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畢可汗接到軍中禀報的戰況,得知自己的兒子阿史那吉身爲突厥大軍的将軍,晉陽城就在眼前居然放棄了,選擇撤退。身爲一國之君的始畢可汗,頓時感覺顔面無存,龍顔大怒地吼道:“來人,将阿史那吉帶上來!”
士兵見始畢可汗震怒,急忙來到阿史那吉處,躬身道:“王子,陛下召喚您!”他擡起頭見四面無人,然後又悄悄地輕聲,道:“王子,陛下因王子不戰而退之事正在龍顔大怒,請王子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否則觸怒陛下,後果難料!”
“沒想到這件事還是被傳入父王的耳朵裏,隻是沒想到速度如此之快,我剛剛踏入國土父王就知道了,看樣子定是有人将此事上報了!”阿史那吉淡淡地笑道,又感激的望了一眼士兵,“知道了,多謝!我們走吧!”
阿史那吉不戰而退的消息猶如一股狂風席卷突厥國内,人人都有所耳聞,一些突厥人民更是對他指指點點,他依然不動如山。雲淡風輕的來到了始畢可汗帳内,望着沉默寡言、陰晴不定地父王,他單膝跪地誠摯地喊道:“父王!……”
始畢可汗見阿史那吉那張蠟黃的面色,心裏一陣心疼,作爲父親又是一國之君的始畢可汗,難以兼顧父愛與江山,隻能舍棄親情執掌江山。因此,衆多子女中人人見到他都有一絲的畏懼,唯有這個兒子猶如草原上的雄鷹一樣,根本就不把他這個父王當成一回事,反而使得始畢可汗精心栽培,想要将阿史那吉培養成新一代的可汗。
年幼的阿史那吉被迫接受各種鍛煉,小小年紀就上了戰場。當年的一戰,突厥國損失慘重,年紀幼小的阿史那吉親眼目睹那人間地獄,目瞪口呆地望着倒在身邊的士兵,以及血流成河的場面使得他幼小的心靈上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自此之後的阿史那吉變得沉默寡言,好勇鬥狠的性格消失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始畢可汗心痛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是有許多部落組成的,而且身在貧瘠之地,不可能因爲阿史那吉是自己的兒子就有任何的特殊,否則其它部族的族長反對,對于始畢可汗的統治不利。
這些年,始畢可汗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将阿史那吉心中的障礙清除,這一次派遣他出兵前去進攻晉陽城,就是想讓阿史那吉能夠振作起來。奈何天意弄人,太原郡守李淵也是參與當年的那一戰,又得知大将軍是阿史那吉,故技重施居然将數萬餘的突厥大軍吓退了。
始畢可汗知道國民對于阿史那吉身爲大将軍的譴責,民心不和讓始畢可汗無奈之下隻能将阿史那吉召喚而來,他望着面色蒼白的阿史那吉,沉聲道:“朕知道汝的心,原本是想讓汝能夠重新振作,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朕甚是痛心!難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能忘記嗎?”
阿史那吉見自己的父汗憐愛的神情,他唉聲歎氣一聲:“父汗,兒臣自知罪責難逃,也深知父汗的用心。奈何,兒臣對那次戰役的慘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根本就無法釋懷。兒臣愧對父汗的期望,請父汗責罰!”
“唉,朕怎麽可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呢!隻不過你是真的兒子,身爲一軍之将,理應身先士卒,爲本國百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是尋常百姓家,你可以安然享受就行了,可是作爲朕的兒子,你必須承擔起責任。”
“朕老了,隋炀帝楊廣已經去世了,朕與他年紀相仿,待朕退下來,本想将汗位傳給你,可是你依然無法讓朕放心。衆多子女中,朕甚是喜歡你,對你特外器重!或許朕還是心急了點,不該讓你承受如此大的壓力。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祖宗之地面壁思過,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回來!”
