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世界也有一些張徹很想不通的事情。比如說其實九州的地形與前世神州,很多都不一樣,譬如說前些日子破滅的龍垣斷崖,那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而這個世界也沒有秦嶺和珠峰,很多地方地形不同,也有很多地方帶上了些前世文明的影子。
按道理說這樣不同的地形文化,是根本不可能孕育出相同的曆史文明的,然而在五朝之前,這個世界也确乎出現過百家争鳴,李白杜甫也實際存在,甚至那些著名詩篇,也在那些地點确實出現。
這就讓張徹十分困惑不解了,然而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任他如何瞎想什麽文明共鳴,也不過自我安慰罷了。
之所以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是因爲他掃視着地圖上囊括一大片的西方大澤,和實際眼前所見根本沒有前世的藏族文明味道的中式佛教建築。
這實在讓他心裏有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神州的三大階梯沒有了,這就代表了地形已經并非純粹自然水文形成,就如葉一辰一劍破河山一樣,人類擁有足夠改變自然的力量。
這種蠻橫的方式,與前世單一改變某一元素以聯系的方式改變自然界不同,影響是極爲深遠的。
姑且不論張徹腦中因爲懷念爲了高考努力許久學到的知識開的腦洞,在步入西澤境内兩日之後,他也依稀看見了人煙。
方言這種東西,之前在中土東荒都不是沒見過,但能像西澤這樣讓他完全聽不懂的,倒還真是少數。所以在幾個村子的人誠惶誠恐地基裏哇啦一通後,他苦笑着離開,不願打擾這些人民的平靜生活。
雖然有很大的不同,但西澤也有與前世相同的地方。這裏的海拔并不特别高,但對于一般人來講,确實是一個難以通行的地方,相對而言就造成了人民普遍開化不足,也難怪吳解之前有那樣的評價。
走過幾個小村莊,土木式建築在這裏開始減少,隻有少數寺院還能看得出那樣的風采,海拔與緯度的偏高,氣候頗寒,然而迎風坡造成的降水又不算特别幹旱,草原和泥澤囊括了很大一片地區,再難見到鄉下田園的風土人情。他一途越走越深,原先可見的道路變得越來越模糊,已然不是在打草走路,而是在草上行走了。
張徹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找到一條大路,順着往真正的城鎮行走,然後在那裏找到能夠用九州通行的官話交流的人,問詢到前往佛土的路線。
久走不耐之後,天蒼草莽的景象總會看膩的,他正待禦空看看周圍路況,遠處卻突然傳來陣陣波動,張徹略一靜心,探出神念,便察覺到是一些金丹的波動,正在圍攻一個初晉元嬰之人,那些金丹的波動也略有奇怪。
他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但當地的修士所知道的關于佛土信息,自然又要比那些民衆多得多,而且基本懂得九州通行語。無奈這幾天經過的都是一些小村子,實在找不到修士,所以他此時對這一方争鬥,倒是有了些想法。
念及此處,他隐匿了自己的氣息,暗暗地就随着那波動地跟了過去。
……
墨色暈染,天地間藍穹綠野,突兀的墨色縱橫捭阖,揮灑出片片暗紫。
與這四種色彩同輝的,還有五道互相貫通,形成簡單而不規則,暗藏玄蘊的金光。煌然純金曜日華,每一道金芒引起的心靈激動,以及氣勢都不如那肆意塗抹的紫墨色,然而合在一起,卻能隐隐與之抗衡。
“施主過不了我五人的,還是盡早離去,勿要多作糾纏。”
五道金光之一,内裏隐現的一人形,卻是一光頭僧人。言出口甚輕,而後在五道金光折射範圍内,漸漸在這一方地域回響,滾滾如雷,愈響愈鳴。
紫墨重影微微一滞,似稍被影響,繼而流轉片刻,抵禦着那舌綻雷音,嬌咤如莺:“不必多言,今日我必過此地!”
“何必執迷,施主沒有佛緣,之前已然确定,奈何出手?”
另一道金光之中,傳出僧侶的慈悲聲,并未如之前那樣如綻春雷,然而其中内含的意蘊,卻暗處無聲,更加難以讓人抵禦。
“沒有佛緣,我也要開出一條道路。之前便對你們這幫頑固說過,我要找六晦大師,不得願,我不罷休!”
紫墨重影似在那暗處無聲的禅語下吃了個小虧,這段話比之前可以清晰聽出咬着牙關的執拗聲。
僧侶們不再說話,金光再變,從上三左一下一的格局,變成了上一右二下二,明顯可以感覺到内裏氣息由壓制變得更傾向于對抗了一些。
如此,那紫墨色的重影不禁又是一滞。
其實從哪個方面來說,除非極個别例子,金丹比元嬰都是天差地别的,否則那些好不容易才從一世困守金丹,到元嬰超凡入聖的人來說豈非虧大了?但元嬰相對于金丹來講也并非無敵,甚至對于武林人士,也并非完全無法觸及的高峰。七個金丹,方法得當,穩穩可以壓制一個元嬰初期之人。一些已經不願出世行走的武林高人,潛修求己,真要較真起來,一對一的情況下,也可以穩穩壓制所有元嬰境内的人。何況這道紫墨氣息隻是剛晉元嬰,氣息尚不穩固。
真正脫離這種尴尬境地的,還是出竅。元嬰臨出竅,自有心魔情障,過之得去,那麽自然海闊天空任去的,九州兩千中一人。過之不去,在這一境界,壽逾千年,千年之後,也隻得黯然逝去。故而北秦二世子怒斬出竅修士,才在九州引起那麽大震動,要知道,當時的北秦二世子,可方才十七歲,按常理而言,紫薇帝罡方登堂入室而已,尚在武林境界,不足以超凡脫俗。
所以這五僧本就掌有佛門陣法,壓制一個剛晉元嬰之人,還是很輕松的。那紫墨翩然的身影,終究太急了一些。
果然,不多時,随着金光陣對抗氣息愈濃,紫墨色的重影維持不住虛幻化形的狀态,跌落出一個窈窕的俏影,随後飄落下一段紫墨色的紗緞。
“施主在一旁看了有些時候了,還不現身麽。”
金光未散,反而以一種更加嚴峻的方式組合,氣息之熾烈,最極緻的光華盡在刹那。
“哦?原來這兒有一道門,設置的機關還挺巧妙的……抱歉,看得太過入迷,竟然露出馬腳了。”
草叢中佝偻着的身影直立,帶着些好奇和不好意思的笑容。
離胤呆愣愣地看着那道黑袍長揚的身影,一襲清隽,恍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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