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之前。
德川家康已經七十三歲,并且正在籌劃給大阪發起最後的一擊。
豐臣秀賴聽從家康的勸告,爲了供奉豐臣秀吉而在京都東山修建了大佛殿,四月中旬就要開始鑄造巨鍾。爲了建造這大佛殿,大阪方面花費了大量的錢财,然而這本身就是家康的遠謀。
德川家康和在座諸位家臣早於暗中決議,一旦巨鍾鑄成,就以鍾上銘刻的文字爲借口向豐臣開戰。衆所周知,家康後來指責豐臣家借「國家安康,君臣豐樂」八字對自己下咒。這個借口近似無理取鬧,但對於家康而言,隻要能夠找到和豐臣家決裂的口實,他并不在意是什麽樣的借口。
此事令德川家康暴露了一生忠厚的僞裝,給世人留下了「老狐狸」的綽号。但德川家康畢竟七十三歲了,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的衰弱,因此他對豐臣家的憂慮也不難理解。
一旦開戰,德川家康肯定會赢。但是到底多久才能攻陷豐臣的城池?一年?還是兩年?這點就不是計劃所能控制的了。
到底自己能不能活到大阪城最後的戰火熄滅,德川家康心裏也沒有底。
雖然德川家康也曾請來陰陽師,爲自己延壽增命,但自從數百年前安倍晴明人間蒸發【龍白:「哈啾!」】,以及陰陽寮的陰陽師們離奇死亡後,許多高深的陰陽術就徹底失傳,延壽增命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德川家康在自己生命的餘晖中,突然發現大阪城變成了一座高聳的黑影。在那餘晖的彼方,他還看到一個更大的陰影,仿如一個夢魇。
那便是家康死後德川家族的去向。到底讓誰做秀忠的繼承人,是長孫竹千代,還是次孫國千代?
德川家康難以按照長子繼承制選擇長孫有他的理由。看到這對十一歲和九歲的年幼兄弟,他自己也不得不犯難。雖然兩人都是德川家康的愛孫,但是長孫竹千代卻患有口吃,不僅說話有些結巴,頭腦也略顯愚笨。相比之下次孫國千代則可愛得多,聰明伶俐。
到底是選愚笨的長孫,還是聰明的次孫?
【龍白:「介個不似明擺着地麽,碎然額知不道德川介個龜殼揪淨是咋想滴,但似擱戰國無雙裏邊額就沒見過叫鍋千代地銀兒。」】
【朱厭:「對于龍白你這混亂到極點的方言和最後那個鍋千代我就不吐槽了……不過方便的話可以給我講解一下戰國無雙究竟是啥麽?(好奇)」】
【龍白:「……今天天氣哈哈哈。(扭頭)」】
德川家康打從心底知道承繼之事的難度,不僅是德川家,織田信長花費半生精力才平息其弟信行的叛亂,也是德川家康親眼所見。承繼之事是所有大家族,在所有的年代,都會面臨的一個難題。
知道是難題,反而更費心思。德川家康心裏也清楚,比起長孫竹千代,德川秀忠和禦台所一直對次孫國千代偏愛有加,家康自己也是默許的。而德川家康更知道,現在德川家的内部已經分成了竹千代和國千代兩派,雙方在嫉妒和反感的驅使下明争暗鬥。
德川秀忠暫且不說,禦台所江與和竹千代的乳母阿福都是性情剛烈的女子,雙方自然互相排斥。江與的母親是織田信長的妹妹阿市,阿福則是逼死織田信長的明智光秀手下第一重臣齊藤内藏助的女兒,仇恨的淵源也很深。而且,其他的侍妾、師傅和重臣們也都分成了兩派。
竹千代方面有天海、土井、酒井。國千代方面有崇傳、井伊。陰險冷靜的本多佐渡和上野介甚至分成了父子兩派各爲其政,勾心鬥角。
【龍白:「這比後宮甄○傳和步步○心還要精彩啊……诶等等我居然還看過那兩部神劇麽?(嚼)」】
【朱厭:「龍白你手上的爆米花哪來的?!」】
甚至在去年冬天,有人發現阿福喝的茶被事先下了毒。與此同時,國千代也在夜裏遭人暗算,好不容易才脫離險境。
如果任由事态發展下去,或許攻陷大阪城的同時,德川家也會土崩瓦解。
到底如何是好?就連「老狐狸」家康也感到焦躁和苦惱。
嚴格按照長子繼承制來辦?萬一長孫變成昏君,将會導緻什麽樣的悲劇,對於家康這位戰國亂世的幸存者來說,昔日往事曆曆在目。
如果不按順序選擇聰明的次孫呢?由此引發的糾葛,德川家康從秀康和秀忠身上也是深有體會。
這個問題是如此嚴峻,以緻後來家康做出一項重大決定,專門爲德川家制定了《神祖禦定法》。即便這樣,曆代将軍的繼承問題也都曾引起軒然大波。也隻有家康,此時就已看出這不僅僅是有關第三代将軍,更是有關德川家族千年命運的大事。
【朱厭:「千年命運?龍白,這個叫德川家康的家夥該不會是你口中的穿越者吧?」】
【龍白:「不,别說千年,德川幕府好像連五百年都撐不到……大概。】
【朱厭:「……等一下!爲什麽我們可以看到德川家康的内心話啊?!」】
【龍白:「猴兒,這時候才吐槽這點已經晚了喲诶嘿~」】
爲此,必須立即解決這場繼承人之争,而且還要兩派都得認可。可是,長年積累下來的家族恩怨和感情裂縫,又豈能當下和解?
