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蓋大怒一聲,厚實的手掌拍在木桌上,直接震得木桌開裂,一處桌角直接被震碎了。
徐懋功沉默不語,徐蓋說得正是他真實的想法。其實在徐蓋平淡如水的詢問自己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父親會大發雷霆,早已做好了準備。雖然準備了,當真的發生了那一刻時他的心還是‘咯噔’一下,神色緊張地低着頭不再說話。
衆人驚訝地看着徐蓋,坐在身邊的李逍遙感受最激烈。那股力道完全不像是純粹地商戶,更像是一介武夫。若是打在成人身上,不死也得受傷。他詫異地看着徐蓋,總感覺他不像是表面上那麽簡單。他記得電視劇上所說的徐懋功乃是一個算命先生,擅于計謀,卻不懂任何武功。可是真實的情況是徐懋功不僅僅會文,而且能武。若非文武兼備,怎麽可能與‘戰神’李靖齊名。
隋唐時期還處于封建王朝時期,曆來百姓的觀念以及官場上都是如此,‘士農工商’乃是自古流傳下來的觀念,讓他們改變舊思想完全是不可能。商人雖然富有,卻在社會地位上隻比奴隸要高一點,就連工人都比他的社會地位要高,
一般情況下,經商者都希望自己的後代出一位走仕途之人,改變自己家族的社會地位。即使富可敵國又有何用,沒有人看得起他們。既然能夠橫跨很多省份地方做生意,沒有一點點武藝防身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可是無人知道徐蓋也會武功,而且還是一個高手。
“父親!我并非是那個意思!”徐懋功急忙回道,他可是對父親的身手了如指掌。若是爲此被父親揍一頓,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哦,那你是何意?”徐蓋皺眉道,納悶的看着徐懋功,等待着他的回答,雙眼就像是噴出火一樣,理由不充分一樣會有暴怒的可能。
“孩兒與衆位兄弟不同,我尚有高堂在上,若真是想認主必須得到您的首肯方可,正所謂‘百善孝爲先,無後爲大!’,若是孩兒不征求父親的同意,便是不孝,這是其一。”徐懋功侃侃而談道,“其二,我與衆位兄弟意氣相投,既然結拜爲兄弟,自當生死與共,衆位兄弟已經認主,若是我不認主便是不義!”
“既然如此,爲父做主,以後你便是逍遙的家将!你可願意?”徐蓋平淡如水的說道,目不轉睛的望着徐懋功,大手一揮直接宣布了結果。
“父親有命,孩兒自當遵守!”徐懋功恭敬地說道,然後站起身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認真地看着李逍遙。
李逍遙被徐氏父子搞得暈頭轉向,他詫異地看着徐蓋,又尴尬地瞧了一眼徐懋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把目光看向了徐蓋,向他求助。
“賢侄,他認你爲主乃是天公地道!你欣然接受便是,不必拘禮!”徐蓋微笑地看着李逍遙,用李逍遙無法反駁的語氣命令他道。
“是,小侄自當遵命!”李逍遙恭手稱道,然後扶起徐懋功,“三哥請起,自家兄弟何須如此!”
徐懋功微微點點頭道:“少主!”
徐懋功言語之間沒有絲毫的尴尬與難堪,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種興奮之色,他實在是不曾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下認主。雖然他的心早已認可了李逍遙,願意追随着他在亂世中尋求一片樂土,爲百姓的福祉着想,他也會心甘情願地跟在李逍遙的身後爲他出謀劃策。
隻不過他是嘴硬心軟,一直都沒有找到台階可下。若非徐蓋的吩咐,他怎麽會如此順利地同意呢。哪怕以後想認主,李逍遙還不一定收下,因爲他這麽多天的觀察發現這個李逍遙絕對不僅僅像表面上的身份那樣簡單,最讓他詫異地是父親的态度爲何這麽的堅決,而且還不反對自己認李逍遙爲主,從父親的眼神中他看出了一絲興奮以及寬慰。
“逍遙,你們是否奇怪爲何我讓懋功認你爲主?”徐蓋捋了捋胡須,看着衆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以及李逍遙那不可思議的神色,他都一一看在眼裏。
李逍遙覺得徐懋功認他爲主,成爲麾下一員肯定是費一點功夫,就算他不認自己爲主,他依然不會對他有其他偏見的,但是此行不僅僅得到意料不到的結果,更加震驚的是他之前的難題被徐蓋一句話直接解決掉,而且還知道了徐府與李府之間的淵源,當真是‘驚喜’連連,使他都目不暇接,更何況是其他人了。
“之前老朽隻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未說!”徐蓋開門見山道,“我既是唐公的書童,也是他的家将!”
