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光如創世般耀眼,轟隆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環宇,48道氣柱龍卷般升起,把火焰吸收上的天空,最後彙聚在一處,組成了直徑100米的超級龍卷。
——那是“天鵝之死”的程序發動,引爆的真空炸彈。火龍卷升到一定的高度後忽然膨脹爲一朵雪白的蘑菇雲。天空,夜歌月所見的僚機瞬間被吞噬,消失在天際。
“結束了呢。”夜歌月輕聲的說道,他看向一旁眼神有些呆滞的雷娜塔。輝煌的火柱象征着曾經囚禁她的牢籠的坍塌,可她并沒有多高興。夜歌月從她眼中看到一絲迷茫。
“傻妮子,有我在呢。”夜歌月笑道,溫柔地拍了拍蕾娜塔的腦袋,而那些雪橇犬也伸出舌頭舔着她的手心,試着安慰着這它們眼中的“姥姥”。
“夜歌月……”蕾娜塔呆滞的眼神中有了絲神采,她看着面前少年稚嫩而卻又成熟的臉龐,心中一暖。她摟着阿加塔的腦袋,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蹭臉蛋。喃喃着什麽。
“冰脊兩側都會有平行的條紋,那是積雪沿着冰脊兩側下滑形成的。站在冰原上是看不到那些條紋的,但空中的機師卻看得很清楚。這些條紋會模糊視覺,這樣機師們就無法在冰原上發現我們。”夜歌月拉着蕾娜塔的小手前進着,眉頭微皺,他似乎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前世的記憶現在他感到有些模糊,雖記得龍族基本劇情但一些細節卻不是那麽清晰,“這是我們離開這裏的最後一關,我們要躲過空中搜索。”
夜歌月與蕾娜塔蹲坐到冰脊下,蕾娜塔緊緊摟着着阿加塔,看着天空飛過的戰鬥機。它們距離地面不超過400米,尾部噴管的火焰在極夜天空下極其清晰。低空飛行是爲了搜索地面。雷娜塔抱着膝蓋仰望天空,她并不害怕戰鬥機,因爲她不知道戰鬥機是什麽,對她而言那東西就像是鷹飛過天空。機師們低頭看向冰原,隻見一道道冰脊連綿不斷,冰脊兩側的紋路令他們有些眼花,他們掠過雷娜塔所在的冰脊時根本沒有看見他們倆和雪橇犬,雷娜塔和夜歌月穿着黑白條紋的防寒服,而雪橇犬本身就是黑白兩色的,他們就像是斑馬藏入黑白色的森林。
但夜歌月的眉頭緊鎖,他嘗試着将那些模糊的記憶回響起來。戰鬥機的機翼劃過天空,響亮的呼呼聲在耳邊回響而起,逐漸遠去。
“乖哦!不要叫哦!我們就要自由啦!”蕾娜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戰鬥機……!!遭了,雪橇犬!?
夜歌月猛然想起,在雪橇犬上安裝着信号發生器。但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
“蕾娜塔,快走!現就立刻帶着零走!快!”夜歌月的臉色有些猙獰,他幾乎是喊着說出這句話。但蕾娜塔并沒有明白夜歌月的意思,隻是呆呆的看着夜歌月。
突然,本來已經聽不見的轟隆之聲突然從後方響起,夜歌月的臉色不由得一變!現在摘除信号發生器怎麽想也不可能。
在夜歌月的視野中,蘇聯的蘇27戰鬥機又折返回來,鴨式俯沖,高速機槍吐着一米長的槍口焰,打得冰面上彈孔連連,幾隻雪橇犬倒在血泊中。
“可惡!”夜歌月咬了咬牙,剛想讓雷娜塔獨自一人逃走,他便突然感到心髒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蕾娜塔,快走!雪橇犬上被安裝了信号發生器!”
