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生,倒是不錯。”
蒼老的聲音響自華宮,不知何處。
“看不出修齡,黑蠶袍擋不住這個,隻是不知何人教給他的藏骨術。”
另一個聲音相較之前的,同樣蒼老,卻有些陰測測的。
“之前那法,你看懂了沒有?”
前面那聲音,說話的聲音略有遲疑。
“不懂,也沒有攔住。真想的話,裂空式或許有效,然而消耗太大了,爲了個出竅後輩,不值。”
陰冷的聲音沒有猶豫,似乎承認不懂并不是讓他那麽丢臉的事。
“我在想……這後生這一手,跟那殇……有些相似……”
前面那聲音猶豫不減,這并不是那麽容易肯定的事。
陰冷的聲音沒有再回複,随即短促地響起。
“去查!最近一年殇出現過的地方,與那些得到他傳承的人!另外,我要知道那後生的所有信息,将流夙傳來。”
暗處一陣輕動,随即沒了聲響。
“沒用的……殇存此世,行蹤不定而又讓我們無可奈何的根本便是此法,怎會是散布開讓人領悟那些小術中的一種。”
蒼老的聲音輕歎口氣。
“不管如何,那術的确已近界外之道,若是跟殇有關,氣運預言,那不是我東荒可以抗住的。不,消息若傳出去,海外萬族,北蠻西異,恐怕都得與我們尋求交洽聯手。”
汴梁皇宮中的轶事且不提,再給張徹一個腦袋,也不會想到吳解所言,世界殇殉氣運預言,其實不止于九州,而是這個世界遍處都有所流傳,隻是人族研究得比較深入透徹而已。
但他沒有想這些,說實話這個世界怎麽樣,除去些精神潔癖,還真是跟他毛關系沒有。他隻是在思考,這次兩世意的應用。
雖然不如雲淩所想那般是開挂的存在,其實使用的代價也很高昂,若非此次實在想在那瘋婆子處出氣一回,他還真不敢輕用。
所謂兩世意,便是兩世爲人,了悟徹透無名道卷,感悟淩塵意,稍鑒前次龍垣斷崖一役那荒雲一系所施展的蒼劫意,融合徹悟,加之他自己的理解,硬生生套出來的一個東西。
不同之處在于,淩塵意與蒼劫意,創始之人理解自然很是深透,甚至後人無人可比荒雲脈祖和夜逸塵在此道上的造詣,但卻都是人情之所通,乃人性的一方面,自然也可以授予他人,所謂感同身受。
但兩世意不行。這個世界上或許有輪回,或許也有兩世爲人,或許那個兩世爲人的人也創造出了一個兩世意。即便這一切可能性都存在出來了,那個兩世意也絕不是張徹所創的兩世意。
或許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時光荏苒人不如故,相似的地方有一些,但張徹的兩世意獨有之處卻在于乃真正兩個世界的隔閡交錯而成,這不是别人可以有的際遇。
他的兩世意,以記憶爲基,思念感情爲源,以心合力,緣仿淩塵意蒼劫意運行的一些基本軌迹,才勉強稱得上是兩世意。
所以他每次動用這兩世意,其實都相當于分裂精神在兩種境遇間徘徊,求同存異,以最精純的渴望爲動力,這對于他無疑是一種煎熬。盡管經過頌唱明道之後,他對于這種追思沒有之前那樣抵觸與刻意回避,但那終究是暫不可得的,想要回憶的時候,回憶便是,但每次使用這一招便要強迫自己去回憶,否則所思不摯,力與心不合,輸出功率便無法走完意所需要的基本軌迹,什麽兩世意,自然也無從說起了。
而長久陷入這種回憶,對于修行,自然是沒半點兒益處的。
詳細一點說來,他所謂的兩世意,基于對前世的眷念,而又身在此世,具體的用法他不知道,實驗多次也證明其實沒有什麽攻擊性,但他對前世眷念之深,真元順着意的運行軌迹之後,竟然被這個世界若有若無地排斥着。
