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伯,您好,請問玉城可就在前方?”
那抹紅雲掠閃,其上從簇簇的灰銀蒿中拱出一衣白雪,随即緩步施行至面前,欠身一禮,微撩開北風擾亂的青絲,禮貌問道。
直到此時,顧清仕才回過神來,以前從沒想過居然如此風姿貌采的巫女,一時間竟是讓自己驚爲天人,連忙回道:“巫女小姐過禮了,那玉城的确就在前方,此地名爲望寒坡,乃城邊的一處小景點,巫女小姐若不忙趕路,倒是可以随小身一家遊觀,小身在城中也是做此等行當的。當然,巫女小姐是毋須付費的。”
這倒不是他起了什麽歪心思,隻是老父的教育雖未讓他走上仕途大道,卻也影響了他很多,士農工商,這之上自然還有君與民,民雖在君上,而多隻在形式上,若非要找一個例證出來,一心爲民的巫女自然是代表,當然師也在其列,這且不提。因由此,外加巫女的神秘力量和祈福之心,自然是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得罪,反多與其爲善,顧清仕亦不例外。
桔梗一路行來,此類事情屢見不鮮,自然不會矯情,隻是她一心急着追趕過來,途中種種,若非必要,卻都不在意的。而到了目的地已經達到,她卻反而踟蹰起來,隻是滿腔激蕩的心情與心意,真見了面,應如何面對于他?雖然感緒激動,又以何言語對他表達出來?這些都成了問題,所以盡管她很急着見到他,卻仍不由得同意了顧清仕的建議,打算在這白蒿坡上,靜靜自心,然後準備萬全地,去見他。
“姐姐,你好漂亮,你是我見過的,第二漂漂漂漂亮的女人了,我以後長大了,也要娶姐姐這樣漂亮的人當老婆!”
顧清仕正欣喜于巫女小姐同意間,一個讓他魂兒都吓沒了的聲音蹦跶出了亵渎的話語。隻見不知何時,奮力埋身于蒿從土坡間的顧朝華來到了面前,帶着臉上一條被汗浸濕用髒手抹過的污迹,咧着嘴笑着露出還未長全的雪白牙齒,明亮的雙眸閃爍着清澈純淨的微光,拍拍帶着泥塵的小手,驚贊呼道。
“小華,你胡說什麽!巫女小姐,實在是小身管教不當,竟讓稚子說出此等亵神之語,但求巫女看在童言無忌,原諒他吧。”顧清仕嚴斥了顧朝華一句,接着就忍不住地雙腿有些發軟,堅持着語言沒有顫抖地把話語說完。巫女之所以沒多少人敢得罪,其自身掌握的神秘巫術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聽說還有很多巫女掌握着一些殘忍的黑巫術,萬一惹得眼前這個看似還好說話的巫女不高興,這讓他如何不心驚膽戰?
桔梗恍惚從心事中回過神來,微笑默然地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必緊張,然後稍稍躬身,看着那個被父親嚴斥後躲入母親背後的俏皮小男孩兒,微笑道:“姐姐沒有生氣,但有一點好奇,你見過的第一漂漂……漂亮的女人,是誰呢?”
也許是因她實在溫柔的微笑,也許是因父親稍稍緩和的面色,很久未被父親發火斥責過的顧朝華這才把藏在母親背後的臉露出一小半,感受着母親輕撫在自己頭上的溫暖纖手,鼓起勇氣大聲答道:“當然是我最最最漂亮的娘親咯!”
桔梗看着那個婦人面上湧起的稍羞而自豪的微笑,那中年男人有些不安地謹慎觀察她的臉色,而又忍俊不禁的神情,那個小男孩稍怯而又讨寵的伶俐樣子。
這讓她心裏也充盈着一種滿滿的幸福,這種人民,難道不值得自己去守護?
…………和,向往。
——我——是——分——割——線——————————————————————
“我說,牽着手就可以了,絕對不會走丢的,你這樣我不好走路的。”張徹無可奈何地對緊緊粘抱着他大腿的小女孩道。
“可是,可是,他們都用好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感覺好害怕……”小女孩眼淚汪汪,可憐兮兮地瞪大着淡紫色的雙眸看着他,目中滿是憐求。
張徹又無奈地看着那些以好奇、可愛、驚異的眼光看着自己或腿上女孩兒的人,不得已瞪目一記,添上了些許神念之力,頓時那些下人仆從的目光驚散開來:“好了,現在你可以下來了吧。”
小女孩這才帶着些許委屈,不甘不願地從張徹的大腿上下來,那小手從他腿上移開時,還不經意地滑了下,直讓張徹渾身都抖了抖,待要對她發怒,見她茫然無措的眼神,卻又無處可說。
那妖女也太幹脆了吧?不會多删了記憶吧?明明長着十二歲的外表,這是幾歲的心智啊?!真當電腦硬盤不考慮兼容性随便删啊?!
張徹現在極爲惱火,所以看到那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時,更是惱火,出口就沒有好語氣:“你又來幹什麽?昨晚對你說的話,還沒有想明白麽?!”
傾城昔也很委屈,想必無論是誰大早上起來被這麽斥一頓都會很委屈,所以她認爲自己比那個小女孩更委屈,但肯定沒她可愛,于是她默默忍了下去,抵制不住女性天生心中對可愛事物的追求,和自己的好奇,想要去捏捏她的小臉蛋,卻被避開躲在張徹的背後,問道:“乖,不要怕,姐姐不會傷害你,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跟着他的?”
同一時刻,在玉城和望寒坡兩個地方,卻發生着相似的事,隻是傾城昔美則美矣,溫柔卻似比不上某人,小女孩本怯怯不打算搭理她,直到她提起了張徹,才鼓起勇氣大聲道:“我叫張妙棋!他是我哥哥!”随即像是要宣示自己對張徹的所有權,緊緊抱住他的後腰,挑釁地看着這個被哥哥惡語相向的漂亮女人。
傾城昔兩邊不讨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無奈對上了張徹質問的眼神,低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們并沒有那方面的……總之清者自清,你完成了我哥哥最後的心願,無論如何作爲報答,我也要盡好一個主人應盡之責,至少要好好招待你。”
“哦?那我今日可是要在城内遊玩,你身爲城主的大小姐,還長着這樣的……總之你能随我招待?”張徹出口便很尖銳,隻是語至一半,終究攻擊人家本因之苦惱甚至禍患的地方不太道德于是戛然而止。
“這個便不勞客人費心,總之招待客人,是我主人之責。”傾城昔毫不相讓。
“那便跟上來吧,你且不懼,我又有何畏?”張徹不相信她真能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冷哼一聲,轉身正想拂袖而去,腳下一絆卻差點摔倒。
“跟你說了不要抱着我的腿!”
“可是,可是……”
傾城昔忍不住撲哧一笑,眸光向那個貌似不好相處實則爲她着想的冷漠又溫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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