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8年,隋炀帝楊廣自刎于江都,消息傳回到洛陽,越王楊侗擁有皇位繼承人的資格,于是王世充、段達、元文都等七人共同擁護楊侗爲帝,年号皇泰。王世充被皇泰主封爲鄭國公,與段達、元文都等人輔政,恰逢其時,李密派遣大軍将洛陽城重重包圍,而且攻占了洛口等城池,使得皇泰主的管轄範圍隻有洛陽一城,兩軍大戰王世充略勝一籌,将李密擊退駐守于洛口,時刻防備着王世充。
六月,宇文化及的叛軍歸鄉似箭,率領十餘萬大軍達到洛陽城郊外,名義上是想讓王世充借道回到關中,實際上是意圖攻克洛陽城作爲根據地。隻不過,宇文化及的計謀沒有實現,被王世充等人識破,功敗垂成,緻使宇文化及在洛陽城損兵折将,無功而返。
随後,太原郡守唐國公李淵派遣自己的幼子逍遙王率軍攻打魏國,使得魏國的兵力全部被唐軍牽制,關鍵是洛口守将聽聞李密被李逍遙斬殺,城門被破,根本就無心戰事,對王世充的防備腳底不少,使得王世充充分的利用一個月時間快速地整合洛陽城内的軍隊,提前做好防範,并且率軍突襲洛口,洛口守将見王世充攻打自己,後有李逍遙,就打開城門,獻城投降于王世充。
王世充占領了洛口,使得管轄範圍增加不少,此時的王世充早已利用手中的權利,大肆寵絡人心,而且将皇泰主手中的權力一點一點的架空,俨然将洛陽城看成自己的範圍。并且,他利用計謀不斷地将段達、元文都等人手中的兵權奪來,将自己的親信安插進軍隊中,使得王世充迅速地取得兵權,兵權在握,王世充迅速地施展行動,畢竟時間是寶貴的。
“元帥,魏軍已經被唐軍牽制住,根本無暇顧及到洛陽城,而且唐軍麾下出動了舉世無雙的李玄霸,任命他爲先鋒,以末将之見,瓦崗被破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我們應該提早做好防範才是,否則唐軍揮師南下,進攻洛陽城,到時候我們也會步李密的後塵,被唐軍剿滅!”
王世充聽聞麾下大将所言,歎息一聲道:“本帥又何嘗不想讓洛陽城兵力增加,所有人都衆志成城地抵禦唐軍,無奈皇泰主聽信讒言,根本就不想與唐軍決一雌雄。縱然本帥已經将朝綱大權獨攬,兵權也在自己手中,皇泰主仍然是名義上的皇上,若是我們冒然出兵必定引起他的猜忌,而且洛陽城的百姓對我又是如何看待呢?”
實際上,王世充早就想将越王楊侗取而代之,否則他也不會将朝中大權獨攬,更加不會将段達等人官職降低,而且手中握有兵權。隻不過有些時候,作爲大隋王朝的将領,又是鄭國公的王世充,不能将事情挑明,必須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完成自己的心願。畢竟,唐公李淵已經占領長安城,直接廢黜隋恭帝,登基爲帝,又分封諸王,将手中的兵權交由自己的兒子統帥,所有人都齊心合力的,最重要的是王世充早就得到消息,李逍遙率領大軍攻打瓦崗城,隻不過這些事情都藏在心裏,不能表露出來,否則就要走向宇文化及的道路,落得一個弑君的罪名,到時候天下就會将他王世充說成狼子野心之人,失去民心,将士不合,就算得到洛陽城,登基爲帝都無法守住江山,何談一統天下,成爲九五之尊了。
當初,王世充率領大軍一雪前恥擊敗李密後,皇泰主加封王世充爲太尉,開太尉府,朝中事務無論大小都決于太尉府。一時之間王世充的勢力達到頂峰,就連皇泰主楊侗做任何都要看王世充的臉色,否則觸怒于他,小命難保,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王世充将朝中大權獨攬,實在是懼怕王世充率領大軍弑君,無奈之下,皇泰主楊侗甘願成爲王世充的傀儡,任由王世充擺布,終日笑臉相迎。
王世充成爲太尉後,決定拉攏更多的人才爲他效命,爲此王世充在官署門外張貼了三份布告:一份招聘文才學問足以幫助處理政務的文職人員,一份招聘武藝超群敢于沖鋒陷陣的武職人員,一份招聘善于審理冤案、疑案的司法人員,正是發布這三份布告使得王世充的聲譽掩蓋住皇泰主,洛陽城内百姓隻知王世充卻不知楊侗的命令。
畢竟,任何人隻要符合王世充頒布的三份布告的條件,都可以入朝爲官,一時之間呈遞書函當面介紹以推薦或自薦的,每天都有幾百人。王世充見自己的政策得到百姓的響應,于是趁此機會樹立起自己光輝的形象,所有人呈遞推薦信或者是自薦的,王世充一律親自考核,而且對他們噓寒問暖,大擺宴席,盛情款待他們。
王世充就是利用一些小恩小惠收攏人心,遞交推薦信或者自薦之人絕大多數人都一緻稱贊王世充的英明神武,更有甚者借此機會溜須拍馬貶低皇泰主。他不僅僅對待官員是這樣,就連軍隊裏的士兵也是用同種方式拉攏,從上至下直到部隊的普通士卒,都用誇飾動聽的言詞進行引誘。
當時,也有一部分有識之士見王世充口是心非,表裏不一,斷定他懷有二心,于是就将此事禀報給皇泰主。楊侗瞥見那人如實上報的情況,心中早已相信此人的話語,隻不過如今的局勢不是他年紀尚幼的楊侗能夠做主的,隻能強忍心中的憤怒,轉而看向那人勃然大怒的罵道:“太尉乃是忠君愛國之臣,大膽刁民居然如此中傷朝中重臣,該當何罪,拉出去給我斬了!”
