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有點動作,就被高台上指揮的士兵發現,于是轉頭對洪大牛喊道:“嘿,你,快到隊伍裏去。”
洪大牛愣了一會兒,然後看到在維持秩序的士兵朝他走來。
感覺到後頸處的疼痛,洪大牛趕忙起身,在士兵給自己來上一腳前走到隊伍裏。
自從醒過來他就沒說話,隻是一臉的嚴肅和深沉,隻有距離的近了的人才能聽清他嘴裏絮叨地綿語,都是一些,“小妹不會有事,要是誰欺負你,哥哥拼着命不要也要給你讨回公道”,“過會兒就能見面了,不要擔心”之類的自我安慰的話。
洪小鈴是洪大牛唯一的親人,這就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稻草,是死也不會放手,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洪大牛跟着前面的人走到由幾塊簡陋的隔闆搭建的屋子前,才走到裏面就有一群人站在兩側對他們喊話:“都過來把衣服脫了,快點别磨蹭,叽叽哇哇什麽呢?有貴重東西去那邊存放,過會兒還給你。”
洪大牛身上也有包袱,裏面是他全部的家當,幾塊平日裏積攢下來的大洋,那可是他的救命錢。但有了剛才的經曆,洪大牛認命了,而且他還看到有人的包袱裏露出金銀,可存放物資處的士兵隻是稍微看了下就把東西放到一個背包裏,并拿出兩個可以套在手腕上的牌子,一個挂在背包上,一個遞給包袱的主人。
“裏面的衣服寄生蟲太多,要燒掉,過會兒會給你新衣服,至于貴重物品,手裏的牌子拿緊了,這是憑證。”
于是那個人把牌子趕緊的待在手腕上,并用另一隻手緊緊握着,生怕别人搶去。
洪大牛走到一張桌子前,把包袱放在上面,“老總,俺妹在什麽地方?”
當兵的幹脆利索的把包袱打開,幾件換洗的衣服,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陳舊,好些地方洗的發白了,但不肮髒,洪小鈴在這上面很仔細,哪怕穿的簡陋也不會狼狽。
“這幾件就不用燒了,這是你的錢?一共是七塊大洋沒錯吧。”士兵把包袱裏面的大洋拿出來,問洪大牛。
洪大牛的心都快提起來了,點點頭,然後,他看着士兵從旁邊拿來一個背包,跟剛才那人一樣,不同的是,他的衣服因爲幹淨,和大洋一起裝到背包中。又從旁邊取來一組牌子,給背包挂上,再将另一個遞給洪大牛:“清洗完後,用這個拿背包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老…老總,能問下,俺妹在什麽地方嗎?”洪大牛鼓起勇氣又問了一次。
士兵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今天有十幾萬人呢,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會來這邊存放物品,可哪怕其中的百分之一也夠他受的,于是長話短說:“在其他地方,等你洗完澡出去就能看到。快走快走。”
再好的脾氣,當接見的人數達到數千人時,也會變得焦躁。
洪大牛走到另一棟房間前,裏面是澡堂,蒸汽從房間的縫隙湧出來,把這裏搞的滿是水汽。
快走到門口時,兩側的士兵開始發話了。
“把衣服褲子都脫了,快點——”
“老總啊,這褲子不用脫了吧!”
“别給我廢話,都他/媽/的脫了,快。”
在士兵們的嚴厲呵斥下,走到這裏的人把衣服脫了精光,然後他們看着對方抱着自己的衣物丢到幾米外的火堆裏。
“啊,那……那是我祖傳下來的衣服啊!”