“那,那要怎麽辦?”蕾娜塔慌了,阿加塔瑟瑟發抖,緊緊地貼着雷娜塔,使勁地舔着她的手心求救。它的孩子們也圍繞在雷娜塔的身邊,發出嗚嗚的低聲。它們全都受到了緻幻劑的影響,把雷娜塔看作了阿加塔的母親,也就是它們的姥姥。雷娜塔命令它們不能出聲,它們就不敢出聲,但恐懼令它們想要四散奔逃,它們焦躁地原地踏雪。
“離開這裏……”夜歌月忍着劇痛,從牙縫中擠出幾個發音。
“不行!要走一起走!”蕾娜塔臉上露出倔強之色,“快逃!阿加塔!快逃!”她摟着阿加塔的脖子,親吻這隻笨狗的額頭。
她沒有時間考慮這麽做在道德上的意義,她從小在黑天鵝港長大,沒人教過她道德。她隻是把這些笨狗看作一起逃亡的同伴。現在她要帶着夜歌月離開,也要讓雪橇犬逃生。
“白鹳,除了狗群還有個人!”僚機雨燕看見了那個小小的人影。
冰脊下隐藏不能移動,一旦移動,他們的隐蔽模式就結束了。
“這是軍事禁區,别管那是什麽人,清洗掉!”白鹳回複。
雪橇犬們四散奔逃,僚機追逐獵殺它們,把它們一隻隻化爲血漿。白鹳則低空高速掠過雷娜塔頭頂,試圖确認目标的身份。那顯然是個孩子,中隊長心裏顫抖了一下,雖然他清楚軍令的嚴苛,但他也是有女兒的人,對孩子開槍他于心不忍,于是第一次俯沖時他下意識地偏轉了槍口,一線彈坑貼着雷娜塔的腳邊布下,濺出一人高的雪塵。
“可惡……偏偏在這個時候!”夜歌月雙眼血紅,他感到體内在暴動,那個惡魔已經完全醒來,他感到全身就像處在火爐中,皮膚傳來的熾熱感仿佛可以将身體融化。
但,不能倒下。
夜歌月血紅的視野中,那個嬌小無助的聲音呆呆的站立着,身體不停的顫抖。
“去零号那邊!相信他會救你!趕快!”夜歌月吼着,沖向雷娜塔。
蕾娜塔的理性戰勝了恐懼,她顫抖轉頭看向夜歌月。距離她大約一百米,零号躺在睡袋裏。……她并不相信零号能忽然站起來做些什麽,她已經明白零号隻能在某個類似夢境的空間中爲所欲爲,而黑蛇已經不在身邊了。
“快去啊!”夜歌月如一頭失控的野獸猛地将蕾娜塔撞開,伴随着一聲炮響,夜歌月臉上出現痛苦之色。
他中彈了,但體内暴動的血統瞬間将那侵入身體的炮彈排出身體,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着。
蕾娜塔沒有動。并不是被吓傻,而是她不想将夜歌月一人丢下。
“這一路上我們将不彼此抛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她輕聲說。
這是她一生中的第一個誓言,她決定遵守這個誓言。
“……還真是個傻丫頭。”夜歌月苦笑。
“白鹳,快點弄完,不殺了她我們都會上軍事法庭的!”雨燕呼叫。
“好了閉嘴!我來做!”中隊長下定了決心。
他把槍口對準了那個小小的影子,狂風暴雨般的槍彈朝着站在雪地上的兩個身影傾射而去。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願吧。我也沒有損失不是。不是嗎……小惡魔。”他用隻有自己聽得清的聲音低聲說着,他放棄了抵抗。體内的惡魔突破了牢籠,瞬間占據了他的全身。他能感到身體充滿了力量,腦内也出現了一些知識。那是有關言靈的知識。
言靈,便是龍的魔法。一個混血種一生中隻會有一種言靈,當然那是不考慮暴血的情況下。
夜歌月擡頭,直視着那迎面而來暴雨般的槍彈,雙目變成黃金色,如耀眼的金色火炬。
他沒法像零号一樣将子彈停滞在空,但他卻能将那子彈從空中擊落。
“言靈·晶魄”
夜歌月的言靈,和晶體一樣反射出光線,感知着這個世界,同時獲取生存的能力。晶魄使夜歌月擁有遠超常人的感知力,無限強化了夜歌月的六感。
