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華,又帶蘿莉樂回來玩兒啊?”張徹坐在院子裏,笑着對拉着某樂的手進門的顧朝華道。
“張……張哥哥好……”躲在顧朝華背後的樂樂怯怯道,她有點害怕這個笑容看起來很平和的哥哥,雖然他的笑容很讓人安心,但時常在背後看着自己跟小華哥哥在一起的樣子眼睛冒出詭異狂熱的光,讓她經常毛骨悚然。
“呵呵,你們随便玩兒。”張徹呵呵笑道,看着蘿莉樂怯怯的樣子,不由想起了那個同樣喜歡躲在自己背後的小蘿莉,雖然隻是相處了短短半個月,但張徹對那個乖巧可愛的小蘿莉也很有些憐愛,那日雖然狂亂之前将她送出了玉城,也不知離開了自己這麽久,怕生的她會成什麽樣子。
“張小兄,還要繼續嗎?”顧老爺子看樂樂乖巧的樣子也挺喜歡的,再說顧朝華已經十一歲了,這些事也不需要再更多管制,就沒有過多幹涉。倒是張徹這些天希望他說些自己的平生經曆,也是怕他無聊,顧老爺子寬厚地接受了這個要求,有時就連顧清仕也會來聽聽老父不常道起的往事,然後插嘴兩句。
“清仕他娘走後,就剩我一個人拉扯着孩子,那時功名也不成,我就隻能先去私塾試試。老先生考校我之後覺得可行,他年歲漸大,有時也支持不住一日的課程,我便常去替代。到後面老先生逝去後,就剩我一人獨自支持着私塾,時常寫些字畫,這才有些盈餘。”顧老爺子說起當初那段歲月,一時也有些唏噓。
他忽然有些好奇地問道:“張小兄,你問我這些,就是沒事排解一些無聊嗎?”
張徹輕笑道:“哪裏會那樣便麻煩老爺子,小華聽見了不得跟我拼命不可?……隻是過往也曾是一學子,寒窗辛苦我也知道,但途中變故,終究沒有嘗到真正的人生,心中還是有些疑問,現在這樣體驗一下之前未及,聽聽老先生的經曆,也未嘗就是一件壞事。”
顧老爺子感慨地看着眼前癱瘓而行動尚且不如自己的張徹,道:“雖然說了很多次,但我還是很佩服張小兄,能經曆逆境尚且如此豁達的,我平生所見,也唯張小兄一人而已。”
張徹臉上的神色不變,平和而溫暖:“我也曾在初次經曆逆境的時候怨恨過,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曾經心裏有過多少痛苦與怨恨,不過不是這一次。這次那渾噩了幾日,倒也發洩完全了。得到什麽便要失去什麽,世上的事總要付出些代價,或許不如你所願,也并不平等,但接受尚還有可爲,整日沉溺便什麽都做不了。人與人總是不同,在有人拼命以求的時候,也會有人惘然度日當垆賣酒,具體哪一個更好,冷暖自知。”
顧憂國看着他,也是平和笑道:“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我知道你放下的東西一定非同小可。”
“隻是更堅定了自己心中所求而已,不是那麽偉大的事。”張徹輕輕将頭後靠,付諸一笑。
……
夜,挑燈。
“你沒有怨恨沉淪,這當然是好事,但你還說要追求什麽?你都這樣了,不要讓我擔心,等哪天我找到靈藥,将你治好了,我再陪你一起去實現你的願望,好麽?”傾城昔将一杯熱茶端到桌前,輕輕吹了吹,喂他喝了一口,擔憂地對他說道。
并非沒有理由,隻是當張徹白天與顧老爺子對話的時候,她仿佛又看見了當初那個強而高大遙遠的他,隻是更加平和而鋒芒内斂,讓她抓不着,摸不住,即便消失,自己也無能爲力那樣的不安。
“我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度日子麽,你擔心什麽?”張徹語氣柔和,笑容溫暖,輕輕擡起肩膀,費勁地将手放入她手心。那手指被他讓顧朝華找來木條,用毛線綁縛起來,已然很直而不會軟綿綿搖晃晃。
痛當然還會,但他臉上的笑容一直很平和,讓捆紮的小華也很放心用力。