“诶呦,遭天劈的八丘,那老鼻子錢了。”
紡織業一直是這個時代的大宗交易物品,英國就靠紡織機起家。和現代不同,這個時代的衣物用棉布制作,有條件的人會用絲綢,但用的起的人極少。
現代社會的布料用化纖制作,如果還像這個時代那樣用棉布,那麽,六層以上的人會沒有衣服穿,這不是聳人聽聞,就像大家叫嚣着綠色食品,可如果不用農藥和肥料,鈡帼至少有四層的人會活活餓死。
展雲一直讓人研究化纖,卻不得其法,所幸他可以到處搶劫,印度的、大西洋的商船的,英國的,蘇聯的,到處都可以。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把這些明顯帶着軍需品的武裝下發到難民中,會不會引起其他國家的探子的關注。
以前展雲還有過擔心,因此都是把人用天空之城運到基地再進行淨化處理,現在有了影分身,幾乎無所顧忌了。
四架日軍轟炸機以編隊形勢從天空飛過,但是,除了在難民中引起恐慌外,戰士們沒有一個在意,反而興奮的對那些機翼兩側印着太陽标志的飛機指指點點。
飛機自然是鈤苯人的飛機,隻是上面的飛行員被展雲解決了,四個影分身開着飛機像後面的機場駛去。
這種飛機展雲看不上,把鈤本國旗去掉後,反手可以倒賣給政府,至少能換四五百個人。
洪大牛脫/光了衣服,雙手抱在一起跟在前面的人屁股後面走入浴室,不是他不喜歡在人前光着身子,而是天氣太冷,剛脫掉衣服時沒覺得,可是在空地裏站了一分多鍾,所有光屁股的家夥就開始哆嗦。
士兵們一看這樣不成,隻能把人趕到浴室裏,并讓餘下的人等在門口——爲防止難民受涼感冒,隻能恢複成原來模樣,讓人在進入浴室時再脫衣物。
澡堂裏的水汽很重,門外人還涼飕飕的,一到裏面就感覺熱氣撲面。
“你們幾個在這裏等着,一有位置了就上去。”在澡堂裏的士兵對新來的告誡着。
浴室裏有些人發出慘叫,隔着水汽,似洪大牛這樣眼神好的,可以看到一個人趴在一塊闆子上,兩個同樣脫/光了的人正用刷子在他身上使勁刷着,蓬頭淋下的水沖到他身上,顔色立即出現變化,厚厚的污垢随着水流到排污道中。
雖然知道這隻是個洗澡的地方,可看着如此粗暴的洗浴方式,包括洪大牛,所有人心頭一緊,這哪是給人洗澡啊,這分明是刷豬啊!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們沒能力反抗,隻能像等着命運的審判一樣,希望輪到自己的時候可以快點過去。
在洗澡聖器闆刷的威力下,每個人的平均清理時間快的驚人,雖然後果就是這人的皮膚會像用開水泡過的豬一樣通紅,卻省去了許多時間。
兩個幫人洗澡的家夥熟練的不得了,在洪大牛走到這兒的時候,什麽話都不說直接把人拉到蓬頭下,等水把身子淋盡了,将人拉到一邊:一個給洪大牛上身打肥皂,一個給他下身打肥皂。
接着就開始使用工具,讓肥皂泡塗滿全身。
洪大牛認命一樣的閉着眼睛,而且肥皂泡落到眼角時,也刺激的他沒辦法睜開眼。
這一切完成後,兩人拿出了讓人望而生畏的刷子,像是給豬剃毛一樣使勁的刷着洪大牛的身體。
用水沖掉肥皂後,再讓他趴到石闆上,繼續刷……
三分鍾不到,洪大牛忍着渾身的刺痛從浴室走出來,剛出門他就拿到一塊毛巾。
“把身體擦幹淨了,走出去。”這名士兵用公式化的語氣對他們說。
洪大牛把身上的水擦幹後,想着是不是把毛巾還給那位士兵,但看到大家都是拿着毛巾離開的,也就順在手裏走出房間。
接下來就不是房間了,這是個比較大的倉庫,他們在後半部分,前半部分是一群正在換衣服的人,那些換好衣服的人在幾個士兵的帶領下離開了倉庫。
“每人一套衣服,到這裏來,讓我們測下身高。”
洪大牛用毛巾擋着自己的兄弟,跟着在别人身後。
“身高,一米六/四。”測量難民高度的士兵報着自己看到的數字。
在旁邊作登記的人把身高數據填上,然後對站到自己面前的人問:“叫什麽名字,老家哪裏?有幾個親人?”
這個光着屁股的家夥年紀有四十多了,顯得老态龍鍾,也許是口音問題,他聽着很費力,不過還是用了不到三十秒就把粗略的信息給填上了。“好了,下一個。”
四十幾歲的家夥走到另一個士兵面前時,那名士兵給了他一套衣物,類似洪大牛這樣的很眼熱,因爲除了一套衣褲,上面還有一張綠色的毯子。
很快輪到了洪大牛,在填信息時,他又問了自己妹妹,登名造冊的士兵問:“你妹妹什麽名字?”
“洪小鈴。”
“好了,下一個。”
“诶?俺妹在哪兒?”
