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急忙忙地推開房門,王世充瞥了一眼,隻聽他單膝跪地,躬身急忙道:“啓奏皇上,這是洛口守将何輝八百裏加急的奏章!”他雙手捧起奏章,王世充命身邊的太監将奏章接了過來,然後放在書案面前,打開一看認真地看了一遍。
王世充皺着眉頭,喃喃自語道:“沒想到李逍遙率領的大軍速度這麽快,已經抵達了洛口對岸,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大軍應該會在今晚強渡黃河,黃河并不是那麽好過的,呵呵!”他别有深意地笑了起來,然後命人将張鎮周、田瓒兩員大将請來。
張鎮周是舒州同安郡人,本是隋朝大将,隻不過王世充篡位自立爲帝後,就成爲他的麾下大将,爲官清正廉明,而且與李淵有些交情,隻不過現在份屬不同的陣營;田瓒,隋末唐朝人物,武德三年六月,田瓒殺楊士林投奔王世充,王世充拜他爲顯州總管,兩人都是骁勇善戰的大将。他們兩人麾下兵力相加有兩萬餘人,而且都是精兵強将。
他們兩人都是擅長水戰之人,兩人深夜還在卧床休息時,接到王世充的軍令。兩人都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匆忙地來到了進宮面聖。王世充焦急地等待着張鎮周、田瓒,他們出現在行宮時,王世充閑話少說,噓寒問暖的話語也直接被省去,開門見山地說道:“兩位将軍,朕深夜将你傳來,實在是迫于無奈,形勢所逼。”然後将洛口守将何輝的奏章讓他們看了一眼,低聲道:“唐軍已經達到黃河北岸,與洛口遙相相望,若是被唐軍渡過黃河,我軍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與他抗衡了,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将唐軍攔住,阻止他們渡過黃河,朕讓兩位将軍前來,就是希望你們連夜出兵增援洛口,定要阻止唐軍的步伐!”
張鎮周、田瓒面面相觑,異口同聲地回道:“末将定會全力以赴阻擋住唐軍的步伐!”
王世充欣慰地點點頭,道:“張将軍、田将軍,你們兩人一定要齊心協力共同抵禦唐軍的腳步,随後朕就會增派人員前去支援二位,鄭國的江山就仰仗兩位将軍了!”于是,王世充将調動軍隊的令牌交給了他們兩人,由他們兩人共同執掌,調兵遣将。
王世恽望着張鎮周、田瓒兩位将軍急忙的背影,低聲問道:“皇上,爲何要派遣他們兩人前往增援何輝,不派遣其他将領,再說他們兩人的兵力距離洛口來說,有些距離。若是深夜奔襲,即使達到洛口都沒有辦法抵禦唐軍,末将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就好!”王世充笑了笑,低聲怒吼道:“你的意思,朕還需要像你交代了!”
王世恽見王世充有些憤怒,急忙跪地顫抖的說道:“末将不敢,還請皇上恕罪!”
