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徹悶頭趕路回玉城的時候,玉城也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桔梗姐呢?”
顧朝華推開張徹的卧門,既沒看見前夜始就叫走離胤消失不見的張徹,也未在新拾綴好的房間看見惬息一夜的巫女。
“我怎知?”
面向窗台,不知在看着什麽的張妙棋,稍稍偏轉了一下頭,漠然瞥了他一眼,淡淡回道。
“你……”
顧朝華愣了愣,莫名覺得眼前的這個張妙棋有些不大對勁,好像,不是之前看到的,在張徹與桔梗面前,那個乖乖羞怯的張妙棋。
“你看着我幹什麽?”
她似稍稍提起了些興趣,側轉身子,已然開始發育的娉婷身軀,柔柔如弱柳扶風,翩然轉過來,顧朝華這才看到,原來她玉白的綢衫下,沒有穿鞋,赤裸的秀足潔潤如玉,堪堪一握而不染纖塵,光滑的曲線向上滑去,盡掩沒在栀子花白的裙擺中,惹人遐思。
“莫非,你覺得我很美?”
顧朝華一驚,這才發現轉眼間她已來到了距自己極近的位置,帶着狡黠如狐的笑意,那妖魅的臉因爲童稚更顯精緻,也更爲誘人。
那櫻紅帶紫的澄澈瞳眸,也深深如幽潭帶起些漣漪,倒映着他的面龐,目不轉睛。
以顧朝華的聰明伶俐,在她如此逼近的直視下,一時竟也有些唯唯諾諾。
“呵呵……”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帶起一陣幽風,飄離了他身邊。
“我問你,張……哥哥他頭上的傷口,可是那個紫衣女子所爲?你當初發現他的時候,又是怎樣的?”
她的聲音再次發出,已是又恢複了那淡淡的意味,甚至帶着一股化不開的冷意。
如一盆冰水潑下,澆醒了尚有些懵的顧朝華,他訝然地再次擡頭看去,發現張妙棋若無其事地站在窗台邊,把玩着青皎姐姐留下的梳妝用的小銅鏡,視線從未停留在他身上。
仿佛之前一切,都是幻覺。
“不……那倒不是……張公子他頭上的傷疤,是當初在他……身殘後,昏迷在路旁,被範健王起他們用石塊兒砸的……”
顧朝華不知怎地,突然有些拘謹起來,看着這個有些陌生的張妙棋,再不敢如對有些羞怯的漂亮鄰家妹妹那樣對待她,就連已習慣性稱作很是熟悉的張哥哥,也被他改呼爲“張公子”。
“範健,王起?那又是誰?石塊兒?”
張妙棋稍擡眉頭,随手将那銅鏡扔在角落,然後思索了一下,又拿了回來,好好放在張徹仔細擺放整齊的地方,如同從未動過。
“嗯……他們是玉城裏有名的混混兒,當時欺張公子身殘,向他扔石塊兒砸他……還曾用力踢過他的頭,又撞到牆上,這才有後腦那塊傷疤。”
顧朝華說來有些疑惑,那傷疤在張徹恢複行動能力,不再殘疾後,也一起消失了,仿佛整個身體都被重塑過似的,而她在那之前就隻推過張徹的輪椅一會兒,就注意到了那個經過青皎姐姐細心護理後已不再顯眼的傷疤了麽?
“混混兒?”
