與逍遙王未曾見過面根本不相識,但是有些淵源!”
“哦,有何淵源?”颉利可汗聽到袁天罡所說,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一樣,依然風清雨淡地問道。
袁天罡皺着眉頭,感歎一聲道:“臣與逍遙王乃是同門師兄弟,臣是大師兄,逍遙王是小師弟。當年,臣因爲犯了本門的大忌,造成一些悲劇,緻使臣被師尊逐出師門,從此與師門再無半點瓜葛!臣之所以投奔大汗,也是躲避師門的追殺!”
颉利可汗聞之轉身望去,驚詫不已地問道:“國師與逍遙王是師兄弟?不知國師師從何人?”
颉利可汗身爲突厥可汗,久居上位者,目光毒辣,一眼就知道了李逍遙與袁天罡是認識的。雖然李逍遙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颉利可汗可以看出李逍遙看向袁天罡時,眼神之中的笑意,再回想起李逍遙的話,颉利可汗可以肯定地說,他們兩人必定是相識,卻沒有想到他們兩人根本就不認識,卻是同門師兄弟,而他非常的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門派居然出現了如此多的怪才,袁天罡的谶語猶如真實一樣,必定會發生,颉利可汗才非常的驚訝,實際上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本領教導出如此厲害的弟子,放眼整個突厥國都無人能與相匹敵。
袁天罡黯然神傷地回道:“大汗,臣雖說逐出師門,曾經也是師尊的弟子,師尊嚴令弟子不允許說出本門的門派,違者殺無赦!臣這些年隻有師弟一人追擊自己,實際上師尊念及舊情沒有親自動手,否則臣也無法活到現在,早已成爲一對黃土!”
颉利可汗微微颔首,他明白袁天罡在自己身邊呆了數年都未曾提及師門,又看到袁天罡黯然神傷的模樣,他也沒有強逼着袁天罡說出師門。畢竟,每個人都不光彩的過去。無論之前做錯什麽事情,有些時候還是會念及舊情,反而颉利可汗覺得袁天罡的确是忠誠之人,信守承諾,他贊賞的點點頭道:“國師既然有難言之隐,就不必與朕說了,朕希望國師以後好好地爲突厥效命,朕在此保證絕不虧待國師!”
袁天罡感激地回道:“謝大汗寬宏大量,臣誓死效忠大汗!”
颉利可汗微微一笑,他知道袁天罡願意效忠自己,心中一陣高興。縱然袁天罡一直跟随在颉利可汗的身邊,卻從未說過誓死效忠的話語,因此颉利可汗非常的高興;實際上,袁天罡是另有圖謀,他真正的想法是通過颉利可汗,調用突厥大軍與李逍遙來一場真正的對決,看看是誰的決定是對的,想要取得調兵遣将的權力,必須得到颉利可汗的承認才行。
袁天罡也聽出颉利可汗是在警告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決不允許背叛他。若是發現他有任何的不忠行爲,颉利可汗必定拿他開刀。袁天罡的願望是想讓将師門發揚光大,鬼谷門恢複昔日的繁榮,取得天下最響亮的名号,他一生都是朝着這個願望去走,直到現在他可以看到颉利可汗必定能夠完成他的心願,就算不能,依然會讓鬼谷門的名震天下。
“逍遙師弟,不知道你是否見到了大師兄?”李靖遠遠地看見李逍遙奔馳而來,他策馬上前,心急如焚地說道。
雖然李靖也是玄真子的弟子,但是也沒有見到過大師兄袁天罡。畢竟,袁天罡是在李靖等人之前就被玄真子逐出師門的弟子。之前他又聽聞二師兄李淳風提及大師兄的往事,知道大師兄的心意是想要振興鬼谷門,但是路走錯了。如果真的是大師兄的話,那麽此戰勝負難料。
李逍遙翻身下馬,緊鎖眉頭,沉聲道:“大師兄的确在突厥國内,我與颉利可汗相見時,大師兄就在他的身後。雖然我們兩人沒有相認,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說,大師兄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前去,甚至他早就做好準備。”
李靖震驚地說道:“既然大師兄的确在突厥大軍的陣營内,那爲何不讓他回來?”
“時機不成熟!”李逍遙歎息一聲,道:“大師兄有他自己的想法,若是他想回來的話,早已回來,隻是不知道大師兄到底作何打算。大師兄盡得師尊真傳,甚至在相術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而且能夠推算出未來将要發生的事情,突厥大軍有大師兄相助,此戰将是一番苦戰。”
“我臨走前已經講話挑明,相信以大師兄的悟性,應該懂我的意思。既然要戰,那便戰!此戰若是勝利的話,不僅能夠剿滅突厥大軍,還能讓大師兄明白他錯在何處,再交給師尊處理。一舉兩得,大師兄必定會出手相助于颉利可汗,此戰不容小觑!”
李逍遙鄭重其事地說道:“傳我的帥令,三軍将士今夜吃飽喝足後,好生休息,養精蓄銳,明日将會是一場硬仗!所有将領今晚共商大計!”
衆人躬身回道:“諾!”
