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和桑昆紮木合硬拼了一場之後,鐵木真終于在離家三天之後又回到了自己的營地,可是他想象中萬衆歡呼歡慶勝利的場面沒有出現,呈現在鐵木真面前的,是一副殘破不堪的的場面:營地裏到處都是傷員和死屍,路邊的很多帳篷的位置上也隻剩下了一堆灰燼,其他的帳篷也大部分都有燒焦的痕迹。看得這樣世界末日的情景,鐵木真眼前一黑,一口血就吐了出來。都說瘋狂的人是最可怕的呢,昨天那場襲擊雖然隻有三百多的金兵參與,但是他們給鐵木真造成的損失一點都不比桑昆紮木合的幾萬大軍小。這些人開始時心裏都是對那算無遺策的蕭先生深信不疑,特别是進了營地之後按照蕭先生的吩咐四散開來時這種盲目的信任就達到了最高點——因爲他們現在連找路的時間都省下了,隻要按照蕭先生事先布置任務時的要求走就是了,蕭先生甚至把他們在那個路口向那邊轉都已經事先交代清楚了。
于是四散開來之後這些人就各自奔向了獸欄糧倉草料場等等要害位置,而且很輕易的就完成了破壞任務。可是當他們把一隻隻火把扔下之後,這些人才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來:蕭先生并沒有安排他們怎麽撤退!而且營地裏的情況也不像蕭先生說得那樣除了老人孩子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抵抗力量了。等到剩餘的一百重騎一百五十左右的輕騎重新回合到一起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超過自己十倍以上的精銳戰士圍得死死的了。這時再怎麽遲鈍的人也都反應過來了——他們這些人,都被抛棄了!人在陷入絕境之後的瘋狂到底會有多大的殺傷力,這些人就給鐵木真部落的人上了血淋淋的一課——等到把這兩百多人盡數殲滅之後,整個營地裏已經看不到多少還能站的起來的戰士了。
回到營地之後鐵木真就把自己關在了了帳篷之中一個人沉思,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出來,隻是這時他已經臉色灰白,滿眼血絲了。他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釋放了都史,并且派遣了一個能說會道的使者陪同都史回去向王罕和紮木合表達自己和解的意願。
王罕部落,在聽完了都史對于鐵木真部落遭受的重大損失和鐵木真強撐着病體親自釋放自己的情景的描述之後。完顔洪烈臉上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他這時一方面是對這麽大的戰果的歡喜,同時又對自己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而肉痛——要知道那些重騎基本就是自己手上所有的重騎兵了,這一下全給搭進去了。
王罕桑昆和紮木合都被完顔洪烈這一手給吓了一跳,然後就争着向完顔洪烈道賀,一時間谀辭如潮。完顔洪烈也放下了心中的肉痛,滿臉歡榮的把這“神機妙算”的戰果收入了囊中,至于那個什麽蕭先生麽,早就被他抛到腦後去了:一個漢人書生而已,有他不多,沒他也不少的。
然後就是對待鐵木真的态度了,幾人剛剛才敗在了他手上,短時間裏是不敢再和鐵木真放對了,現在這樣剛好,可以在一旁幸災樂禍。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鐵木真在等到使者帶回了王罕同意和解的消息之後立刻就開始了厲兵秣馬,五天之後的晚上鐵木真率領自己所有的人馬偷襲了王罕部落。
夜間被偷襲,再加上對手又是骁勇善戰的鐵木真,王罕和紮木合的手下幾乎是一觸即潰。幸好鐵木真的人手還是不足,沒有完成包圍,王罕桑昆紮木合才能夠帶領一部分人馬突了出去。而完顔洪烈則是再次在黃河四鬼的拼死護衛下逃出升天。隻有前面幾天還得意洋洋做着迎娶華筝的美夢的都史本事不濟,死在了亂軍之中。此戰之後鐵木真接收了王罕和紮木合的大量牛羊牲畜等物資,總算是可以安然度過這個冬天了。
而王罕和紮木合畢竟還是在草原上有很高的聲望的,再說他們元氣雖傷可也沒有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兩人聯合起來跑到了靠近金國的地方重新聚攏部衆,在完顔洪烈的支持下也堅持了下來,後來處處和鐵木真作對,給鐵木真一統大漠的偉業制造了不少的困難。
在傳授郭靖内功的那個山崖之上,馬钰和蕭逸二人都以一種十分古怪的眼光看着薛信——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後他們才忽然意識到原來所有的這一切都在薛信的掌握之中,他之前甚至能夠把鐵木真的實力削弱到了剛剛好的程度。什麽事都經不起推敲,現在他們把所有的事情拿出來一推敲,發現整個這場戰役之中很多的偶然和變數現在看來似乎都有那麽一點可疑呢。想的越多,他們二人的眼神就越是古怪,驚訝懷疑佩服到了最後甚至都有些恐懼的意思了。
薛信被兩人看的十分的難受,于是幹笑了兩聲,問道:“哈,你們這樣看着我幹什麽?難道我的臉上長花了?”馬钰才收回了眼光,唏噓道:“愚兄以前還一直以爲自己也算是比較聰明的人呢,沒想到和鐵木真比起來固然差得遠,與小師弟比起來,那就真的是判若雲泥了。”蕭逸卻是比馬钰直接多了,他直接翻身下拜道:“屬下以後一定以少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少爺讓我向東絕不向西。”兩句話下來說得薛信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拉了他起來,笑道:“難道魔怔了?還是少爺我突然王八之氣大增?”馬钰卻是理解道:“唉,蕭先生也是在求自保罷了。我們都看出來了,小師弟你是屬于隻能做朋友,即使做不了朋友也絕對不能敵對的人啊。”說得薛信汗顔不已,如果不是靠着先知的優勢的話,自己的智商恐怕也不比這大師兄高多少的。但是轉眼之間,他又反應了過來:智商高是可以成爲人上人的資本,那先知先覺也隻是一種更加雄厚的資本而已。這樣一想,心中那種怪怪的感覺也就消失了。