“可是你的心不在這裏。若你那一日又如那天一樣消失,留一封短信給我,我又去哪裏找你?……你這個樣子,下次不一定有這個運氣了,如果……如果……”傾城昔聲音都有些顫,拉起他的手撫摸在自己臉上,帶着憂傷地對他凄美笑道。
觸手,有些涼。
張徹微微認真道:“我有分寸。這些日我也不是白坐着,那女人雖然将我修爲盡廢,靈氣奔襲入五髒六腑甚至廢了我不少經脈,但畢竟還在我血肉裏。雖然我已不能再禦使它們,但畢竟我還能操控我的肉體。現在它們雖然殘了,但比以往卻強悍了幾倍,我在……我在家鄉學習的一些東西,也派上了一些用場。”
“你看。”他微笑道,随即似乎挑動了體内一根筋,引起肩膀顫動了一下,繼而顫動到左手指尖,傳遞到桌上,到杯子裏,到熱茶。
一滴枯黃色的茶水從杯子中仿佛被隔空控制般跳躍而起,随着張徹繼續挑動筋骨輕震傳遞力道,在最狹小的空間内以最快的頻率畫出無數個完美無缺的圓,滴溜溜地在桌子上如一粒圓珠轉着圈,圓滾滾而輕輕顫動,不灑不溢也不在滾過的桌上留下水痕。
“去。”張徹張口,舌頭似乎被軟筋挑動,帶起一股空氣的波動,倏爾集中了那水滴。水滴向牆壁穿去,五厘厚的卧壁,竟被生生擊出了一個圓滾滾的小洞,透光可見屋外,力道沒有絲毫外洩!
“這是什麽力量?竟然能将力道操控得這樣精妙,連法術的能量波動也沒有?!”傾城昔一臉震驚。
“所以說,對付些宵小還是沒問題的,你不必過于擔心我。”張徹的臉色有些怪異,随即恢複了正常,安慰她似地平和笑道。
這正是張徹前世沿襲而來的八極拳手法,之前因爲修爲較高,使用真元的話,戰鬥實用性不如八卦遊身掌和太極高,但此刻堕入凡人之境,反而是這八極拳的寸勁更來得有用了。
“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吧。”傾城昔不再擔心,轉開了話題,臉色微有些酡紅,輕輕将他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燭滅。
……
……
……
冬堡。
“我也不瞞你們,我方與對面的兵力之差懸殊到了一比五,不強求你們,願意随我沖的,便随我來吧!”秦澤鎮靜地對台下衆兵員道。
沒有騷動,沒有逃跑,隻有鎮定和平靜,如他們的首領一樣。
“哈哈……果然都是一起抛頭顱灑熱血的好兄弟,我曾遇見一位朋友對我說過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王侯将相甯有種乎?!讓我們取回屬于我們的榮耀吧!”秦澤哈哈一笑,策馬轉頭。
對面,是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和密布的火把。
“兀那小賊!你的計劃已經被我識破,還不速速束手就擒,大爺我饒你不死!”對面當頭大将一抖黑髯,瞪目如銅鈴。
識破?
秦澤不屑地笑了笑,随即帶着些奇異地眷念回頭看了看。
結羅遠遠地站在林中,雙手已經恢複,扭過頭去,沒有與他對視,自那日被俘之後,也沒有再與他說過話。
秦澤回過頭來,哈哈兩聲大笑,戎衣披體,讓他看上去也添了幾分神武,豪邁地對那黑髯大将大聲道:“不好意思,這場戰争我要赢。”
如魚貫海。
手下衆員,随之一往前沖,前仆後繼,如蛾湧火。
……
結羅扭過頭來,看向那遠處已然有些模糊的當頭人影,眼中倒映着滿地火把有些迷離,臉上閃過幾分猶豫和掙紮,再看她時,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遠處樹林中,還有一個人在看着秦澤。
張妙棋冷冷掃了他奮勇殺敵的身影,準确地說,是他腰間那柄紫劍,隐沒在了黑暗中,不知何處去了。
……
三日之後,秦澤破冬堡大捷的信息傳回朝炎。
半月後,秦澤連屠十二城,勢如破竹,國内敵外,無不心驚。
一月後,五國聯盟盡誅降服。
至此,秦澤大将軍之名響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