“家将?”衆人異口同聲地驚道,面面相觑又把目光轉向了徐懋功,徐懋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件事懋功并不知情!”徐蓋恰如其分的回道,“老夫的父親乃是叔德父親的管家,叔德的父親早逝,臨終前委托我父親代爲照顧。可以這麽說,叔德兄乃是我父親一手帶大的,而老朽便一直留在李府中成爲叔德的書童,我們性情相投,原本就準備結拜爲兄弟,但是被老夫的父親知道後阻止,後認他爲主。名義上我們是主仆關系,私底下卻以兄弟相稱。”
“隻要叔德有的,我基本上都會有。詩詞歌賦刀槍劍棍無所不學,隻是老夫資質愚鈍,叔德傳授于我箭法,可我隻能領悟幾分,至于詩詞歌賦那更不用說,基本上是一竅不通,總覺得那是文人墨客要學的,而且兵器之中我擅于刀劍,而叔德兄擅于槍法以及箭法,尤其是他的箭法當世無雙。若非他的箭法無雙怎麽可能娶到大嫂呢!”
“想當初大嫂那真是傾國傾城,迷倒衆生!呵呵……”徐蓋回想起往事,不禁啞然失笑道。李逍遙卻是尴尬地低着頭,他知道自己母親窦氏容顔的确是美麗無雙,就連現在依然風韻猶存。在場的隻有伍天賜見過窦氏,見徐蓋稱贊窦氏沉魚落雁之貌,迅速地回憶起窦氏那雙閉月羞花之貌,暗自點點頭。
“哦!賢侄你見過大嫂?”徐蓋見伍天賜暗自點頭,新生疑惑便詢問了一句。
伍天賜見徐蓋詢問自己,連忙肯定的回道:“老夫人的确擁有一張傾國傾城之面容,而且老夫人待人和藹可親,在李府中威望比唐公還要高一些!……”
一道殺氣襲來,伍天賜連忙握緊武器嚴陣以待,仔細地看了四周望了一眼沒有發現任何人,然後擡起頭卻瞧見李逍遙那雙嚴厲的眼神,身體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尴尬地閉上繼續評價的嘴,緩緩地坐下,不敢再看李逍遙的眼神,暗自想道:“真是找抽,少主還在身邊呢!要說也要等他不在身邊才行!”
衆人哄堂大笑地看着戛然而止賠笑不下的伍天錫,就連憤怒地李逍遙都啞然失笑。嚴格來說他不屬于這個世界,可是生在李府中享受窦氏對自己的關愛,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容忍其他人談論自己的母親,若非徐蓋乃是跟父親相熟,否則他也會一巴掌扇過去。
徐蓋一陣大笑,其實他隻是逗一下伍天錫,并未有意讓他回答地,沒想到他還真的回答了,換了片刻後繼續說道:“叔德兄世襲唐公爵位,到了十幾歲便上了戰場,我也跟随而去,剛開始我們赢得非常漂亮,直到後來我們被高句麗大軍圍困,我們幾人拼死殺出重圍向大隋求救,我也正是那一次傷到了肺部,因此落下病根,每到深夜時分都會劇烈地咳嗽。”
“父親年邁加上我不能爲李府效命,而且長久在李府養傷心中過意不去,便與父親一起離開李府回到家鄉。文也不行,武也不行,隻能選擇經商了!叔德的關照使得我生意越來越大,可是這麽多年了老朽還是想有一天能與叔德一起策馬征讨高句麗,報當初的一箭之仇。”
徐蓋意氣風發地坐在那裏,之前的佝偻身子頃刻間變得宏偉起來,衆人一陣欽佩。徐懋功暗暗心驚,他實在不曾想到父親每晚都會咳嗽的原因居然是這個。
“這幾年老朽的病情惡化,我也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但是我一直放心不下懋功,現在他拜你爲主,以後我便放心多了!哪怕是現在死去都沒有任何遺憾了!……咳咳!……”
徐蓋激動地說道,心裏一緊劇烈地咳嗽起來,徐懋功立即攙扶住自己的父親,李逍遙急忙站起身走到徐蓋的身邊,探測一番,皺了皺眉頭道:“世伯,您爲何不取出來?”
“什麽取出來?”徐懋功疑惑不解道,他不懂李逍遙說的是什麽,可是徐蓋知道他的意思。
徐蓋微笑地搖搖頭,道:“咳咳!……并非老朽不想,而是無人可以取出來!當初沒有及時救治,隻能每天養着,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讓我時刻記住這個仇恨!咳咳!……”
“我剛才察看了一下,伯父的病情若是按照常規的治療便可以痊愈,但是一直到現在還未好是因爲伯父的身體内還有一截箭頭,尚未取出,阻擋住血液。如今已經靠近心脈了,若是不及時取出随時會有生命危險!”