張妙棋一愣,似稍有些吃驚,愣神了會兒,蓦地咯咯嬌笑起來,似對她口中的哥哥有些譏諷與快意,然而那笑聲愈至背後,又愈冰冷。
“你仔細回想一下,那日出手的混混,可都有哪些?将他們的樣貌,一一描述于我。”
張妙棋又拈起傾城昔用過的一些淡淡脂粉,在指尖輕輕搓了搓,面上露出些許輕蔑,似不在意般對顧朝華道。
“這倒不是什麽難事,他們分别應該是……”
顧朝華一向聰慧,記性亦不差,即便隻是幾個月前的一件小事,他也一一将哪些人出過手記了起來。
“不過,你要做什麽?”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面前的隻是一個看起來稍比自己長一歲的小姐姐而已,竟然讓自己唯問是答到了現在,一時間也有些詫異。
“呵呵……自然是去看看這些欺負我哥哥的人,都長什麽樣子。”
張妙棋輕笑兩聲,側身經過他走向屋外。
“下次再亂看,我可要向顧大娘告狀咯。”
輕細的聲音到了遠處才慢悠悠傳回,竟是指他之前看她裸足之事。
顧朝華摸了摸腦袋,愈發驚奇起來。
……
王起一路狼狽,面上的表情可謂青白到了極點,膽戰心驚之下動作都手忙腳亂了起來,方才那情景真真讓他魂飛魄散,那地下突然冒出一團紫光,一柄妖劍便将那範健和他的另一位同伴斬成兩半,腥熱的鮮血直接濺了他一臉,吓得他屁滾尿流。
哪知那紫色衣物的女人,也好似突然發了狂似的,掙脫了開繩索,拿着那柄妖劍便向他追了過來,好在她之前餓了一天,沒甚力氣,不然自己恐怕真已經被砍死了。
都怪那範健,好生生地非要去招惹那什麽妖邪,現在四分五裂了吧,真是活該,就是苦了自己了。
念此生怨,然而心驚之下,他還是忍不住往後看去,看那提着紫劍的女妖怪有沒有追過來。
然而這一回頭,狂奔的身影卻仿佛撞上了一個什麽東西,直接讓他止不住向前摔了一跤,膝蓋磨在青石闆上,都滲出些鮮血來。
“什……”
“哎喲,大叔,這麽着急幹什麽,跑路的時候,可要看着前面點兒哎。”
正當他想破口大罵的時候,一聲如脆莺般的嬌鳴便響了起來,王起定睛看去,卻是一個約莫十多歲的俏立豆蔻小女孩兒,那眉目間,沒有之前那個紫衣女人嬌媚而冷冷的風姿,然而小小精緻的面龐,卻比之前那紫衣女人,好似還要美上三分!
饒是險死逃生,王起也不由邪念上心,本來就怨氣盈胸,這小女孩兒觸了他的黴頭,讓他摔倒在地,便不要怪他了。
他又回頭看了看來路,那紫墨衣服的女人本就饑餓無力,這麽久都沒追上來,恐怕是看着自己如兔子般的速度,早就望塵莫及了,快點搞定這個小女孩兒帶走,就此遠離玉城,随便去往哪個城市,苦是苦了點兒,也能活下來,再說,到時候有了這個小囡囡,還能讓她去青樓接幾次客,以她這姿色,恐怕到時候,自己一輩子富貴無憂都不是什麽問題。
王起邪念一起,便顧不得其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小女孩兒身邊,帶着自認爲和藹的微笑。
“小姑娘,撞傷了沒有啊?讓叔叔看看?真是對不起啊,叔叔一時着急,沒有注意,這樣吧,爲了賠償你,叔叔帶你去吃大餐怎麽樣啊,然後還可以帶你去玩兒哦,撈金魚,糖葫蘆,你想要什麽,叔叔都買給你,好不好?”
“哇……撈金魚,糖葫蘆啊……我想很久了,可是每次祭典的時候,媽媽都不帶我去……”
女孩兒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又擡頭望了望他,目光中滿是渴求與希冀。
“叔叔,你是說真的嗎?真的帶我去撈金魚,吃糖葫蘆嗎?”
“真的,真的,叔叔還會騙你不成?你看,叔叔這裏有銀子哦,叔叔有錢。”
王起笑眯眯的弧度彎起得更和藹了,拿出了上次好不容易從李嬸家摸出來的碎銀,擺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目光聚焦在那上面,另一隻罪惡的手已忍不住從後面摸了過去……
邪念上腦的王起沒有發現,他尚且被撞倒在地摔了幾米遠,而眼前的小女孩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卻似一點兒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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