而現在,言靈賦予了夜歌月非人的動态視覺,他能十分清晰的看見子彈的軌迹。憑着覺醒的身體,他的身體連閃,将那飛來的子彈全部攔下。
子彈落地,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夜歌月金色的瞳孔看向那飛于空中的僚機。他有種想要将一切都毀滅的欲/望,他想親手将僚機撕裂,将其粉碎,至于地下,那種心情如不斷漫延的烈火侵蝕着他的理智。夜歌月臉上的神色不斷的變化,時而猙獰、時而恐懼。
而看着那将子彈都攔下的少年,中隊長感到恐懼。耳邊對講機一直傳來催促聲,他猛地一咬牙,他不想繼續耽誤時間了,他把武器切換爲蜂巢火箭彈,這是比較仁慈的殺人方法。他猛地一扣扳機,火箭彈傾盆而至。
夜歌月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身體沒有完全的适應血統,導緻了刹那的恍惚。當他再次回神時,擋在他身前的是一個嬌小女孩的背影。
“……蕾娜塔?”夜歌月愣了愣,随後便是無邊無盡吞噬理智的怒火沖上心頭。那是蕾娜塔幫他擋住了子彈,蕾娜塔的身體瞬間瞬間被吹飛,如一個毫無重量的紙娃娃,跌落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夜歌月狂吼着,他的理智完全被怒火吞噬,黃金瞳變得血紅,體内的惡魔在張狂的大笑着,仿佛在嘲笑着此時的夜歌月。
這時……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經老闆允許就發瘋的員工,可是要被扣工資的。”一如既往帶着調笑的語氣,零号那張可以說得上是漂亮的臉出現在夜歌月身前。
……
雷娜塔全身是血,她全身浸在血泊之中,血将她身下的雪染成鮮紅色,她看着那大吼的男孩,嘴角微微浮起一絲幸福的笑意。
果然我死了,他還是會傷心的呢。不過,真可惜呢,不能一起去外邊了呢。
真不甘心啊,就這麽死了麽?經曆了那麽多的艱難,還是沒能回家去找爸爸媽媽……
“就這麽死了麽?這是雷娜塔?葉夫根尼?契切林所期待的人生麽?”有個聲音在她的腦海裏嘶吼。
“不,這不是我期待的人生。”她喃喃地回答。
她的心裏有什麽東西爆炸開來,仿佛一千個太陽在燃燒,不可思議的力量和血性在她的血管裏奔騰。她那近乎殘廢的身體艱難的站起,跌跌撞撞地跑向“德什卡1938”,那是能夠擊落戰鬥機的武器!
零号把它準備在這裏,一定是有用的!她要按照零号的安排,堅持到最後一刻!她要和夜歌月一起要逃出這個地獄!
雷娜塔?葉夫根尼?契切林,這一生才剛剛知道愛和幸福,不能死在這裏。
她用細弱的胳膊把機槍槍口擡起,轉向俯沖過來的蘇27。她從未學過操縱這件武器,但當她握住槍柄,她的眼睛仿佛看穿了這件武器的每個細節。德什卡1938化作無數剖面圖湧入她的腦海,一瞬間這沉重的鐵家夥就被拆解成了幾千個部件,分析、分析每一個尺寸,分析、分析每一處關聯!
大腦如超頻的電腦那樣運轉,她頭痛欲裂又仿佛進入了全新的世界,信息流在她眼裏不再是秘密,被徹底地拆分開來!分析!分析!分析……分析完畢!重新組合爲武器!
她理解了這件武器,便如武士理解他的劍。
中隊長忽然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殺機,仿佛一柄利劍指着他的眉心!他按下發射鈕,高爆火箭離開了蜂巢,同時雷娜塔扣動了"德什卡1938’’的扳機!