颉利可汗帶領着衆人回到自己的牙帳内,他與李逍遙兩人不約而同地下了相同的命令,全員休息,養精蓄銳。并且,颉利可汗召集麾下大将集中在自己牙帳内。此次,颉利可汗直接命令袁天罡坐在自己的左側,位置的變化使得将領們都膛目結舌的瞪大着眼睛,他們知道颉利可汗完全接受了袁天罡,袁天罡正式成爲颉利可汗的左膀右臂,地位尊崇,瞬間水漲船高。
“國師,依你之見,朕該如何出兵才能一舉拿下大唐,入主中原?”颉利可汗誠摯地問道。
袁天罡受寵若驚地躬身,回道:“大汗不必如此,臣惶恐!”
颉利可汗淡然一笑道:“理應如此,國師不必拘禮!”
袁天罡站直的身子被颉利可汗直接按在椅子上,他呆滞的望着情真意切地颉利可汗。袁天罡明白了颉利可汗的意思,他也就不多禮了,直接坐在上面。如今的颉利可汗,他的心中隻有一個目标,那就是攻占大唐,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忍受,再說了,颉利可汗知道憑借自己的才能若是沒有人輔助自己的話,想要與李唐大軍争鋒實在是有些勉強,他與李逍遙首次相見後,颉利可汗終于确認了雅爾金與阿史那杜爾所言非虛。
李逍遙敢一人前來與自己見面,颉利可汗想過換成自己的話,絕對沒有這麽大的魄力,更加沒有這個膽識。既然他敢隻身前來,不帶任何的兵馬,就是證明李逍遙有恃無恐,最大的依仗就是自身的武藝,還有一個就是留下後手,自己的數十萬大軍根本就阻攔不了他。
颉利可汗就已經知道李逍遙絕對不能小觑,大唐能夠橫少天下,奪得江山,李淵能夠坐穩皇位,大半功勞都要歸于李逍遙。因此,颉利可汗才會挑明袁天罡與李逍遙的關系,并不是想要責備或是追究,而是想要袁天罡真正的輔助自己奪得天下。颉利可汗早就猜測袁天罡的來曆,隻不過沒有想到他居然與逍遙王是同門師兄弟,既然是同門師兄弟的話,颉利可汗相信袁天罡必定有這個能力抑制住李逍遙。
袁天罡沉思許久,沉聲道:“大汗,臣以爲突厥大軍兵強馬壯,且衆位将領各個骁勇善戰,唯一不足的是突厥大軍這些年來鮮少經曆殘酷的戰争,容易疏忽大意,戒備心降低太多。以臣之見,大汗理應重塑軍紀,然而此時李唐大軍與我軍敵對,隻能嚴格要求麾下大将節制士兵,決不可作戰之中飲酒,贻誤戰機難以挽回戰局。”
“其二,大汗舉全國之力出兵攻打大唐,大汗堅定不移的心,臣甚是佩服,在戰鬥中卻無法起到真正的作用。若是唐軍直接繞過大軍從後面偷襲的話,到時候突厥國内沒有任何的兵力與之抗衡,必定淪陷。長此久往,我方必定腹背受敵,于我軍大大的不利。”
“其三,突厥與大唐兵力相當,卻無法做到大唐源源不斷的軍資,以及充足的人員儲備。若是戰事将起,成爲拉鋸戰,大唐皇帝直接下诏招兵,必定有更多的人送往前線參與戰鬥。而且,大唐國初建,君臣一心,将帥和睦,百姓歸心,而突厥士兵養尊處優者甚多,臣以爲大汗應該分拆兵力,留一部分人保證後援不斷,方是上上之策。”
“其四,臣以爲大汗理應與突利可汗交好,畢竟突利可汗乃是大汗的侄子,皆是突厥王族。雖然突利可汗與大唐來往甚密,勢力較小,在戰場上或許成爲大汗意想不到的助力。臣以爲大汗理應将兵力分散開來,以防唐軍多點進攻突厥,以上便是臣之建議,不知大汗以爲如何?”
颉利可汗聽聞袁天罡的建議,沉思了許久。其它的還好說點,尤其是要與突利可汗交好,說實在的他的确不可能做到。畢竟,當初是他自己排擠突利可汗,逼得他走投無路之下才與大唐交好,甚至歸附于大唐。若是此時與突利可汗交好,就證明他颉利乃是虛與委蛇之人,颉利可汗絕對做不到,然而袁天罡的建議又是句句說到實處,這些情況,他都未曾想過,就連麾下大将都沒有想過,唯有袁天罡直言不諱的道出,颉利可汗鄭重地點點頭,沉聲道:“至于交好突利可汗,此事朕還要好好地想想才是!”
袁天罡微微一笑,他知道颉利可汗拉不下這個臉面,不過話已至此多說無用,一切就看颉利可汗自己才是。他隻不過是出謀劃策之人,并非真正的指揮作戰的統帥。再說,颉利可汗的脾性他也知道,袁天罡直言不諱,颉利可汗沒有責罰于他就已經大大的改變。因此,袁天罡也不着急,隻是微笑的等待着颉利可汗的答複就行,他相信隻要颉利可汗真的按照他說的建議去做了,絕不會兵敗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