德川家康下定決心,要在自己最後的生命耗盡,以及最後的大戰之前,将這件事情加以解決。而且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大阪方面知曉德川家這場内部的紛争。
早春某個下雪的傍晚,家康把天海僧正請到駿府城内,兩人在密室相對而坐。
名義上,這是爲了繼承天台宗的正統,實際是兩人談的正是将軍繼承人的事。天海在閉目沉思之後,提出了一個驚人的解決方案。
「總之無論是用理還是用情,雙方都不會輕易接受。……這樣如何,乾脆讓雙方各自派出代表自己的劍士,通過劍士的決鬥來決定繼承人。」
南光坊天海盡管屬於竹千代派,可同樣也爲德川家的繼承人問題煞費苦心。
對於德川家康來說,通過劍術高手的決鬥來決定兩派的命運,這是一個和武士名門相配的好方法,充滿男性的色彩,另一方面也過於單純。就連「怪僧」天海,在遇到家族之争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想法不錯。但是,論起劍術的勝敗,就和時運有關。要是承認時運就是命運還好,如果是不願輕易承認命運的女人可就不好辦了。單單一對一的決鬥,能夠讓其信服嗎?」
「那就三人對三人。」
「爲了選出這三個人,兩派恐怕都會發生一場内讧。」
「那就五人對五人。」
「……」
「十人對十人。這樣的話,雙方可以盡遣精銳上陣,既跟時運無關,也不會再有任何借口。」
家康開始點了點頭,後來又加以否定。
「十人對十人的決鬥,兩派固然再無借口,可是,要選出十名劍士的話,事情必然會傳播開去。土井對井伊,酒井對本多……讓他們一戰的話,既很殘酷,也無好處。不僅如此,還會加深雙方的矛盾,甚至讓矛盾公開。這可是德川家的重大機密,不能讓大阪方面知道。」
【龍白:「哦哦哦哦哦敵羞吾去脫他衣的精彩劇情要開始了麽!教練我想看!!」】
天海半閉着眼,聽着落雪發出的響聲。深殿幽寂,讓人彷佛置身深山老寺之中。
天海突然睜大雙眼,對家康說:「忍者。」
「忍者?」
「那麽,使用忍者的話怎麽樣?落雪之聲,讓老納想起以前在江戶麴町安養院聽上代服部半藏說起的往事。甲賀和伊賀兩個忍者世族,自源平之争起,就素不和睦,視對方爲千年的敵人。……因此,至今他們仍然隐藏於伊賀和甲賀境内,隻是因爲和服部家的約定,才相安無事。如果服部家放手讓其一搏,兩族必定會展開一場血鬥。他們之間的恩怨,讓半藏也歎息不已。不如就讓這兩族忍者分别代表竹千代殿下和國千代殿下,請服部家下令讓他們決一雌雄,如何?」
天海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秘,且令人心寒的笑容。
「這樣一來,不僅不用擔心秘密被大阪方面知曉,而且就算兩族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會給德川家的武士造成任何損害。」
第三代将軍繼承人的命運,由此将取決於這兩個可怕的忍術家族的殊死一搏。
【朱厭:「…………龍白走吧。」】
【龍白:「去哪?」】
【朱厭:「……去當張無忌。」】
【龍白:「這麽說原來對面全是等我去屠的名門正派小号……等等原來真的有血戰光明頂這事兒麽!我應該說金老爺子的腦補好可怕麽喂!」】
==========以上全部不重要,反正隻是騙字術的說明==========
甲賀寺遺址。
在場十六名忍者雖然完全聽不懂劉昂星(龍白)到底在說些什麽,但無庸置疑,劉昂星跟獨眼龍(朱厭)必然是一夥的。
「兩面受敵嗎……」藥師寺天膳冷靜地判斷局勢,「……胧大人,請用你的眼睛盯着獨眼龍!在不知道對方有什麽樣的忍術或是陰陽術的情況下,隻有您的破幻之眼才能完全克制對方!」
「……嗯。」
「另外,雖然不願意拜托甲賀衆……但在不知對方底細的情況下,隻有甲賀弦之介才能完美防禦另一人。」藥師寺天膳咬着牙說道。
縱使藥師寺天膳萬分不願,也不得不承認甲賀弦之介眼術的可怕──尤其确定對方是自己盟友的時候,安心感更是倍增數倍。
甲賀弦之介的眼術,是一種幻惑之術。隻要是對甲賀弦之介有加害之心、或是對他施展忍術、陰陽術或是進行攻擊的人,都會反過來受到強烈的自殘。
「這是自然。」
甲賀弦之介與胧背靠着背,眼神絲毫不敢從劉昂星身上移開,就怕對方利用高超潛伏技巧,不知不覺暗殺在場其他人。
「祖母呢?還有夜叉丸他們呢?!」
胧大聲喊道。