“諒你也不敢!”王世充不屑地譏笑道,“朕要如何做,就怎麽做,有些事還是不要清楚爲好,否則誰也不敢保證你的項上腦袋,以後朕的命令,還敢再犯,休怪朕不留情面!朕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衆人告退,王世恽擦着冷汗,全身哆嗦地離開了。作爲王世充的兄長,王世恽一直以爲王世充會願意與自己說明情況,有些時候是真的沒有将王世充當成皇帝,而是繼續當成自己的弟弟,不免有失禮儀,忘記了王世充現在是皇上,一國之君,有些東西不需要像他們這些人交代,而且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王世充的怒火,他相信真的觸碰了王世充的底線,王世充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将自己直接斬首示衆,不禁暗暗地想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王世充瞥了一眼顫顫驚驚地兄長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目送着他的離開,事實上王世充确實有另外的打算。雖然皇宮上下都是他的人,可是真的隔牆有耳的話被有心人傳進其他将領的耳中,必定會引起滔天巨浪,好不容易穩定的局勢瞬間就會分奔離析,恰好王世恽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撞在了槍口上,隻能說他自己倒黴,還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王世充,如今的他已經在皇位上有些時日了,深深體會到皇帝權威是需要平衡,以及自己的威嚴,不能像以前那樣了,必須擁有上位者的姿态。
張鎮周、田瓒接受王世充的任命之後,他們急忙地趕到軍營,挑選精銳連夜出發,馬不停蹄地趕往洛口,前去增援。其實,王世充命令他們前去支援,有些私心,也是一種考驗。畢竟,張鎮周原屬于皇泰主楊侗的麾下大将,自從楊侗被秘密殺害後,他沒有絲毫的動作,這于理不合;田瓒殺了楊士林才前來投奔于王世充的,他擔心田瓒日後也會發動叛亂,以防萬一,決定将他們兩人先行出兵前去抵禦唐軍,而且他們兩人的大軍全部都是跟随着他們各自南征北戰的士兵,并且駐紮之地也不再洛陽,就在洛口不遠處,因此王世充既是考驗他們兩人的忠誠度,也是真實的考慮到了兩軍的距離,雖然不是最近的,也不是最遠的,并且他們兩人的大軍兵力相加暫時抵禦唐軍的隊伍絕對是不成任何問題。
由于李逍遙率領的大軍根本就不知道王世充已經知道他們抵達了,毫無戒備之心,縱然李逍遙夜觀星象感覺有些詭異,卻沒有發現任何的風吹草動,隻不過心裏還有隐隐有着擔憂。與此同時,洛口守将憂心忡忡的來回踱步着,根本就無法靜下心來,最重要的是何輝原屬于魏軍實力的,沒想到唐軍這麽快就前來征讨洛陽城,雖然他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天,隻不過時間也太快了。
此時,何輝身邊站立着幾位熟悉的面孔,全部都是與他一起獻城投降于王世充的将領,也是瓦崗的舊将,其中一人歎息道:“何兄,若是李唐大軍渡過黃河,僅憑我軍是難以抵禦的,再說了大軍中還有我們熟悉的兄弟,若是被他們知道我們不戰而降,必定會招緻他們的忿恨,隻要洛口被唐軍占領,你我等人難逃一死!唉!……”
“連兄所言極是,如果王世充長時間不派遣大軍前來增援的話,就憑我們等人不要說李唐大軍中的李玄霸,就連羅士信等人,我等都沒有一戰之力。雖然,我們手中也有一萬餘人的大軍,可是與李唐十幾萬大軍相比而言,簡直是以卵擊石,自找死路!”
接話之人乃是邱福,之前歎息聲的是連明,還有牛蓋以及夏玉山,他們都是與何輝一起獻城投降于王世充的瓦崗舊将。當初,他們幾人被李密任命前來駐守洛口,抵禦王世充,未曾想到他們前腳離開,後腳李唐大軍就緊随而來,很快就與魏軍發生大戰,關鍵是李玄霸的勇猛使得衆人喪失了鬥志,根本就不敢與唐軍一決雌雄,最後又聽聞李玄霸一人之力力抗秦瓊等人的合擊,毫發未傷,使得他們準備救援的心徹底打消掉。
此時,坐鎮洛陽城的王世充趁此機會攻打洛口,使得他們幾人腹背受敵,退也不是,進攻也不是,無奈之下就獻城投降,王世充取得洛口後,并未将他們的職位去掉,也沒有剝奪他們手中的兵權,反而繼續任命他們留守洛口。畢竟,他們幾人已經獻城投降,表達了足夠的誠意,根本就不需要擔心他們會再次叛變,他們爲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叛離李密,現如今再次叛變的話,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在軍中立足。
無論如何,何輝等人不可能再次叛變,就算是死也得保全自己最後的尊嚴,王世充不願意派兵增援他們,也沒有辦法,他們必須硬着頭皮對上李逍遙率領的大軍。如果不是有黃河這個天然的屏障的話,或許他們早已經被李逍遙攻占了。
何輝歎息一聲,苦笑道:“夏兄,原本你才是洛口守将,諸位兄弟看得起我才讓我成爲守将。如今,我将諸位兄弟帶入死胡同,實在是有愧于這個職位!若是王世充不願意增援,我們也隻能背水一戰,畢竟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何兄,雖然我的年紀在衆位兄弟中算是年長的,可是我的軍事才能以及目光根本就不能與你相提并論,諸位兄弟也是相信你能夠看得遠才會讓你成爲将領的。你不要妄自菲薄,就算是與唐軍大戰,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等絕對不會退縮半步!”