阿史那吉見父汗第一次如此對自己說話,這次不戰而退已經成爲别人的笑柄,不曾想到父汗不僅沒有責罵他半句,反而對他推心置腹。阿史那吉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父親,他鄭重地回道:“父汗,兒臣定會再次歸來,絕不會有任何的差池!父汗,珍重!”
始畢可汗微微一笑,點點頭。他知道阿史那吉再次歸來時,定能從陰霾中走出來。一次失敗不足以論英雄,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法站起來,重新振作起來。阿史那吉經過始畢可汗的勸慰,終于明白父汗的良苦用心,從他記事起他的印象裏,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稱贊自己一次,都是不停地教訓與批評。
身爲一國之君的始畢可汗,他知道禦人之道,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将臣子的潛力發掘出來。阿史那吉确實是潛力無限,與年輕時候的自己非常的相像。因此,始畢可汗決定重點培養他,望着阿史那吉堅定地目光,他笑了,他相信終有一天阿史那吉定能展翅翺翔,迎接屬于他的時代。
于是,始畢可汗對外宣布:“阿史那吉身爲朕之子,身兼将軍之職,不思進取,不戰而退,損及國之威,朕決定廢除阿史那吉一切的職務,貶爲平民,發配北荒!”突厥官吏、平民見始畢可汗如此‘深明大義’,漸漸地也就忘記了阿史那吉這件事。
始畢可汗見自己兒子阿史那吉不戰而退,且心生陰霾,龍顔大怒,他急忙召集大軍準備再次席卷華夏大地,南下進攻晉陽城。與此同時,李淵聽取劉文靜的建議,同意與突厥結盟,親自寫信派遣使者送往始畢可汗。
使者将書信送往始畢可汗,始畢可汗拆開李淵書寫的親筆信,認真地看了一遍,早年他在隋朝待過一段時間,因此不需要用突厥語言書寫,直接用華夏文字就可以了。始畢可汗望着信封上對始畢可汗的尊敬,親啓,心中的怒火消失殆盡,他知道了李淵的意思,迫不及待地拆開書信。
“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自去自來,豈非天所爲也我知天意,故不遣追。汝知天意,亦須同我。當今隋國喪亂,蒼生困窮,若不救濟,終爲上天所責。我今大舉義兵,欲甯天下,遠迎主上還。共突厥和親,更似開皇之時,豈非好事且今日陛下雖失可汗之意,可汗甯忘高祖之恩也若能従我,不侵百姓,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必以路遠,不能深入,見與和通,坐受寶玩,不勞兵馬,亦任可汗。一二便宜,任量取中。”
始畢可汗大喜,笑道:“唐公居然隊朕有臣服之意!諸位有何建議?”
始畢可汗的部下有一人躬身道:“可汗,據臣所知唐公李淵非常人也,果然敢做非常之事。當年隋炀帝楊廣被困在雁門郡,人馬衆多,我軍進攻,沒有一人敢出來迎戰的。可是說來奇怪,太原救援兵到,我等畏若神明,全部都撤離。”
“既然天都将大任交予太原郡守唐公李淵,他必定能平定天下。不如我們答應他的請求,求取一些财物。如果唐公真的将新帝迎來,以臣之見此計不能答應。無論隋朝的皇帝是何人,對于我國來說都是大大的不利,一旦他們分散的勢力聚攏在一起,那将是一支龐大的隊伍。”
“縱然可汗手中掌握四十萬的兵力,與大隋王朝相比,仍然是不可同日而語。再說,大隋王朝的皇帝無一人信守諾言,炀帝楊廣就是這種行徑。若是下一任的國主仍然是這樣的,到時候我方将損失慘重。”
“再說唐公李淵掌握十餘萬的太原軍,兵強馬壯,手下猛将如雲。隋主必定對唐公甚是忌憚,我是唐公的話,我絕對不會前去。臣建議讓唐公李淵自己稱帝,我們才能答應。并且,我軍可以派人相助于他定鼎天下,隻要他能夠對可汗俯首稱臣,一切皆可答應!”