在場所有忍者早已見到獨眼龍跟劉昂星『孤身一人』到來,心中也各自做好了人質被撕票的覺悟,隻有胧始終相信四人還活着。
「他們還活着。」
面對殺氣騰騰的忍者們,獨眼龍從容不迫地回答。
隻見獨眼龍微微蹲下,将一塊看似數噸重的石闆從地面掀起。在石闆下方竟是有着不小的空間,甲賀彈正、伊賀阿幻、夜叉丸、風待将監四人也随之出現在衆人眼前。
見到四人平安無事,衆忍者立刻想上前搶人,孰料獨眼龍反手一拳打在石闆之上,豎立起來的石闆立刻分崩離析、搖搖欲墜。
「想讓他們四人被落石活活砸死,盡管上沒關系。看是你們忍術快,還是我的拳快。」
「你──不,你們兩個混帳到底想做什麽?!」
蓑念鬼怒火中燒的大喊着,即使衆忍者擁有千奇百怪的忍術,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救出四人。
但是,甲賀弦之介卻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甲賀弦之介笨人對殺氣與殺意的感知是在場衆忍者裏最強的一人,但先前獨眼龍擊打石闆時,卻沒有任何殺氣。
“猴兒,好像有人看穿了喔。”
“沒關系,這隻是争取時間的手段。倒是龍白,抱歉要你陪我一起當惡人了。”
“惡人麽?呵,自從在青城山拔出‘那把劍’來之後,我就注定當不了聖母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職業了啊……”
利用傳音入密,獨眼龍與劉昂星短暫交流一陣後,開口說道。
「别急,我可以先放兩人表示這邊的誠意,之後再來談正是。不過……你們說,我該先放哪兩人?」
“先利用人質,測試一下這些人合作程度,以及過往恩怨有多深。順便看哪些人可以當突破口──要是就這樣内哄可就幫大忙了。”
“猴兒你好卑鄙,不過我喜歡●▽●”
明知是計,但伊賀忍者與甲賀忍者卻同時陷入了沉默。理所當然,隻要同族的兩名忍者被放回,之後該族就能毫無顧忌地進攻,但這種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至少在現在這種局面之下。
在這種場面下提出,隻會使雙方的合作立刻破局。内哄還算輕的,嚴重點的可能就直接互相厮殺了。
沒有任何遮掩的陽謀,卻紮紮實實地命中了兩族忍者的軟肋。現在兩派忍者的互望眼神裏,殺意已經滿盈到連路邊小狗都看得出來。
“看這情況,雙方友好度絕對是負數啊。(摸下巴)”
“……慘了,情況比我想的還糟,而且我好像不小心毀了雙方合作的可能性──等等路邊那小狗哪來的!?”
就在獨眼龍跟劉昂星兩人苦惱之際,毫無心機的胧突然大聲喊道。
「請把阿幻婆跟甲賀彈正大人放回來吧!」
「胧小姐?」「胧大人您!」「胧……」
「螢火,抱歉……」查覺到螢火那難以置信的驚恐眼神,胧眼神堅定地說道,「……我并非是放棄夜叉丸,但這個判斷是我下的,所以要是夜叉丸真的出了什麽事,就算要我償命也無所謂。」
「……甲賀派也一樣,請把彈正祖父跟阿幻婆放回!」
「少爺!?」「弦之介大人!」「弦之介你阿……」
「不能讓胧一個人承擔這份責任!我是甲賀派的少主,這份責任我自然也有份!」
「弦之介……」
「胧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放你一個人承擔重責的!」
「嗯。」
雖然兩人背對着背,但糾纏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互扣在一起。
看到這一幕,不僅其他忍者們表情扭曲,就連獨眼龍跟劉昂星的臉色都異常古怪。
“猴兒,我們這兩個綁架犯好像被無視了呢。”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熱戀中情侶可以無視氣氛到這種程度……”
「那種狀态很常見?」出於保險起見,獨眼龍問向其他忍者。
除弦之介跟胧,面貌各異、五花八門的忍者們,同時露出了翻白眼加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猴兒怎麽辦,我現在好想狂笑2333333”
“給我忍住!現在笑出來的話我們綁架犯的立場會蕩然無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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