槍口并未吐出火焰,扳機鎖死了,子彈卡在了槍機中。雷娜塔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改變結局了,她本可以在空中擊爆火箭,但這支槍太古老了,所以卡了殼。火箭彈擦着雷娜塔的肩膀掠過,在背後爆炸,高溫和巨大的沖擊波把她渾身的衣服和皮膚都撕裂燒毀。她被沖擊波遠遠地抛了出去,彈片深入她的各處髒器,削去了一塊顱骨,燒毀了美麗的長發,她身下的血斑越來越大。
她想起了爸爸媽媽還有那爲她傷心的男孩。眼淚無聲地湧出,又迅速地冰凍。她用盡最後的意識抱緊了佐羅,布袋小熊被她用身體擋住了,沒有被爆炸的火焰波及。
這時金色的光照亮了她的額頭。
“怎麽被打成這樣啦,這樣我的員工可是要傷心死了。”有人摸着她的腦袋輕聲說,“起來啦,雷娜塔。”
雷娜塔隐約看見那雙小海豹般讨好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晃動。戰鬥機走了麽?她的意識一片混亂。零号醒來了,而她就要死了。
“我要死啦。”她輕聲說,忍不住哭了起來。
零号蹲在她身旁,無所謂地看着這團模糊的血肉:“你這個傻妞,爲什麽不聽夜歌月的話,往我那邊跑呢?我幫你收拾他們啊。”
雷娜塔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爆炸摧毀了她的一部分神經。她的視野正漸漸黑暗下去,那是死神的陰影籠罩了她。
“這一路上我們将不彼此抛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她喃喃地說。
零号愣了好一會兒,低低地歎了口氣:“傻妞,你沒被人騙過麽?誓言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啊!隻有你對别人還有用的時候,别人才會遵守誓言。現在你給炸成這個樣子,對我已經沒有用了,所以我也就沒必要遵守誓言了。”他撫摸雷娜塔燃燒着的金發,“可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你增加了我的負罪感诶!好吧我确實是個壞人,可我讨厭欠人東西。唉,突然有些羨慕夜歌月了呢。”
“重新締約吧,從今往後我将始終帶着你在我身邊,當然還有我那個笨蛋員工。不放棄,不遠離,而你要好好地活着,始終對我有用,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沒用了,我還是會扔掉你的哦。”
“可我要死啦。”雷娜塔的聲音越來越低。
“不,雷娜塔,你不會死的。記得Papaver.radicatum麽?它是不會死的,世界上永遠有一種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爲了歸來。”零号把白鐵盒子放入她的手中,一株嫩黃的北極罂粟在極寒中盛放,花莖綠得讓人想起春天。
“我曾許諾用自由作爲你的生日禮物,你說那是你唯一的生日禮物。每個女孩都該有生日禮物,沒有生日禮物的女孩很可憐。”他緩緩說道:“要活下去,雷娜塔。外面還有很多很美的東西,你還沒有來得及體會,比如擁抱、比如親吻,比如男人和女人的相愛。所以,不要死。”
他把雷娜塔放在冰上,捧起雪蓋在她的臉上,念誦古老的證言。恍惚中雷娜塔看見了漣漪,那是溫暖的水,一雙堅強有力的手臂托着她,把她沉入溫暖的水中。這是一場洗禮,是她的新生。爲她施洗的是籠罩在陽光中的零号。
那是歡迎的禮節,仿佛數千年離别後的重逢,如此欣喜又如此了然,他們之間有一份以數萬年爲計的契約,一份能使死者重獲新生枯花再度盛開的契約,今時今日他終于持着這份契約回來找她,對着整個世界申明擁有她的權力。
那是她的命運!
中隊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穿着拘束衣的男孩從冰原上緩緩地站了起來,瘦削的背影逆着風頑強地挺直。他将另一個男孩緩緩放倒在地,他踢開彈箱的蓋子,拾起一枚子彈随手把它放在空中。子彈居然顫顫巍巍地懸浮在他的頭頂,像是擺脫了地球的引力。他把一枚又一枚子彈放了上去,便如神以星辰布置新造的天空。這些大口徑機槍子彈顫抖起來,就像是一群精靈從夢中醒來,斑駁的黃銅彈頭上閃着微光,古老的花紋浮現。
零号冷冷地看着逼近的蘇27:“她花費一生才等到了第一份生日禮物,真要剝奪它麽?”