夏玉山微笑地拍着何輝的肩膀,他說得是事實,何輝年紀不算大,不過機智,而且目光長遠,最适合成爲将領的人選,他繼續說道:“當初,我們一心一意的跟随翟讓南征北戰,經曆了大大小小的戰鬥,可是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如此的艱難,逼得我們沒有退路。何兄,你帶領我們獻城投降,這件事也不是你一個的意思,我們都贊成了,隻能說李玄霸的威名使得我們未戰先敗了,就算王世充不願意增援都無所謂,大不了一死了之,又有何懼!”
衆人微笑地點點頭,異口同聲道:“何兄,這次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也不是孬種,生死與共!”
何輝望着衆人舍身忘死的眼神,熱淚盈眶地堅定地說道:“就讓我們放手一搏,就算是李唐大軍又有何懼,畢竟我們幾人最熟悉的就是水戰,而李唐大軍基本上都不會水,哪怕是李玄霸都敢與之一戰!死也要死得其所,不求轟轟烈烈,但求竭盡全力!”他又望着神情激動的衆位兄弟,起身站了起來,豪氣幹雲地大吼一聲:“兄弟們,準備跟我一起戰鬥吧!”
衆人異口同聲地堅定回道:“生死與共,放手一搏!”
于是,何輝、夏玉山、邱福、連明、牛蓋,他們五人齊心合力地準備最後一次瘋狂得攻擊,縱然李唐大軍兵力強盛,猛将如雲,他們也沒有絲毫的畏懼。他們五人将死置之度外,任何事情都影響不到他們幾人的決心,就算李玄霸武藝超群,舉世無雙,但是在他們的地盤上都得給我盤着,是虎也得給我卧着,何輝等人決定與李唐大軍決一死戰,地點就在黃河之上。
何輝親自率領大軍埋伏起來,然後又任命連明、牛蓋兩人率領五千餘士兵駐守在黃河大堤上,并且讓夏玉山、邱福兩人統帥一支突襲軍,這支軍隊隻有五千餘人,不過他們的戰鬥力仍然不足以跟連明、牛蓋的相提并論,但是他們有着非常厲害的技藝,全部都是有名的神箭手,而且他們的箭術基本上都是王伯當傳授的,雖然不能與王伯當相抗衡,但是萬箭齊發任何人都無法防禦,他們準備用這支隊伍阻擋住李唐大軍,就連何輝都沒有想到會收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何輝等人抱着必死的決心,将所有的兵力全部都用來抵禦李唐大軍,縱然是死,他們也要找個墊背的。衆人全部都嚴正以待的等待着李唐大軍渡過黃河,隻要在他們的進攻範圍,他們就會主動發動襲擊。現在,他們在暗,李唐大軍在明,他們相信自己絕對能夠給李唐大軍一個大大的驚喜,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盯着黃河的水面,目不轉睛地,誰都不願意放松警惕,畢竟這是在用自己的命在放手一搏,誰都不願意輕言放棄,大戰一觸即發!
洛陽守軍搶占先機,将一切準備工作全部安排好,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衆人的心目中忘記了死亡,忘記了榮譽,忘記了成敗,牢牢記住的隻有一樣,那就是死也得拉上李唐大軍的兵士,誰都不想留下遺憾。當初,他們懼怕李唐大軍,又被王世充率兵出征,使得他們無奈之下隻能投降,保全自己的性命。如今的他們決不會再次輕易投降,大不了一死,死又有何懼,衆人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鬥志昂揚地期待着看到李唐大軍,高昂的士氣使得他們毫無顧忌的決定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