這便是他當時在獄中歌唱愈暢,而心中愈思,所發現的奇象。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他便開始有意識地去想,修爲突破到出竅中期,莫名心路曆程,徹悟無名道卷後,他的實力也有了長足的提高,這才能完成這一步。
然後他也才發現,愈發思念那個世界,到最極點之後,被這個世界已經可以說排斥到另一個地步,觸青磚而手不冰,他才發現這個世界與他之間隔了一層膜,也才發現他已經陷入到了與這個世界同空間坐标,可以實現同步位移的次空間裏。
他不知道蓋亞意識這種東西是否确鑿存在,然而他開始自心裏拒絕這個世界的時候,傳來的反饋的确也是在拒絕着他。然而身在此世,因爲一些鐵律規則的影響,他還是隻能存在于次空間,而無法直接靠眷念回到前世。
但這個發現已經足夠颠覆他的很多觀念,也爲他的歸鄉之路,提供了另一種可能。或許當輸出功率足夠,達到足夠突破晶壁的限制,也并非無法?然而當初吳解所說,破碎虛空一刹,曾見過道緣明滅,萬千因果,他又如何能分辨自己來時那一條?
這且不提,回到兩世意,他才發現,如果自己能在眷念與平複心情之間徘徊,身體的狀态便可以在次空間與确實這個世界存在之間切換,從而達到所謂的另一種意義上的無敵。
打個比方來說,他曾經看過一部漫畫,裏面有一個器具的設定,遠離塵世的理想鄉,便與他的兩世意很是相似。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雲淩所理解的他這個金手指實在**,倒也真是如此。如之前那般,在流夙封鎖空間之時,隻需切換到次空間之中,位移到她面前,再切換回現實空間,給她一耳光。在那般暴烈的真元波動下,再回到次空間,以避鋒芒。
要知道,以吳解的實力,才堪堪曾破碎虛空一刹。而在九州之上,除開一些特殊的功法,隻有渡劫後的大乘,才有破碎虛空的實力,從而讓自己實現白日飛升,離開現世。
換句話說,大乘之下,他基本就是無敵的存在,雖然以他出竅的實力,也很難傷得了合體渡劫之人,但隻要沒有破碎虛空的方法,别人也拿他沒轍。
能以出竅,面對合體渡劫立于不敗之地,這是何等的**?
也難怪雲淩都隻能對他歎服。
但張徹有苦自知,人的情緒哪兒能像機械那樣控制幹脆,說想便想,說停止便停止?戰鬥之中,時機稍有差池,譬如若流夙暴狂之後,他沒有及時激發起自己對那個世界足夠的眷念回到次空間,粉身碎骨絕非虛言。
所以真正說開了來,兩世意其實也無非如此。原理很簡單,但第一兩世經曆他獨有,所以也隻有他能做到,第二能異想天開搞出這個辦法,并且效果還當真能做到如此**,也不得不說實在是人才。
但兩世意的意義絕非如此,次空間的存在實在出乎他意料,其中坐标基本相合這個世界,然而很多東西非常玄乎,可以說兩世意其實是開啓了這個次空間,以及更向上的無數種可能的鑰匙。諸多玄妙,譬如最明顯的一個,他人在次空間,卻能清晰感受到此世所有,隻是一切不沾身。而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人在那處,影在那處,氣息在那處,而生生打不到,這何其詭異?
念及此處,張徹坐在山洞中打坐的身子卻驟然站起,突兀得将頭上洞壁都撞了個缺口,也疼得他龇牙咧嘴。
然而他臉上的表情是如此詭異。
人在此處,影在此處,氣息在此處,而生生打不到,也感受不到任何,行蹤更是神出鬼沒。
這描述……不是九州對于殇的共有觀感?!
他的臉色愈發詭異,甚至都快上升到搞笑的層次。
媽媽的……我不是發現了個大秘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