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股莫名強大的氣息到時,紫寰已癱軟在地,心脈斷絕。
“這些小輩,好狠的手段。”
淡淡皺了皺眉,他并未對周遭的可怖劍痕多看一眼,隻是輕輕撫了撫他的脈搏。
一股極爲精純的萌動生意點滴開來,暈染得紫寰那已然因爲失去生機而蒼白的臉色都添了分活力。
“嗯?竟然還留下了暗手?果然好手段。”
說着稱贊之語,他的笑容卻是如此陰冷。
手上力度陡然加大。
“噗!”
紫寰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猛然浮上臉的不健康紅暈,卻比之前那蒼白無血色要好看了許多。
“師傅!”
未完全好,他便匍匐下身子,艱難支撐起來,嘴裏還兀自泛起血沫。
“既然都這個樣子了,俗禮免了也罷。”
淡淡道的老人輕拂袖,紫寰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渾身傷勢,驟然之間,已然好了個七七八八。
“多謝師傅,徒兒不肖,給師傅丢臉了!”
微微顫聲,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哽咽。
“既然給你的靈雷身都破了,也不用多說什麽。那些小輩,下手當真如此狠毒?”
微冷語調,他的語氣尚有幾分懷疑。
無論如何,他在這合體期不過百餘的九州都還有點名号,那西北方距此不算極遠的荒雲,甚至也都偶有來往,那些天下十門的小輩,常理言之都不可能做到如此狠毒。斷人心脈,留魂後手,這已經逾越了某些底線。
“是!……是一個白衣女子,跟一個黃袍僧人。那白衣女子,還拿着寰辰山藏有的天下十器之首冰魄寒光劍,用出了這一式瑤光,弟子可以保證,是寰辰的人無疑。”
紫寰躬身跪倒,聲音雖帶着一些虛弱與心悸,确實笃定無比。
“是嗎……瑤光啊……呵呵,上次見到這一式,已經是四百年前了……現在居然連這一代的弟子都能用出來了,看來寰辰這幾年,是出了好了不得的人才啊……隻是,來我軒雷如此撒潑,即便它寰辰是北漠獨孤,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
語至最後,老者的聲音已帶了些許冷厲。
“正好……此次出關,便也看看,那最近跟我門内作對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到底有沒有,在我北嶺地界撒野的實力!”
眯了眯眼,老人磅礴的氣勢陡現,白雲風迹爲之一滞。
背後的紫寰擡起臉,眼裏閃爍着莫名的神采。
白晨,我可是照你說的做,甚至差點死了……你最好不要在這件事上有什麽貓膩,如若敢耍我……
不知何地。
青袍白發的男子徒步行于途,嘴角勾起的笑意邪魅而妖異。
“這下……可真是有趣了呢……惹出來這樣一尊大佛,張徹,還有那些幸存着跟狐狸一樣縮着抱團着的狡猾鬼們,你們接下來的表現,我很期待呢~”
緩緩将那個滿含女孩希冀與心意的精巧挂墜捏碎,就如它此時已然自爆殒命的主人一般,白晨的笑意深邃迷人。
……
淩曦顔緩緩睜開雙目,映入眼簾的既不是清修房裏冷凋潤碧的竹木天花,也不是最後一眼望到的慕師妹那亦然蒼白無澤的容顔,而是一個乍一看去并不如何英俊,眸若幽潭的清隽男人臉龐。
沒有如尋常女子那樣急忙檢查起身體,她一恢複意識便重新主宰了身體,内傷嚴重,而且伴随着前些日子本來就未完好的傷,她知道那些很嚴重,但沒有被其他如何過的感覺與痕迹。能感知控制到身體每一寸的她有這個自信。
“醒得挺快,看來倒沒那麽嚴重,保持活力,走兩圈。”
淡笑的他面帶苦澀似乎是在開玩笑,但她不知道笑點在哪裏,以前不會有人對着面若冰霜的她開玩笑,現在這種感覺似乎很新奇。
但沒有笑點終究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還好張徹早已習慣了這種無人理解的孤獨,他自然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可以算作最孤獨那一批人,所以倒也沒什麽其他的表現。
“你……你快看看她啊……”
慕伊夢一時焦急,才發現自己連面前男子的姓名都不知道。
“我這不是正看着的嗎,的确是個美人。”
張徹一臉笑眯眯,似乎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無聊。”
淩曦顔轉過臉去,冷漠道,無論是對于他這種低劣的文字遊戲,還是對于他稱贊自己容貌的膚淺表現。
掙紮着想要站起來,銀牙緊咬,俏臉煞白的她卻終究沒有力氣,嘗試兩番失敗,倒也罷了。
單論傷勢,她甚至比一旁緊張的慕伊夢都更重許多。
“這個時候你還在開什麽玩笑,快幫我察看一下淩師姐的傷勢啊!”
氣急之下,慕伊夢不覺間甚至恢複了在山中頤指氣使的說話方式。
“我跟你很熟嗎?”
笑眯眯的張徹,若無其事地說出了極爲冷漠的話語。
一時被噎住的慕伊夢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跟她很熟嗎?她願意被我察看嗎?她願意被我觸碰嗎?”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剛想說什麽的她又閉上了嘴。
慕伊夢也不知爲何,從來對人不假以辭色的她竟然不覺間會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使出對熟人才用的語氣。
好像莫名其妙,她對他就有一種安全感,就如方才她毫不避諱地說出他就是那個與軒雷門作對的人的猜想。
明明根本就不了解,明明之前從未見過,究竟爲何會有這種感覺,她也覺得非常奇怪,乃至于現在的尴尬。
與慕伊夢不同,淩曦顔對于眼前的男子反而莫名就沒什麽好感。
“既然無關,何必礙事?”
隻是她一向惜字如金。
“啧啧啧,真冷淡,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冰山美人型。原本我也存了分好麻煩不如離去懶得管你們的心思,但聽你這麽說,反而不爽了。憑什麽老子辛辛苦苦找的個還過得去的栖息之地要被你們這些外來者占據,我這個原主人還不得不屈身相讓,美女就應當有特權麽,美女就不拉屎……哦抱歉,粗俗了,而且好像你們修行後還确實不需要拉屎來着。”
與淩曦顔的惜字如金相比,三個月沒怎麽與人交流的張徹好像一反常态地談性很高,口水了許多内容。
“鄙薄。”
便是慕伊夢都忍不住輕啐一口,淩曦顔更是懶得再多說一個字了。
說出了很多以前想說卻沒有這樣合适給自己說教又确乎是美女的對象的話,得償所願的張徹長舒了口氣,意外地發現……好像也沒什麽意思。
意興闌珊地看着兩張風情各異而皆美冠一方的紅顔,雖然養眼又索然無味,入口坐這兩尊門神也真确乎難以處理,正要思索些什麽法子,他的臉色卻陡然嚴肅了起來。
那張不再那麽笑眯眯的臉闆起來,才讓慕伊夢突然發覺之前那個說出“療傷畢後,自行離去,勿再擾我。”而冷冷融入黑暗的背影也是他。
淩曦顔同樣感受到他驟然提起的氣勢與無意間帶給自己的壓力,眯起眼睛。
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