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洪七公答應要指點黃蓉三人的武功,下了場之後,洪七公就先對郭靖和黃蓉道:“好了,你們兩個小娃娃,一起上來吧。盡全力,讓我來看下你們到底有多少功夫了。”薛信在旁邊又加了句:“你們不要留手,放心,不會傷到洪老頭的。”
洪七公翻了個白眼,正要反駁幾句,黃蓉卻抓住了這個機會,隔着老遠就是一記劈空掌打了上去。可是打在牆上都能打出一個三寸深的印子的掌力打在洪七公身上,他卻晃都沒有晃一下,就好像剛才隻是一陣微風吹過一樣沒有絲毫的影響。
洪七公笑道:“小丫頭,你這是在給我撣灰呢?”黃蓉臉上一紅,這才知道上次薛信跟她說的是事實,她現在的掌力果然對付不了這些内功高強的人。但是這次好不容易遇到個全力出手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了,于是就施展開了輕功圍着洪七公開始打起了轉,手上卻是使出了黃藥師的得意本領落英神劍掌來。
郭靖剛才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卻已經沒有再上前的機會了,因爲這時洪七公和黃蓉的身影已經糾纏在一起看不清楚了。黃蓉這時施展的落英神劍掌講究的就是出招輕靈,虛實變幻,隻見她雙臂揮動,四方八面都是掌影,或五虛一實,或八虛一實,真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妙在姿态飄逸,宛若翩翩起舞。
而且這時黃蓉的内功已經有了不淺的造詣了,等到場面上穩定下來之後,她的勁力漸漸的發了出來,無論是虛招還是實招,隻要她一出手必然帶起一道淩厲的勁風來。到的最後,薛信和郭靖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劍氣激射的聲音,看來這落英神劍掌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再來看洪七公,他也一改自己給人留下的一貫剛猛無俦的印象,也施展輕功陪黃蓉繞起了圈子。而且雖然黃蓉的掌法虛實變幻不定,不過他的經驗可是比黃蓉要豐富的多了,所以見招拆招,打了半天之後不僅虛招他一招都沒有上當,而且隻要黃蓉的掌力用的實了,他就像是先知先覺一樣要麽避開,要麽就是硬接硬架。要不是控制了力道,黃蓉早就受傷落敗了。
黃蓉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但是場外的薛信卻是把她這樣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出聲指點道:“蓉兒,手歸手,眼睛歸眼睛。”黃蓉立時就明白了過來,原來她每次要出招時總是不自覺的就會用眼睛去瞟出招的方位。這點被洪七公抓住之後,自然隻要看到她的眼神一變,就知道她下一招是實招了,而且連要打自己哪裏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于是接下來黃蓉就特意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睛,雖然開始時有些艱難,不過很快她就進入了一個古井無波的狀态中,眼睛裏面一片平靜,再也沒有絲毫的信息洩露出來。她一改掉這個缺點,洪七公就覺得壓力大增,四面八方似乎都有犀利的劍氣同時射過來,而且自己還要細心的分辨那些虛的,哪些是實打實的掌力,然後還要在極短的時間裏想出破解的招式來,這時他才真正的意識到了黃藥師這套掌法的威力。
薛信在外面看得十分的清楚,黃蓉這時的步法似乎是從奇門遁甲中演化出來的,剛好和手上的這一套掌法配合的天衣無縫,一步步的壓縮這洪七公的活動空間。洪七公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忽然叫了一聲“小丫頭小心了,老叫花要動真格的啦。”說着就站定了身形,離着黃蓉兩三丈遠就是“呼”的一掌打了過來。
黃蓉聽到掌風就知道不能硬接,趕緊向旁邊閃了一下讓過掌風,可是她剛剛調整好姿态想要靠上去,洪七公又是一掌過來,黃蓉隻好再次閃避。接連幾次下來,黃蓉忽然發覺自己能夠選擇的移動方向越來越少,落點也漸漸落在洪七公的掌風籠罩下了。
現在剛好和剛才相反,黃蓉的活動空間迅速的減小,被洪七公的掌風困在了一個狹小的扇形空間裏,而且這個扇形的角度還在不斷的縮小着。
