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澤帶着張妙棋等趕到的時候,正巧見到結羅被夏東輕描淡寫的一扇揮去了半條手臂。
“哦,你來了啊。等你過來這途中,倒是遇到了這個有趣的小妖怪呢。”夏東淡淡地對秦澤笑道,将折扇一收,“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姓秦,這個操縱頭發的妖怪,當是十二年前滅你滿門的那一個吧?那我便爲你報仇咯。”
結羅眸中冰冷,面色驚訝地說道:“哦?就憑你這把扇子?”說着,她輕笑兩聲,看了眼秦澤,似不願在他面前露出這般不美而勢弱的一面,運轉妖力。
沒有長出來。
結羅的笑僵硬了。
“嗯?看不起這扇子麽?”夏東一展,一片渾白的扇面展開,看不出絲毫異樣,與普通的折扇并無區别,隻是那一片白顯得如此純粹,在他一身華服的襯托下,不露單調,反而更顯純粹,璀璨得将那華服的色彩都壓了下來。
“切斷?……”結羅面色凝重了起來,她感應到了本體紅梳,已掉了一根梳齒。
斷!
“不不不,還有。”夏東笑了笑,手中扇子輕輕一扇。
似乎有風吹了起來。
結羅右臂,盡皆如碎石遇風,粒粒被拂去,化爲虛影。
“湮滅?!!”結羅大驚,後退三步,她短刀已然不在,斷臂之後也不能用這幅軀體操控發絲,若要用本體操控,豈不是将本體位置暴露出來?
但其實已然無所謂了,她已經感應到本體發齒,又斷一根,那詭異的扇子,似乎可以斬斷一切聯系體,自己的這幅僞軀被斬了一臂,本體,妖力,甚至自己的魂魄,好似都一樣被滅了一臂似的。如若方才那道風不是瞄準她的手臂,而是本尊,那她已然隕滅了。
“哈哈哈……你是東荒的傳說聽多了吧,那八行合一的湮滅,這扇子可沒有,方才那,隻不過是風蝕而已。不過,還有。”
兌之切斷,巽的風蝕,還有?
兌巽之交,金風而合,爲何在扇子上會是一片蒼莽的白色?
結羅的瞳孔瞬間縮小,二話不說便轉頭向來路跑去,本體已經禦使發絲操控了幾個無關的人擋在了她的後面,她一途提發而行,速度極快。
“晚了。”夏東溫暖笑道,收起折扇,用扇端輕輕一點。
“七巽三坎一點乾,提虛。”
扇端指處,無視了那被作擋箭牌的人類,直指結羅。
虛空中一陣模糊,一柄殘缺了兩根梳齒的紅梳掉落出來,被他接住。
“原來本體是這個東西……”夏東輕笑,把玩兩下,随即輕輕幾點,扔給秦澤,“她是你的仇人,我便不做這越俎代庖之事了,怎麽處置,随你所欲。這紅梳已被我的凜扇下了禁制,可以融入你的手臂中,沒有我親自解開禁制,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取出來的,而你可以對這紅梳作任何處置,想必本體在你手裏,她隻能對你唯命是從,也算是我給你的一點獎勵吧。”
爲什麽給他獎勵,夏東沒有明說,但他一向賞罰分明,秦澤心中也知道自己因何受賞。
“陛下,小的前幾日……”
“不在朝堂,稱我公子便是。”夏東淡淡看着結羅灰溜溜地回來,駐立在遠處,恨恨地看着他。
“是,公子。公子,這是小的前幾日無意得到的一柄天外飛來的神劍,鋒利無比,特将其獻給公子。”
秦澤說完,取下紫雲劍,半跪于地,雙手敬獻。
張妙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掃了眼夏東手裏那把折扇,将袍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臉頰,側身往人群中躲了躲。
“哦?”夏東訝異地看了看那柄紫光流閃的寶劍,拿起來仔細把玩了一番,他自然是認得出來,這是那日張徹手中禦使寶物,那日被震飛出去不知到了何處,沒想到這麽偶然被秦澤拾到了。但他更知道,這種寶貝,禦使非人,便是拿給自己,也基本無用,隻能收藏而已。