李逍遙疾言厲色道,他實在是想不透徐蓋居然能夠支撐這麽多年,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
“什麽?”衆人無不駭然失色道。
“怎麽會呢?……”徐懋功雙眼通紅,噙着淚張皇失措的看着自己的父親,沒想到他的身體内還有一截箭頭。
“不必如此難過!老朽早已習慣了!”徐蓋泰然自若地說道,仿佛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徐蓋受傷之際便找來了軍醫治療,但是軍醫的醫術有限無法完全取出藏在身體内的箭頭。之後持久作戰,使得箭頭與血肉連在一起成爲身體的一部分。他曾經找來名醫想方設法的取出來,沒想到這些名醫得出一個結論:“華佗在世可救!”這麽多年下來,他早已看透生死。
“伯父,您的病我能醫治!”李逍遙皺眉道。
“少主,請您救救我的父親!”徐懋功雙膝跪地懇求道。
“三哥,你這是做什麽!”李逍遙不悅道,然後又看向了徐蓋,“隻不過這個我從未試過,風險實在是有點大!”
“無非就是一死又有何懼!”徐蓋從容不迫地說道,堅定不移的看着李逍遙,“這麽多年了,老夫早已看淡了生死!既然賢侄有把握,那便試試吧!”
“父親!”
“世伯!”
李逍遙與徐懋功一同喊道,衆人大驚失色地看着徐蓋,見他堅定不移,沒有任何猶豫。李逍遙隻得點點頭。
“三哥,麻煩你給我準備一個安靜點的房間,給我準備一把三寸利刀、一塊毛巾、一壇烈酒、一點蒙汗藥!”李逍遙大聲吩咐道,不理會衆人詫異的臉色,“世伯,小侄定當竭力所能,爲您醫好舊患!”
“好!好!好!”徐蓋精神矍铄地大喊道,“叔德有汝,乃是他的福分!”
單雄信以及伍天賜等人一起幫忙,衆人合力使得一些準備的工具全部到位,然後徐蓋褪下自己的衣裳隻露出上半身,身上皆是橫七豎八的刀傷,傷口早已結成厚厚得疤痕,望着他身上的傷痕衆人都想到了那一戰有多麽的激烈。
“世伯,您喝下這一碗烈酒!”李逍遙端上已經放了蒙汗藥的一碗烈酒送到徐蓋的眼前,他一飲而盡,藥效很快就發作了,徐蓋直接暈倒了。
李逍遙手中捏着一把利刃經過烈酒的消毒,然後雙手也浸泡在烈酒中,消毒完畢便開始準備‘手術’了,他切開徐蓋後背的箭傷凝結成疤的地方,一點一點的割開,已經露出了身體的血肉,鮮血沿着後背流了下來,他用毛巾不停地擦拭着傷口處的血液,然後用巧勁撥開血肉找到了已經腐爛的箭杆,然後慢慢地深入,每一次的深入都要小心翼翼,稍微不留神便會割破身體内髒,造成大出血。
他全神貫注地握着利刃一點點的祛除箭杆旁的血肉,劇烈地疼痛使得已經昏迷的徐蓋緊鎖眉頭,四周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李逍遙。高度集中的李逍遙眼睛必須快速地看清楚箭杆四周的皮肉組織,然後一點一點的分割開來。
時間飛速地流逝,但是在衆人看來這一切都變得緩慢許多。甯靜的環境下,緊張的氛圍下,使得衆人大氣都不敢喘,直愣愣的看着李逍遙爲徐蓋治病。李逍遙瞳孔一縮,眼疾手快地捏住箭杆尾部,然後猛地拔出來,昏迷的徐蓋早已疼醒了,但是他強忍着不發出任何聲音,直到箭頭被拔出來,他才發生悶聲,箭頭拔出的瞬間一道血流噴灑在李逍遙的身上,然後李逍遙快速地點擊徐蓋身體各部位的穴道,阻止血液循環的速度,然後拿上金瘡藥散在傷口處,用棉布裹住。
李逍遙再次端上一碗烈酒讓徐蓋喝下,喝下烈酒之後徐蓋身上的痛覺好了許多。他把那支箭頭丢在了倒滿清水的盆裏,然後擦拭着臉上的鮮血,清洗了一下雙手。他微笑地說道:“不負重托!”
衆人一陣激動,徐懋功畢恭畢敬地道:“多謝少主!”
李逍遙淡淡地搖搖頭,然後撇過頭看向了徐蓋,道:“伯父,箭頭已經取出,但是您必須要靜養三個月,身體才能完全康複!隻不過後期還是會疼痛,但是并無大礙了!”
“多謝賢侄救命之恩!看樣子我們父子兩人欠你們父子的很多!”徐蓋激動不已地看着李逍遙,然後慷慨陳詞道。
徐懋功暗暗下定決心,日後定會以李逍遙馬首是瞻,唯命是從,絕不背叛。畢竟李逍遙盡心盡力地救治自己的父親,解決父親身上的頑疾,而且李逍遙待人真誠,愛民如子,乃是真性情,大丈夫,有勇有謀,他才是真正的明主。
他是真心實意的歸順于李逍遙,成爲他麾下一員,與衆兄弟一起共創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