他向着虛空揮拳,所有子彈的底火都被打得凹了進去!數以百計的子彈同時激發,彈幕向着蘇27傾瀉過去,密集得能夠在空中碰撞!更多的子彈從彈箱中浮起,沿着看不見的彈軌滑到零号爲它們指定的位置,接着發射。
中隊長按下了發射鈕。
零号縱聲狂笑,随手揮灑出成片的彈雨,所有的蜂巢火箭都被摧毀,蘇27的機身被無數子彈穿透。它掠過零号的頭頂,炸成巨大的火球。
僚機雨燕目睹了這一幕,機師完全傻了。那個冰原上的少年根本不能再看作“人”了,他随手揮出的就是美軍巡洋艦上“機槍密集陣”那類的攻擊,他仿佛握着這世界上所有的權柄,每個權柄都能在瞬間要了雨燕的命。
“呼叫雨燕!呼叫雨燕!怎麽回事?白鹳的信号在我這裏消失了?”副中隊長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雨燕如蒙神的恩賜般大吼:“準備你們全部的武器!準備你們全部的武器!我立刻把坐标發過去!對着坐标把所有的武器都扔過去!那是個怪物!是個怪物!”
副中隊長呆住了,雖然是中隊長的僚機,但雨燕也是王牌機師,從沒有王牌機師會這麽要求火力支持,正在接近的是中隊剩下的全部8架蘇27戰鬥機,這些全副武裝的戰鬥機如果把武器都扔出去,是能把方圓五平方公裏的地面都炸平的。他們中還有人攜帶了鑽地炸彈。
“别等了!超視距攻擊!快!中隊長就是被那個目标摧毀的!那是一件超級武器!”雨燕大吼。
他不敢說那是個男孩,否則副中隊長一定以爲他發瘋了而非要過來看一眼。雨燕清楚如果等隊友們進入視距再進攻就已經來不及了,沒人知道那個男孩還會使用什麽,物理規則對這個男孩而言完全是被忽視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飽和的火力吞沒他!
“明白!按照雨燕提供的坐标,對地導彈準備!鑽地炸彈準備!蜂巢火箭準備!”副中隊長下令。
零号仰頭看着南方天空中星辰般閃爍的飛行器,感覺到了海潮般撲來的危險氣息。他閉上眼睛,幾乎無限地放大聽覺,可以聽見對地導彈和鑽地炸彈的嘀嘀聲、蜂巢火箭在彈倉中就位的咔嚓聲、機槍彈鏈滾動的嘩嘩聲。而腳下的彈箱已經空了,他這邊已經是手無寸鐵。
“有時我看你們如此卑微可憐,然而更多的時候你們的愚蠢無可饒恕!”零号仰望天空。白骨的雙翼突破他的背脊展開,氣流托着他升入空中。零号張開雙臂,仿佛被捆上十字架的耶稣,似乎因爲痛苦而微微痙攣,洶湧的黑色氣息從他的眼睛、鼻孔、嘴、耳朵裏噴出,彙聚在一起,毒蛇般纏繞在他身體表面,高速流動。
他獨自淺吟低唱,聲音響徹天地間,雖然隔着駕駛艙厚厚的玻璃,機師們也聽得清清楚楚:“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裏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歌革和瑪各,叫他們聚集争戰。他們的人數多如海沙。”
“醒來吧畜生!”他忽然睜眼,金色的瞳孔照亮了半邊夜空!
副中隊長的瞄準屏幕上,無數鎖定框彙聚在那個浮空的男孩身上,“嘀嘀嘀嘀嘀嘀”地響成一片。整個中隊的武器都對準了男孩,那是能把神從天國中轟下來的緻命武力。
“發射!”副中隊長按下了發射鈕。
無數道煙迹在空中拉開,彼此纏繞,零号無可防禦,無可逃避,他笑了笑。
黑色的影子橫掃着風雪而來,它所到之處,冰原上的雪全部被掃上天空,露出下面堅硬的冰層。它就像是劃破空氣的黑色利刃,但是那麽巨大,風雪中它的獨眼比蘇27的燈還亮。
“那是……蝙蝠?”副中隊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世界上不會有那麽大的蝙蝠,它如果在晴天的夜裏飛過,星辰都會被遮蔽。那是一條龍,一條殘缺的龍,它的牙齒間流淌着閃電,渾身鐵鱗奏響滅世的音樂。那是荷載了雷娜塔那麽多年希望的朋友,此刻它被喚醒了,重獲偉大的生命。它和彈幕正面碰撞,黑暗的空間完全被烈光占據,它穿過烈光撲擊那些蘇27,就像鷹撲殺雨燕般。把蘇27的金屬機身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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