但是收藏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隻是它現在可以更好地被利用。
夏東輕舞幾下,紫雲劍并無帝王風采,隻有飄渺銳氣,随即便拿回手中:“秦澤,接令。”
秦澤放下另外一條腿,全跪于地。
“念護送唐将軍回鄉有失,而剿匪妖之患亂有功,相抵之下,不再予罰。而今賜你紫劍,号紫劍将軍,與你部下所率,今日領命,備軍整頓,三日後,作爲先鋒,軍發五國。”
“秦澤領命。”秦澤雙手顫抖着,領下了那柄紫雲劍。
“另,念五國之前聯盟失禮之行,此去當屠城十又二,差之一城,拿你是問。”夏東輕輕展開折扇,溫暖對他吩咐道。
“……是。”秦澤輕輕起身,不敢擡頭看他。
“下去吧。”夏東轉過頭去。
“……小的,先行告退。”秦澤保持着面向他的姿勢後退十步,緩慢轉身,帶着一幹屬下與混雜其中的張妙棋,退去了。
遠處的結羅感應到自己的本命紅梳,也随之而去。
隻餘下夏東站在玉城之外。
一息之後,月生出現在他身邊。
“他戴上了。”夏東淡淡笑道。
“公子莫非在那紅梳中用了什麽妙法兒?”月生微微低頭,輕問道。
“那倒沒有。隻不過能夠察看一下他何時融進手中,根據時間和果斷程度,由此來判斷他離異我之心,有多大而已。”夏東折扇輕搖。
“公子對他有知遇之恩,又讓他一路平步青雲,即便那唐伐可能在他耳邊吹了些惡風,他想必也不會對公子有何異心的。更何況他利益與公子一緻,又不似對王位有何野心,此去公子予他此任,不也讓他用重功閉上朝中臣子的嘴,而屠城血名,也不可能讓他得民望麽……”月生恭敬道。
夏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對他的印象很不錯?”
月生擡頭,讓他看見自己無異的表情,垂眸,而顯得不那麽不敬:“一切爲公子着想。”
夏東看了看那玉城,輕笑搖頭道:“誰知道呢?……極東而已,讓給他,倒也沒什麽。……離胤小姐,偷看半天,還不現身麽?”
虛空凝實,紫霧蔽體,仍然難掩窈窕的身段和雪白的膚色,正是離胤:“你的感覺,倒是越來越敏銳了……國器麽,可真是個好東西呢。”
“擾亂北方,殺伐四起,攻下五國,屠十二城。這個殺戮,還不夠麽,離胤小姐?”夏東收起扇子,沒有再微笑,隻是把玩着淡淡道。
“快了……不須月石,這替代品的感應越來越強烈了,當它徹底被污染時,如傳說那般,炎玉,便當出現了……你急什麽,身爲朝炎國主,朝炎之向,這炎玉的秘聞,你當是最清楚不過的吧?”離胤淡淡掃了他一眼道。
“傳說終歸是傳說,沒有親眼見到那一刻,我心中始終是有許多不安的……”夏東輕輕閉上眼睛。
“可是你也如所願的,很快統一了北方,南下那幫弱懦,便不須談了。”
“我說過,極東太沒有意思了……這些東西,征服起來好無聊啊……那如山壓頂般的……才是我的興趣所在啊……”夏東浮起如往般的溫暖和煦微笑,眼睛眯了起來。
“……瘋子。”離胤冷冷說道,抛出一滴凝紅流轉的盈盈滴珠。
“這月華露晶完全被紅色盈滿之時,便是炎玉出現之時。守護巫女不會幹擾凡人之事,所以你不必有什麽顧忌,既然你這麽焦急求問,那這東西便交給你保管吧,它什麽時候被紅色浸滿,完全是你親眼能見。”
語畢,她便又化爲一團扭曲的紫霧,融入虛空不見了。
夏東拿着那滴盈盈晶體對準太陽看着,透明的晶身已逾半被紅色侵滿,剩餘透明的部位還反射着陽光,盈盈如水。
那晶體赫然散放着月石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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