皇泰主楊侗年紀尚幼,大權旁落,王世充在洛陽城内一手遮天。即使那人不禀明情況,楊侗也知道王世充想要謀反,隻不過時機不對,沒有足夠的借口。如果此事被王世充知曉,楊侗就會被王世充直接殺害。畢竟,皇泰主身在楊家,早已見慣了爾虞我詐,而且他身邊的護衛都是王世充的親信,絕對會将今日之事禀報于王世充,無奈之下,皇泰主隻能犧牲那人,保全自己的性命。
果不其然,那人被楊侗一聲令下直接斬殺後不到兩個時辰,王世充就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皇泰主的行宮内。王世充冷漠的瞥了一眼楊侗,又将目光看向了另外一處早已被斬首的平民,他贊賞的點點頭,微笑道:“皇上,微臣聽聞有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特意帶兵前來護駕!”
皇泰主楊侗冷眼旁觀地看着王世充快速地轉變的臉色,之前還是陰沉的臉,轉眼之間就變得陽光燦爛一眼,他心中異常的憤怒,隻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楊侗收斂住内心的憤恨,佯裝微笑道:“太尉多心了,朕已經将此人當場斬首,朕相信太尉的爲人,怎麽可能會有二心了,此賊就是在挑撥我們君臣之間的關系,朕怎麽可能會輕易地相信太尉呢!”他又望了一眼王世充,然後繼續說道:“既然太尉前來,今日就留下了與朕共同用膳如何?”
“臣領命!”王世充躬身回道,低垂的頭死死地拽着拳頭,暗想道:“君臣關系?哼哼,看你還能做幾天皇帝,本帥還是低估了楊侗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的能力,沒想到居然還能繼續忍着,既然你能夠忍住心中的憤怒,那就看看誰的耐力比較強!”
王世充微笑地看着皇泰主,目光卻一直盯在楊侗身後的龍椅上,如果不是現在時機未到,王世充恨不得一刀結果了皇泰主,直接登上龍椅。王世充戀戀不舍地收回自己得目光,自信滿滿的笑了笑,他相信那張龍椅是他的囊中之物,插翅難逃,于是,他也微笑的跟随在皇泰主身後一起用膳。
“來,太尉,這是朕最喜歡吃的一道菜,王太尉也來嘗嘗!”皇泰主楊侗微笑地指着面前一大桌子的菜,然後命令身邊的太監将眼前的一道菜賞賜給了王世充。
王世充見皇泰主賞賜自己食物,欣然謝恩道:“謝皇上!”他拿着筷子夾起來,放在嘴裏,然後細嚼慢咽,稱贊道:“這道菜的确不錯,臣多謝皇上的賞賜!”
于是,王世充繼續吃着身前的食物,滿滿一盤都被他一人吃完,皇泰主楊侗也津津有味的吃着,兩人都各懷心思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沒過多久,王世充便吃完了,起身告辭離開。臨行前,王世充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皇泰主,然後率領身邊的侍衛離開了。
皇泰主楊侗笑眯眯地目送着王世充離開,王世充眼神中的寒光都被他忽略了,他知道王世充要向自己下手了,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楊侗歎息一聲,喃喃自語道:“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就是事前的風平浪靜嗎?看樣子,他終于等不及了,既然避無可避,那就順其自然吧!”
當夜,王世充回到家中就大吐一場,并且傳來禦醫診治,對外宣稱是食物中毒造成的,一時之間洛陽城中百姓對皇泰主的猜忌以及厭惡達到頂點,至此之後王世充不再朝見皇泰主,也不願跟他不打照面了。王世充的行爲使得百姓更加笃信是皇泰主下毒謀害他,而且又有人将皇泰主當天宴請王世充的消息傳達出來,百姓更是群情激奮。
事實上,王世充裝病卧床不起,目的就是像城中百姓宣布一件事,他不是要不忠不義,而是皇泰主忘恩負義。一直以來,王世充都精神奕奕,容光煥發的,隻因他的目的終于達到了,于是他才光明正大的将麾下大将等人全部召集在太尉府中,商議如何奪得大權,自立爲帝的事情。
王世充的麾下大将雲定興接話說道:“元帥暫且放心,城中百姓因元帥上次中毒事件早已對皇泰主怨聲載道,此時廢黜皇泰主,乃是順應民意。隻不過,如今就開始發動兵變,對于元帥的影響仍然還有,末将以爲将軍可以逼迫皇泰主賞賜九種器物,賜封元帥爲相國,再利用一些手段,元帥就可以将大軍全部帶出城,攻打洛口,趁機占領,而皇泰主那個時候逼得不已之下必定會接受我們的條件,不知元帥認爲如何?”
