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那裏裝什麽啊,那女人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一個顯得有些嚣張狂傲的聲音大聲響了起來。
白發紅袍的少年站立在離他不遠的樹枝上。
“犬夜叉!……你……你給我,坐下!!”
氣喘籲籲的水綠色校服女孩兒姗姗來遲,正巧看見少年對張徹無禮的叫喝,氣急叫了一句。
“轟!”
那少年竟似遭到了什麽神秘力量的壓制,直接從樹上被死死壓到了地裏。
“犬夜叉,你太快了,都不等我們的!”
水綠色校服的女孩兒身上,還拖着一個黃頭發狐狸尾巴的小孩兒大聲叫嚷着。
“咦?”
張徹沒有關注那個如狐狸的小孩兒,隻是有些奇異地疑問一聲,目光聚焦到了那埋身在地上的紅袍少年身上。
盡管在這兩個月餘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與犬夜叉有了一些心靈上的交流和欣賞,也漸漸淡去了對他最初的熟悉依賴而産生的仰慕,但畢竟是當初曾仰慕過的人,當戈薇知道他回來的消息時,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漣漪的。
而再見到他,他還是那麽飄逸灑然,沒有當初那樣漠然冰冷反而平和了很多,但她卻感到他離自己更遠了很多。
然而他的視線不在她身上,不管當初還是重見,一直如此,盡管已經釋懷了很多,但作爲最初憧憬過的對象,眼見如此,她心裏還是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在戈薇心緒萬千眼神複雜的時候,犬夜叉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項鏈……”張徹眼神有些猶豫,看向他脖子上的那串項鏈,他自然是知道原本它是怎麽來的,但在這個世界,他初見他的時候,他還沒有它。
“少廢話!之前那女人啰裏巴嗦不讓我對你動手,現在我有了鐵碎牙,你再像當初那樣把我劈開試試啊?”
少年在戈薇還未回過神的時候,就自腰間抽出一柄刀刃。
隻見那柄本來鏽迹斑斑,如腐鐵朽鋼般的刀刃瞬間如煥發新生,變成了一把寒鋒凜冽的大刀,刀芒四溢,鋒芒畢露。
“等!……”戈薇這才反應過來,等字尚未說出口,犬夜叉已行刀了出去。
風泣樹栗,刀鋒指處,勁氣四散,倏爾刀芒就到了眼前。
被戈薇叫坐下,雖然早已習慣本也沒什麽值得生氣的地方,但他從最初相遇就跟張徹不對頭,更何況當初被他一劍差點劈死,若不是桔梗出手相救,當時就極有可能重傷。
他身爲半妖,被妖所棄,爲人所厭,從不服于人,本打算問了那女人的下落,跟他再揚眉吐氣一番,就被戈薇叫了坐下,不由心有怒意,出手便是十分力氣。
張徹沒有兵器,他的紫雲劍失落至今,有所感應卻也沒來得及尋回。
他進入元嬰方才兩個時辰,對身體和力量都還不熟悉。
面對這霸氣的一刀,應當如何去擋?
……
張徹伸出了一根手指。
面對那道刀芒,輕輕向上,斜劈了一記。
沒有動靜。
刀芒仍然在前進,攜卷狂風。
少年看着他的動作,有些輕蔑不屑,然而看着他快要被劈到,終是面現了一些驚訝,和似想要收手的動作。
然而刀芒已經到了張徹面前。
“噗……”
輕響一聲。
刀芒剛至張徹面門,輕輕逼揚起他的額發。
便猛然潰散開去。
轟……
四散的勁氣猛然崩潰,激揚起三尺飛沙,五丈河水。
水沙漫空。
而他周身一米,不沾一毫。
“叮……”
雖然聲音很大,動靜也很大,大到戈薇和肩上的小狐狸孩都驚叫一聲閉上了眼睛。
然而這聲輕而清脆的鳴響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耳中。
戈薇臉色劇變,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某個方向。
水霧沙塵散盡,犬夜叉鐵青着臉,看着手中的刀。
那名爲鐵碎牙的刃器已然恢複了最初的鏽蝕模樣,而隻剩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掉落在地上,之前那聲脆鳴,正是由此産生。
切面光滑如鏡。
“……”
戈薇有些憤怒,但她又知道自己沒有憤怒的理由,本來就是犬夜叉先動手的,他不過出手自衛而已,然而她心緒莫名,仍有些憤怒難抑。
比她更憤怒的是犬夜叉,然而敗于人手,張徹明明可以取他性命卻沒有做,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發作什麽,隻是鐵青着臉,冷哼一聲,扔掉那把破刀,狠狠看了他一眼,轉身跳離。
“犬夜叉!等等啊!”戈薇呼道。
然而他不管不顧,隻留給衆人一個深紅色的背影,就要躍至樹上。
“……!”