“一會兒出去再問吧。給你。”說話的不是登記的士兵,而是旁邊站着給人衣物的那人,他把洪大牛拉開,并把一套衣物和毛毯交給他。
南洋處于熱帶,沒有冬季,所以不需要厚衣服。那些爲歐洲士兵準備的軍需物,除了單衣,外套什麽的都需要修剪,讓它适應南洋的氣候,一套呢子大衣放到南洋,還不如一張毛毯來的實際。
洪大牛悶悶不樂,雖然知道這些兵和自己以前看到的很不一樣,卻因長久的經驗,不願意相信他們。
穿上衣服出去後,洪大牛憑着自己的牌子拿到了背包,才一到手他就檢查裏面的大洋。
還好,七塊大洋一塊不少,不僅如此,裏面除了屬于他的衣物,還有一套從裏到外都是新的衣服在裏面。
洪大牛的臉上幾乎有了感激,但他還有事情要做,“老總,俺妹子在哪兒?”
“先去前面,到那裏再找人問。”士兵很忙,和之前他問過的所有士兵一樣,繁忙中給這重複的簡潔答案。
不過這時候他沒有了擔心,因爲就自己身上的這套衣服,就需要兩塊大洋,再加上毛毯和背包,以及背包裏面的那套衣服。
他不知道面臨自己的是什麽,但想來,出手這麽大方,還給人換一套新衣服,總不能是槍斃吧。隻聽說給人吃斷頭飯的,也沒聽過換斷頭衣的。
又走了一裏地,這裏搭建了不少的帳篷,拿槍在這裏巡視的除了普通穿着花花綠綠的士兵,還有之前看到的很多帶着黑色頭罩,身上衣服非常奇怪的人。營地很安靜,因爲他走過去是,一個孩子嚷了幾聲,立即被孩子的母親捂住,并在那些帶着黑色頭罩的人嚴厲的目光下欠身退到帳篷内。
洪大牛跟着一名士兵走到拐角的位置,他停下來指着這條通道,“所有人都進去,站好了不要亂動。快點!”
于是洪大牛跟其他人一起走到這條兩側都是帳篷的通道中。
這個時候,在他們二十米外的巷道裏突然發出巨大的聲音,那動靜吸引的不隻是洪大牛一行,還有許多原本安靜的待在帳篷裏的人。
“……混蛋……”
一個人被撞出營帳倒在地上,他嘴裏大罵着想爬起來,可是,從營帳裏沖出來的一個人打斷了他的企圖。
沖出來的人一腳把他踹倒,接着騎在對方身上一個拳頭一個拳頭的朝他頭上砸。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一個帶着黑色頭罩的人忽的出現在揮動拳頭的人身後,手臂就那麽簡單的一擡,那個看起來很勇猛的家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立即倒下。
接着,剛剛還被對方打的那人趁着這機會給對方下巴上來了一拳,可他也隻能占這點便宜,黑色頭罩蹲下去一伸手就把他脖子掐住,接着将人提到半空,不等那人掙紮一個手刀将人打昏過去。
不知是被黑色頭罩的勇武震住,還是因爲一場好戲這麽快結束而呆立,許多人注視着這個瞬間解決兩個壯年男子的家夥。
“都看什麽看,敢在這裏的鬧者,決不輕饒。都給我回去。”他吼完時,周圍的普通士兵也過來了,将那些從帳篷裏走出來的人用槍逼回去。
帶領洪大牛的那個兵也對一行新來的人招手,“好了好了,這裏的規矩很簡單,不要給我們惹麻煩,這裏每天會槍斃幾個刺頭,我希望不會有機會把槍口抵在你們腦袋上。記住了,不要發出聲音,否則這裏的人不會介意賞你們幾個槍托。”他一邊大聲說着,一邊把人分配好,一個營帳八個人,說完後,他站到一邊說道:“好了,都進去吧!”
可洪大牛沒進去,他站在營帳外對士兵說:“老總,俺問一下,俺妹妹在哪兒?”
士兵說:“你妹妹,那應該在女營,你現在過不去,再說了,不管是你去見你妹妹還是讓你妹妹到這裏來都不實際,這可都是男人。等着吧!”
這個解釋比之前的靠譜多了,可是,沒看到自家妹子他挺擔心,最後被士兵推到營帳裏時,他沒啥反應,隻是抱着背包坐在空着的那張床上發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