三人在這裏叙話,那邊鐵木真部落也在開着慶功會。這次鐵木真從絕境中把族人都解救了出來,而且薛信的算計也間接的幫鐵木真削弱了部落中的不和諧聲音,這時他可以說在族人中的聲望已經是如日中天了。所以這次的慶功宴上鐵木真笑的也是格外的開心。
乘着大家的興緻正高,鐵木真也想來個錦上添花,直接就在這裏開始了論功行賞了。隻聽他大喝了一聲:“郭靖呢,郭靖出來!”郭靖趕緊出來跪倒在地,鐵木真高聲道:“郭靖這次報信有功,而且後來帶領大軍把我從重圍之中救了出來,論起功勞來當屬第一,從現在開始,郭靖你就是我手下的千夫長了。”話語剛落,周圍的将領們都歡呼起來,卻是真心的爲郭靖感到高興。鐵木真又接道:“不僅如此,我賜你一件我最寶貴的物事——我把華筝給你,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金刀驸馬。”當下衆人又都高呼“金刀驸馬,好,好啊!”郭靖迷迷糊糊的謝了賞。站起來就被拖雷一把抱住,他這時簡直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麽了,心裏一片茫然,可是又有些欣喜和甜蜜。直到他和紅着臉的華筝對視了一眼之後心才漸漸的安定了下來。這時鐵木真已經封賞完了所有的有功之臣,就連江南六怪都得了許多的金銀賞賜,這些郭靖都沒有聽到。但是這些東西他現在也顧不上了,這時他隻覺得滿心的歡喜像是要炸開來一樣,眼前不斷的浮現出華筝的面容,嫣然微笑的華筝,賭氣回頭的華筝,傷心落淚的華筝,破涕爲笑的華筝,這些畫面到最後都重合成了剛才看到的羞紅了臉宜嗔宜喜的華筝的笑臉。
晚宴之後,江南六怪帶了郭靖一起來給郭母道喜。其實郭母對華筝還是很有好感的(以前華筝就常常給他們母子關照,後來得到薛信的指點,華筝更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在郭母這兒,爲的就是今天這樣的情形下郭母對她的好感支持了。),但是郭母想起當年丈夫和楊家的約定,卻是左右爲難,于是就把當年郭楊兩家的約定說了出來。六怪這時才對郭母說出了他們就是受了那楊家兒子的師傅所托才找來大漠教授郭靖武功的。郭母聽到這樣不必左右爲難了,哪裏還有把這個又乖巧又如花似玉的兒媳往外推的道理,當下就應下了親事,隻等郭靖前往中原見過了楊家的義弟,然後報了父仇之後就回來成親了。
郭靖也是這時才知道師傅們跑來教導自己的部分原因,本來這時要他離開華筝他是絕對不願意的,可是奈何師命難違,再說這還是師傅和母親同時下的決定,于是他也隻好遵照執行了。第二天他就向鐵木真辭行,鐵木真那真是個大事爲重的枭雄人物,聽了郭靖的話之後也不挽留,隻是囑咐郭靖如果有機會就一定要殺了完顔洪烈——伏擊自己,暗中端了自己老窩的帳,理所當然的就被鐵木真算到了完顔洪烈的頭上。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他們二人的相互忌憚已經達到頂點了,隻是暫時都無力再次出手罷了。
郭靖得到了鐵木真的任務和大量金銀資助,可是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天下午破天荒的沒有練功,而是陪着華筝好好的遊玩了一下午。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郭靖要前往中原的消息,和他相熟的那些将領都來和他話别,順便也都有大量珍寶送上。第三天一大早郭靖跟着六位師傅去給張阿生掃了墓,和母親灑淚而别。可是他們還沒走出去十裏地,郭靖就見到頭頂上兩頭白雕盤旋,卻是拖雷和華筝一起前來送行了。昨天一天華筝都沒有露面,郭靖還以爲她是生氣了呢,這時看見她才發現她的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了,郭靖看得心中一軟。拖雷見郭靖的眼睛一直都定在妹妹身上不放,于是笑道:“算了,送别的話昨天也說過了,現在就不打擾你們了。我走遠一點你們好好說會話吧。”說着真的拍馬走開老遠。隻剩下郭靖和華筝兩人相對時,他們卻都不知道說些什麽了,心裏雖然有千言萬語,但是偏偏一句也說不出來。末了還是華筝開了口:“你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我、我等你回來。”郭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會小心的,你也要保重。辦完了事我就回來。”
說完郭靖從馬背上探過身去輕輕的抱了她一抱。雖隻是這一抱,華筝卻也敏感的察覺到了郭靖心中的情意:這次的擁抱和以前的所有擁抱都不同,不再是以前那樣熱烈而有力——那是兄弟之間的擁抱的感覺,這次郭靖抱住自己時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傷到自己一樣,這才是情侶之間的擁抱啊。華筝臉上一紅,但是還是舉起手來反抱住了郭靖。過了一會,郭靖放開了手,輕輕掙開華筝,馳到拖雷身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他也不再回頭,徑直向師傅們遠去的方向追去。大漠的風沙之中,那個騎着紅馬的高大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