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行麽……”張徹可憐兮兮地道,眼中瑩瑩似要淌下淚水,其狀極爲可憐。
“不行就算不行,你傷口未愈,貿然練習弓箭會不斷拉扯新長出的肉,那就是浪費了我的草藥,快随我回去靜養。”巫女絲毫不爲所動,隻是貌似聖潔恬淡的神情中有一席狹促的味道。
“不會吧,那你随便扔點書我看吧,不然我會無聊得瘋掉的。”張徹并未糾纏,也許是美人拉弓的那一幕太過震撼,他現在都有些未回過神來。
“有我陪,你還無聊?”桔梗忽然俏皮一笑,輕皺瓊鼻,巧笑倩然。
“呃……”張徹有些頭疼,這妮子似乎開始熟悉并漸漸掌握了和他對話的技巧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行了,我還有一些古籍,回去借你就行了,快下山吧。”巫女嫣然輕笑,并未再追擊。
兩人即往山下并行而去,即使張徹并沒爬多高,此時下山也覺得有些難度。泥土帶着露珠的潮氣,一不留神就會打滑,若是他沒受傷倒好,可現在随時都得顧忌傷口,姿勢十分别扭,而又提不起速。
“讓你滿地亂爬,又不熟悉路況也敢到處呆頭呆腦地轉,若是我沒有來,看你怎麽下去。”桔梗白了他一眼,扶住他的右臂,将他的重心托在自己身上,盡量協調着他的步履,兩人的步伐漸趨于同,一搖一擺,正如兩人三腳,速度竟是絲毫不慢。
張徹默然不語,桔梗覺察他本因自己觸碰猛然緊繃的身體慢慢松弛下來,不再抗拒自己的幫扶,嘴角微微勾起一道淺淺的月牙弧。
桔梗将張徹扶至木屋便徑自往神社取書去了,張徹獨自伫立在木屋前,默默望了一眼天空,陽光明媚,然後進了屋。
“你好像有些動心了。”一道淡淡的聲音帶着莫名的韻律。
“這似乎不關你的事。”張徹咬牙,這坑人貨沒事又窺探自己隐私,真是惡趣味。
隻是爲何沒有立即幹脆地否認?
“她不簡單。”清光一閃,魔魂最後說了這四個字,便又沉寂下去。
呃?
張徹愕然,随即想到了在夢中那個清冷神秘的她。
彩光蔽體,神芒護身,那個桔梗,真是自己至今所見的她麽?
“在想什麽?”清澈澄明的聲音直沁心脾,張徹回過神來,巫女已經回來了。
“給,這是你要的書。”桔梗遞過來一沓藍皮封的書籍,古色古香,倒和張徹在古裝劇中看到的古書無異。
這造紙術就出來了?竹簡已經被淘汰了?
張徹接過古籍,大略地看了一下,大多是介紹山水地勢,奇聞異事的書,有小島的,但更多的是大陸的,唯有一本《道篆符箓》很特别,讓他很感興趣。
張徹翻開書,正待仔細查看,一隻芊芊素手卻憑空出現,撫在翻開的書頁上,擋住了字迹:“不急,先吃藥。”
“納尼?”張徹看巫女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弄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打了個寒顫,“還要吃藥?”
“外上藥隻能治皮肉,這是灼傷,火毒需清。”桔梗一闆一眼地說明道,神色嚴肅無比,隻是眼神中多了一絲戲谑,似乎是看出了什麽。
張徹還沒喝藥,臉上就呈一片苦色,他是來自現代文明的人,基本上吃西藥都是一口下咽,根本嘗不出味。
“可以不喝麽?我相信我的身體,這點小傷它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張徹充滿希冀地看着桔梗。
“難道又要我喂你麽?”桔梗說完,不由想到了昨晚的意外,臉上也微微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
可惜張徹聞言如見鬼,搶過藥碗就喝,狼吞虎咽之下又失幸見到這幅畫面。
“我就這麽可怕?”張徹表現得太過誇張,巫女輕皺瓊鼻,帶着些嬌嗔的語氣,表示不滿。
“呃……當然可怕了,萬一你一怒之下射我滿身窟窿我找誰哭去?”張徹剛在山上最後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桔梗的成果,這一看實在驚人,桔梗純以手力,一箭直接射到山峰上一棵樹的一枝肉眼幾乎分辨的葉中枝幹,并且箭頭将其貫穿,箭尾之羽卻卡在其創口,正将其釘往相鄰的另一棵大樹的又一小枝,同樣是箭頭貫穿!這樣就将兩棵大樹的樹枝用箭串在了一起,連接生長,其技巧和對力度的巧妙控制,讓人歎爲觀止!
“巫女大人一箭可是了得,那兩棵樹長年相對而不能擁抱,你這可是連接成一對好姻緣,它們若有靈一定會感激你的。”張徹打趣道。
桔梗聞“巫女大人”這個稱呼時本眼神一黯,聽到後面的話方才恍然,眼波流轉:“就你會耍嘴皮子,我傷及它們皮肉肌骨,它們若有靈覺,定然恨我得緊,而且那是一株百年老樹和一棵不過十年的小樹,這怎能亂牽姻緣?”
張徹嘻嘻一笑:“原來你這麽厲害啊,一看就知道樹齡了。”說完也不待桔梗回答,又是轉口,語語沉靜堅實:“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雙枝并爲春,歲歲作年少!”
桔梗聽聞此詩,微有些發怔,不知他是在說那兩樹枝還是另有所指。
“兩棵樹情深,縱然世不可見,可它們的根在地下一定緊緊地纏在一起,你将它們光明于世,可是一件大功德哦。”張徹胡扯,可卻又似有些道理,讓桔梗想聽又不敢聽。
“物尚有情思之感,人何以堪……可是有些人,又不得不抛棄心中情感,實在是不像是個人了……”桔梗語調蓦然帶起了絲絲憂懷。“什麽情思不情思的,我胡口亂謅而已,想那大樹不過一蠢物,哪來勞什子的戀想。”張徹打了個哈哈,把話題揭了過去。
“那倒不定,草木山川萬物有靈,不然靈性妖邪又……”桔梗語至一半,忽似明白了什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再說下去了。
張徹被她看得心裏發毛,兩人又久久不再言語,他惶惶之下,卻是反被激起了性子裏那股倔勁,睜大了眼睛瞪了回去,見她仍幽幽注視自己,心下火起,左右手開弓,扯起面皮做了個大鬼臉,一下竄到她面前:“讓你還看!”
“啪!”
“唉喲,你幹嘛?!”張徹臉上多了一個紅掌印,訝然而委屈。
“有蚊子。”巫女炫耀似的舉起手,那白玉似的掌中,果然有一抹黑紅,不過她臉上卻明顯帶着報複後快意的臉色。
“我了個Fuck!”張徹感覺自己兩眼一黑,直欲暈倒在席上,徹底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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