始畢可汗想了想,點點頭,然後照這個給李淵回複了。唐公李淵接到始畢可汗的回信,歎息一聲道:“劉大人,突厥卻有狼子野心,正如大人所言讓老夫俯首稱臣,并且信中千叮萬囑除非我自立爲帝,否則突厥大軍如期而至。縱然老夫沒有不臣之心,突厥可汗仍然強逼我自立稱帝。無論成功或者失敗,至少始畢可汗認爲我李淵已經歸順,絕對不會再有反叛之心,才會全力以赴的幫助于我!”
“既然唐公知道突厥的狼子野心,不知唐公該如何去做?”劉文靜躬身沉聲道。
當初,劉文靜被李逍遙誘出這麽一個計策,曾經想到過後果會是這樣的。隻不過那個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最重要的是李淵居然有如此的膽量,當真親筆寫信送給始畢可汗,無論是膽識還是魄力絕對是當世第一,劉文靜知道這是考驗李淵的時候。
李淵苦笑一聲,無奈地說道:“既然已經踏出這一步,我們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走下去了,如今形勢險惡,隻能俯首稱臣,别無他法!”
于是,李淵将自己的回答回複了給使者,讓他帶回突厥國,回禀始畢可汗。始畢可汗一聽李淵答應願意歸順自己,高興地手舞足蹈,急忙挑選五百名精兵,二千匹戰馬送往晉陽城趕赴李淵等地,由于突厥人、馬的補充,使李淵的騎兵力量大大的增加。
李淵爲了天下安定,不得已隻能對突厥俯首稱臣,将自己心中的不滿以及怨憤全部藏在心裏,就連李逍遙都爲之憤怒,身爲人子,居然讓自己的父親忍受如此大的委屈,李逍遙等人的心裏實在是憋屈;身爲屬下的長孫順德等人,他們不能爲元帥分憂心裏更是難以平靜。
作爲此計策的劉文靜,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整日郁郁寡歡,就連其他人沒有任何憤怒地目光看向他時,他都覺得這些目光是在責備他一樣;裴寂見劉文靜每日如坐針氈,夜不能寐,吃不下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身子,擔心不已,縱然他自己都覺得這條計謀實在是太過狠毒,即使解決了突厥危機,也使得李淵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太原郡守李淵遭受着突厥人的欺辱,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可是度量大的李淵根本就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畢竟,李淵覺得自己沒有損失什麽,最多隻不過是一句承諾,根本就無傷大雅,最後看見衆多将士悶悶不樂,他自己舊事重提,并且說出自己的想法,這隻不過是緩兵之計。
衆人才恍然大悟,唯有李逍遙知道自己的父親忍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暗暗地将這筆賬記下來,到時候一并清算,在心裏暗暗地發誓道:“始畢可汗,今日父親所受之辱,他日必定讓你雙倍奉還!”
可是,李逍遙不知道的是,李淵早已将李逍遙的臉色變化一一的放在心裏,他微微皺着眉頭,然後微微一笑的點點頭,暗暗地想道:“逍遙的确與衆不同,看樣子日後李家的天下當真靠他來支撐了,隻不過這件事必須跟他說清楚,否則逍遙定會做出打亂計劃之事!”
李淵解決了背面的突厥危機,委曲求全之下答應俯首稱臣換來始畢可汗的信任,并且派遣突厥士兵、戰馬前來相助于李淵定鼎天下。可是,山西太原不僅僅面對的是北面的突厥四十萬兵力,還有東面的三十萬人馬的瓦崗軍,并且瓦崗戰将數千人,各個都是能征善戰的将領,因此東面的瓦崗軍也是掣肘李淵進兵關中的一環,必須将瓦崗對太原軍的擔憂打消掉,否則李淵進兵關中根本就不可能。
于是,李淵再一次将衆人召集在一起商議着如何面對擁有三十萬兵力的瓦崗,又該如何進攻關中。衆人都知道東面的瓦崗軍是除了突厥之外的另外一股強大勢力,一旦兩軍交鋒,後果難料,到時候一切的籌備都是白費功夫,因此再一次絞盡腦汁的思考着如何解決東面危機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