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出,小女孩卻沒有動作。
“怎麽,受不了這種屈辱麽。”張徹哼了一段,看她沒什麽反應,瞟她一眼卻發現她隻是怔怔盯着自己,美眸空洞仿佛去了魂般。
“不會吧,難道你的仇恨就這麽點兒氣量?”張徹啞然失笑,還以爲真是所有人都能像電視劇裏那樣卧薪嘗膽,沒想到小女孩兒心眼子這麽小。
女孩盯着他的眼眸蓦然流下兩行淚水。
張徹愣了愣,心下警惕了起來。
“我知道這件事情很難,但沒有想到過居然一開始就失敗了。”她伸出纖細的手捂住抹去那些眼淚,可怎麽也抹不幹淨,那雙眸子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不斷流下,讓她的聲音都有些嗚咽起來,“你剛看出了我在演技,那麽我便再沒有機會。盡管我演得再好再半真半假,終究還是演戲,我本來是抱着僥幸的想法,不過你果然還是看穿了。”
張徹沉默,也想不出什麽能安慰她的話來,總不能說隻要你努力加油說不定還是有機會殺死我的吧。畢竟他和她都清楚,初見的印象留下,日後張徹不可能讓她找到任何機會,這不關乎張徹的修爲或者魔痕啊雲淩啊這些東西,而是他的心性如此,即便沒有這些,張徹的心也不容許他給她留下機會。
隻不過看着無助看着殺母仇人在眼前卻無力流淚的女孩,他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一絲發澀,或許是‘心動’的影響,也或許不是。
女孩哭着哭着,有些抽泣,卻止住了眼淚,眸帶潤意而嫣然一笑地看着他:“既然演戲會被看穿,那麽我便不演了,真正融入進去一回。我之所以流淚,并不是因爲報仇無望,而是因爲身爲現在的‘我’即将死去,這隻是我對自己命運的悲歎,與你無關。”
張徹不妙的預感愈強,急起身疾過去。
“其實我不喜歡殺人,也不願意作惡。這些觀察你的日子,我過得很輕松,雖然心下時常壓抑,不過看着你的生活還是挺有趣的,因爲你很有趣,也很好。如果我們不是仇人,可能我會仰慕上你吧。”女孩說着,笑着,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的身上漸漸盈起了初生的櫻紅色光芒。
然後驟然閃耀,
熄滅,
就如同煙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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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爲晨曦?一日之晨,一日之曦,因爲有日,所以才有晨曦。晨爲時,曦乃光,晨曦,抑或亦指時光?
時光,荏苒,如梭,白雲蒼狗,滄海桑田,太多的詞語形容,沒有體會,終究是無法理解。
當晨曦散入屋内,張徹開窗,看着那輪哪個世界都是如此的太陽,眯了眯眼睛,歎了口氣,然後若無其事地打了個呵欠。
“哥哥?”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嬌莺啼兒脆耳。
張徹皺了皺眉,轉身回望向床上半披錦被的小女孩,透紫的瞳眸在晨曦不到的地方,又被晨曦的柔和輝映着,瑩瑩若水。
這時張徹才算真正明白了她那句“因爲身爲現在的‘我’即将死去”是什麽意思,原來昨日那個小女孩,或者說躲在暗處和自己生活了十餘天的小女孩,真的已經死了啊……
人是由什麽構成的?經曆決定性情,記憶決定人格,決定一個人的人生價值觀,那麽如果一個人抹去了自己的記憶,而且是永久性的失憶,其實這個人就已經死了,他的性格情感或許會因身體習慣帶有以前的一絲影子,但這個人畢竟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
而這個櫻妖之女,正是此種死法。
昨夜那變故後,她睜開眼的一瞬,竟然就勢對張徹撲了上來叫哥哥,待張徹臉紅耳熱地給她穿好衣物讓她規矩坐好後,叫出雲淩仔細進行了詢問和察看,經雲淩的說法,她确實已經抹去了大部分關于仇恨和過往的記憶,心智已經真正隻是一個十來歲孩童,還僞造了一段自己是她母親臨死前親自托付給他這個哥哥照顧的記憶。
一計不成,竟然如此果斷選擇了‘自殺’,對那個小女孩的決意,張徹也深深地感覺到了欽佩贊歎和……恐懼。
沒錯,甯願做到這個地步,她必然留下了後手,不然這個新生的性格如何完成她的複仇渴望?被人如此盯上的感覺,着實讓他毛骨悚然,可是真要排除威脅對那個用無邪信賴目光看着他的小女孩,他又實在下不了手。
“妙棋。”
他苦笑地搖搖頭,撫了撫那依偎過來的小女孩的頭。
“嗯?哥哥你說什麽?”她有些如透紫水晶般的瞳孔再沒有紫色的華貴深沉,隻有水晶的澄澈透瑩。
“我說,以後你的名字,就叫妙棋了。”
張徹意味深長地轉頭看向晨曦輪起的紅日,一語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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