剛踏到樹枝上要借力,他就驚了一下,忙跳了開去。
“隆隆……”
整片樹林這才開始震蕩,紛紛斷裂倒落下去。
切面光滑如鏡。
遠不知多少裏。
切處正是張徹手指斜滑向上處。
動靜如此之大,由不得他們不把視線随着那道切口向上望去。
斜上方有一片大而高遠的白雲,這時也開始緩緩分離開來。
白雲綿軟,邊緣模糊而悠遠,而唯獨那切口,如此鋒銳,如斬開去,直去無底。
遙不知多少裏。
……
“可惡!……”
犬夜叉似憤恨地看了一眼這誇張的動靜,又回頭看了他恨恨了一眼,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跳走了。
戈薇和那小狐狸孩的下巴張得老大,還沒有從吃驚中回過神來,就這樣任他離去了。
張徹對自己造成的這狀況也有些目瞪口呆,這就毀了一大片原始森林,要放到現代去還不得給自己判個十幾二十年啊?
不過他稍稍訝然就回過了神,望着犬夜叉遠去的背影,也沒有阻攔,默默地走了過去,撿起那柄斷刃,輕輕撫摸了一下。
鐵碎牙在他手裏發出陣陣顫鳴。
他緩緩走到戈薇面前。
“你……”
戈薇呆呆地看着那個高大而強大的身影向自己走來,沒有反應,倒是她肩頭的小狐狸孩“你”了一句,就躲到她背後爆起一陣黃煙不見蹤影了,隻剩下一隻帶着大大眼睛的發夾瑟縮在她背上顫抖着。
“不好意思,我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一時失手,沒有控制住,麻煩你将這個還給他,也代我向他道個歉。”
張徹帶着平和的微笑,對她溫暖道,将手中斷成兩段的鐵碎牙遞給她。
“你這是……”
戈薇有些驚訝地看着那個記憶中不苟言笑的他對自己露出如此溫和的神色。
張徹要轉頭過去,沉吟了一下,還是回過頭來,也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塊泛着紅光的流螢晶體,對她說道:“對了,你告訴他,這是最适合他的武器,讓他不要因一時挫折棄之不用。不久後大概會有一個騎着有三隻眼睛的怪牛的糟老頭子找他修理武器,到時候把這塊南國焰晶交給他作爲輔料加入其中,就當作是我道歉的禮物。”
戈薇愣愣地點了點頭,接過了那個她并不知道即便是在神州也是一大地寶的珍惜材料。
她隻能看着那個墨色雲袍的瘦削背影漸漸遠去,比之負氣怒走的犬夜叉,她覺得那道身影更爲孤獨而驕傲,獨行于途。
……
“你變強了許多,想必不久後便能接任你姐姐的位置了,應該在這段時間很努力吧,辛苦你了。”
她還是最喜那件橘色的衣服。
張徹輕輕撫摸着她的頭。
她有些不習慣,然而沒有躲避,隻是仰起頭來,明亮的大眼睛澄澈沒有雜質。
“你這次回來隻是看看,很快就會離開吧?”
面對這等直指他本心的問題,張徹一時竟也有絲失措的感覺,随即笑笑,撫摸她頭的手更加溫柔。
“怎麽看出來的?”
阿楓的眸子有些黯淡:“姐姐并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見她如此,張徹也不由仰天,歎了口氣。
“加油成長吧,當你有了力量,才能實現某些自己想要達到的願望。或許也會随之失去一些東西,但終究得到了想要的,隻要時間不是太久,那仍是你想要的。”
“我不懂。”
阿楓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但是我好像有些明白。”
她随即轉過頭去,沖進了木屋,隻過了一會兒又沖了出來,卻抱着一些讓他無比熟悉的東西。
“這是你的衣物和鞋子,姐姐在村裏走了一天,從沙灘裏挖出了鞋,從樹洞裏找到了衣物,她說你不會家務,然後用皂角好好洗淨了存放起來。”
她一臉平靜地遞給了他。
“是嗎……”
張徹語氣有些輕輕地顫,接過衣物的手也輕輕有些顫。
衣物上帶着些許香氣,或是皂角,或是一種更爲熟悉的味道。
他有些想把臉埋進去,深深地嗅一口,那裏有家的味道,無論是那邊的家,還是這邊。
然而他沒有這樣做。
他看着那個無比熟悉的木屋,也想再走進去,躺在地上,從那漏出的天窗口,再一次在晚上從其中看着星空安眠,伴随着身邊那恬靜而讓人安心的呼吸。
然而他也沒有踏進去。
“手機被姐姐帶走了,手表我一直都有好好帶着好好珍惜使用,做飯的時……”
阿楓還在說。
她是初見張徹那個面有不忿的橘衣小蘿莉。
她也是姐姐走後孤獨在村口守望,咬牙在林中持弓的妹妹。
“我會回來。”
突兀的言語打斷了她的話。
“啊?……”
太過突兀,所以她一時沒有回過神。
“我說,我會回來。”
張徹微笑着,如這幾日一樣的平和,語氣很平靜也很肯定,将手中的衣物遞還給她。
“所以,還是想請你,先幫我好好保管這些東西。”
他笑得很溫暖,細碎的眸光泛起水澤。
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連失去後續也沒有被接過衣物的阿楓發現。
然後她擡起頭,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要趕快回來啊……已經按你的口味,又找到幾種粥式了……”
她望着村口,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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