黃蓉知道這還是洪七公想要自己知難而退,所以手下留情的緣故了,否則剛才第三掌自己就可以打到自己的身上來了。但是現在黃蓉還有一個倚仗,于是也不等洪七公出聲,就忽的一停,然後身體一閃,身體在空中不知怎麽奇異的一扭,竟然就像遊魚分水一樣輕易的從七公的掌力封鎖中擠了出來。黃蓉這還是第一次在實戰中施展淩波微步呢,沒想到一下子就建立了奇功,于是也不等洪七公反應過來就徑直的開始順着剛才的步法走了下去。
“咦?”,洪七公感覺到剛才自己的掌力打到黃蓉身上時就自動的向兩邊分散,輕輕的就滑了過去,也是驚訝非常。但是他剛一分神,就已經看不清黃蓉的身形所在了,隻能看到一團模模糊糊的白影在圍着自己打轉,朦朦胧胧的,就像是在隔着朦胧的水霧在看一個白衣仙子的淩波起舞一樣。
洪七公知道這個恐怕就是黃蓉的保命絕招了,當下也想要試探一下這古怪步法的威力。于是就朝着黃蓉所在的地方一掌過去,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掌下去,徑直的就穿過了黃蓉的身體,但是他卻沒有半點打在實處的感覺。而黃蓉也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這一下洪七公也來了興趣了,慢慢的加大了自己的内力,不過,令他無比郁悶的是直到自己加到了八成的内力,出手時掌風已經能夠籠罩一丈方圓了,但是要麽就是打空了,要麽就和剛才一樣從黃蓉身邊滑過,打了這麽半天竟然全然沒有絲毫的作用。
他卻是不知道,黃蓉這時施展的淩波微步越是在這些高人面前越是能夠發揮出神效來。因爲但凡是高手,不僅内功外功,就是眼力手勁準确度什麽的都要經過經年累月的苦練的。特别是這出手時的準确度,那幾乎都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了,而且越是高手這條件反射的習慣就越深。
舉個例子就知道了,就像是暗器裏面有一門隔空打穴的功夫,這是幾乎每個能夠稱得上是一流高手的人都會幾手的。而這暗器要想飛出去老遠之後還能打中敵人身上小小的穴位,在出手時肯定是不可能有時間讓你仔細的計算的,所以這功夫最考校的就是經驗以及眼睛和手的配合:在眼睛看到敵人移動時,就要判斷出敵人的移動方向和速度,然後根據經驗估計出提前量來,最後手上把暗器發出去。其實其他的招式發出去也都要經過這個過程,可是和人動手時哪裏會有時間讓你慢慢的計算?所以其實這個過程一般人都是經過艱苦的鍛煉時候讓自己的身體養成了一種本能:眼睛一看,身體的本能就知道應該向哪裏出手才能打中敵人的要害。
但是淩波微步奇特就奇特在它針對的就是高手的這個本能,通過特殊的步法走動之後,會達到欺騙敵人的感官的作用,這就是洪七公現在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的原因。
而且這淩波微步走起來之後全然沒有任何的規律,急停,縱躍甚至是後退都是全然大異于一般人的習慣的。所以如果對着一個正在施展淩波微步的敵人出招的話,首先,你瞄準的目标就不在你看到的地方;其次,即使你蒙對了敵人的方位和速度,你的經驗也會誤導你,讓你打出去的招式和敵人擦肩而過。
當然,如果像洪七公這樣想要依靠籠罩範圍寬廣的掌風的話,那就會發現淩波微步在施展之時,特異的角度速度姿勢的配合之後,就像是在水中分水而行一樣,能夠輕易的破開掌風的封鎖。
明白了淩波微步的特點之後,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麽這淩波微步最怕的就是敵人亂打一氣了,因爲亂打一氣的時候,這些的欺騙啊,突然轉向啊什麽的就全部都是做給瞎子看了,自然不會起作用了。
說了這麽多,都和這邊的比武沒有什麽聯系,我們言歸正傳。洪七公這邊雖然加大了力道也拿黃蓉沒有辦法,但是他也樂的陪黃蓉多耗一些時間,一方面是爲了給黃蓉增加一些經驗,另一方面也是在心存幻想,希望能夠看出這套步法的規律來。不過直到他劈出了十幾掌,還是沒有摸到黃蓉的一點影子,而黃蓉卻已經繞着他走了一個整圈,也就是已經把淩波微步的基本步法完整的走了一遍了。黃蓉也不傻,知道這樣保命的絕招還是要盡量的少讓人知道才好,于是在走完了最後一步之後突然就往後一跳,直接跳了出去。然後才大聲道:“不打了,不打了,我簡直就沒有還手之力麽。”
洪七公也停下了手,不過卻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低着頭仔細的查看地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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