“此計甚好!”王世充拍手稱贊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由你與我兄長兩人負責,到時候我們一舉拿下洛口,爲我們的大計作爲賀禮,如今的魏軍被唐軍牽制,此時出兵攻打洛口,必定手到擒來!”
次日,雲定興便奏請皇泰主賞賜王世充,賜予他衣服、朱戶、納陛、車馬、樂器、虎贲、斧钺、弓矢、秬鬯等九種器物,而且皇泰主被迫之下封王世充爲相國,統管百官,封爲鄭王,如數賜給九種器物。而且,雲定興又通過手段,請來一位擅于解釋占蔔圖書的道士,法号叫桓法嗣。
王世充自幼便閱讀了各類書籍,尤其愛好兵法以及蔔卦算命、推算天文曆法方面的學問。于是,桓法嗣呈上《孔子閉房記》,圖畫爲一個男人手持竹竿趕羊,他解釋說道:“隋朝,皇帝姓楊,幹一嘛,合起來是個‘王’字。王在羊後,預示相國取代隋朝當皇帝。”
聽聞桓法嗣所言,王世充大喜過望,緊接着他拿出《莊子人間世》《德充符》兩篇呈遞給王世充,又解釋道:“上篇談‘世’,下篇談‘充’,這就是相國的名嘛,預示您應當恩德遍布人間,順應符命當天子。”
王世充十分高興地說道:“這是上天的旨意呀。”
于是,王世充拜了兩拜接過圖谶,立即任命桓法嗣爲谏議大夫。王世充又捕捉各種鳥雀,把寫好所謂符命的帛系在它們的頸子上,一隻一隻地放飛。打下這種鳥雀前來進獻的人,也授予官職頭銜。一時之間,洛陽城中百姓都聽聞了王世充将取而代之的消息,而且這件事是早已笃定的,就連皇泰主都無權反對,輿論的力量是龐大的,很快洛陽城内所有人都認爲王世充是皇上,而皇泰主隻不過擺設而已。
雲定興等人把這些符命送進皇宮對皇泰主展示說道:“天命不是凡間小事,鄭王功德很高,請您禅讓皇位,仿效唐堯、虞舜的榜樣。”
皇泰主淡然地瞥了一眼,就算傻子都知道這是王世充的計謀,想要逼迫自己退位讓賢,佛都有火,楊侗見雲定興等人咄咄相逼,抱着魚死網破的心裏,憤怒地大罵道:“這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如果我隋朝的氣數還沒有衰竭,這種話就不該講,如果天意要改朝換代,那還談什麽禅讓不禅讓?您們各位都是先帝的老臣,突然說出這種話,我真失望啊!”
王世恽嗤笑一聲,冷笑道:“難道皇泰主認爲大隋氣數沒有盡?當真是可笑之極,炀帝楊廣已經被宇文化及逼死于江都,若非我弟領兵骁勇善戰,你早已被叛軍五馬分屍了。今日,你若安心的退位讓賢,那就留你一命,如若不然,休怪本将刀下無情,送你歸西,與你的祖父相聚!”
王世恽乃是王世充的兄長,自然要爲自家的兄弟說話了,在他的心目中王世充才是真正的皇帝。畢竟,王世充登基爲帝之後,他的身份也會水漲船高,自然而然地逼迫楊侗退位。皇泰主楊侗恐懼的看着威脅自己的王世恽一眼,見他舉起手中鋒利的大刀,無奈之下,他哀求道:“朕退位,禅讓于鄭王!”
“孺子可教也!”王世恽微笑地點點頭,收回手中的大刀,然後吩咐一聲:“來人,将皇泰主好生照顧,等鄭王凱旋而歸就是登基之日!”
公元619年四月,王世充凱旋而歸,奪取了洛口,并且收服了洛口守将,隻因此時的瓦崗已經被唐軍打得人心惶惶,誰都不敢與唐軍一戰。無奈之下,洛口守将隻能獻城投降于王世充,找到一個安生立命之地。
于是,王世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損失就奪下洛口,他歸心似箭地回到洛陽城,王世充早已在軍中就已經知道了,此次回到洛陽城,他的身份将是皇帝,王世恽在含涼殿廢皇泰主,逼迫他退位讓賢,王世充僭位爲帝,建年号開明,國号爲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