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康丫那種正在仰脖子喝水的家夥在瞄上這些東西後嗆到了氣管,其他諸如不辣這些,登時飛也似的跳起來,一邊跑到展雲身邊去拿那些東西一邊世故的笑着,“展營長,在哪裏發的财啊!”
“日軍身上。剛殺死幾個日軍,要不要跟我在這裏等上幾小時,再解決幾個?——把東西放下,否則我剁了它!這些東西幫完了再給。”展雲用槍杆敲掉不辣伸向罐頭的手,冷靜而堅定的說。
展雲對着走過來的人,以及還坐在那裏的人豎起手指:“忙完了,每人一樣東西,牛肉罐頭,或者兩盒餅幹,半瓶酒,或者一盒香煙。想來的就趕快,我隻要二十個人就成。不用擔心我這的東西不夠。”
說話時,他拍着依然鼓囊囊的背包,以證明這裏面确實有幹貨。
願意過來的人不少,有些僅僅爲了食物,有些看上了酒水和香煙。總之,召集了人手後,展雲讓一個叫崔勇的絡腮胡大漢帶着食物酒水,跟着他們去林子裏給人找風水。
“等等。”在展雲讓人擡着屍體去道路旁的林子的時候,女人開口了,“我公公給自己做了個生柩,才三寸厚就連房子一塊被燒了。如果你給他三寸厚的棺柩,我嫁給你。”
站在展雲身邊的人默然,他們是驚愕也是傻了,這比剛才展雲說出來想娶這個女人更讓他們吃驚。但現在跟在展雲身邊的人關注的不是這些,他們擔心自己的長官把話應下。
埋人是很簡單的事,可是,要做一個三寸厚的棺材闆,開玩笑呢。
展雲擡頭,閉起眼睛,像是在用鼻子聞氣味一樣,睜開眼睛後說道:“可以。”
“如果你能給我們一個家,哪怕我死了,你也帶雷寶兒過怒江,如果能做到這些,我嫁給你。”
“好。”展雲說拿着工具的人們露出不滿,但沒人退出,這是份好夥計,隻是工作量從開始的輕松變成了不那麽輕松,他們畢竟人多,在不考慮樣式和材質的情況下,還是很快的。
女人默認,那是同意了,展雲揮手讓人跟上。
雨林環境是展雲熟悉的,這裏也一樣,不同的地方又兩點,忍者世界的雨林比這裏更可怕,但這時候的自己卻沒有忍者世界的自己那樣強大。
可不管怎樣,最基礎的眼光還是有的,忍者學校的理論知識并非無用,隻是對那些一心想上戰場殺敵的人而言,這些知識用的機會不多。
“就在這裏挖吧。”他随手就選了塊地方,劃定了近十個拿鏟拿鎬的家夥,“其他人跟我來。”
屍體被放在旁邊,展雲帶着拿着砍刀和斧頭的人走到旁邊。
“你們幾個給我小心了。”他沒要求其他人一起砍樹,而是拿着斧頭後,深吸一口氣。
接着,他以驚人的速度揮動了斧頭,“咔”,隻一聲,斧頭就斜着嵌入樹身,那是怎麽看也不可能輕松拔出來的那種。
旁人沒來得及關心需要怎樣的力氣才能刹那将斧頭幾乎全部的砍入樹身,展雲将身上帶着的其他幾把斧頭一齊用上了。
“咔咔咔……”
第二把斧頭自下而上的砍入,和第一把斧頭形成了個銳角;第三把斧頭砍在了兩把斧頭中間,将那塊地方的木紋震了出來,最後一把斧頭直着砍下,把卡住三把斧頭的木塊震裂了。
源氏護手,讓使用者的時間流速比正常世界多兩倍,兩件源氏護手疊加,制造了一比四的效果。再把這些天來逐漸恢複的身體,以及沒有遺忘的發力技巧算上,不怎麽強壯的身體擁有強大的力量。
他砍的樹有成人的大腿粗,所以展雲将斧頭取出來後用肩膀狠狠一撞,就把整棵樹撞倒了。
“小心啦!”他喊話提醒樹倒下的方向,展雲不希望有人憋屈的死在被他砍倒的樹下。
“你們幾個處理這棵樹,把樹杈還有那幾個枝幹給我留下,我有用知道嗎?”他向人交代着,然後又選定了一棵成人大腿粗的樹,幾秒功夫就将它砍倒。
路邊,煩啦郝獸醫這些人靜靜的聽着林子裏龐然大物倒下的動靜,而又一截樹的尖梢在他們身後的林中消失。康丫和不辣深一腳淺一腳從展雲砍樹的林子裏颠了出來,老粗對這事的免疫力強過孟煩了和阿譯、郝獸醫這樣的,但仍有些茫然。
“罐頭開啦?有筷子的沒?”康丫問,那些罐頭是他從迷龍老闆那裏昧下的,就爲喝口水,被孟煩了不辣以及蛇屁股從身上搜了出來,結果讓不知爲什麽來了氣的迷龍揍了頓,本該珍視這頓美餐的他,卻問出了純屬心不在焉的廢話,他也是說完了就自己去樹上折筷子。
不辣贊歎道:“烏龜王八出娘胎時大概就是個砍樹的,山妖呢,那速度……你們開兩罐頭,他砍了五棵……”
又一聲巨響,又一塊樹梢自他們的視野中消失。
康丫數着:“六棵。”
孟煩了實在再按捺不住,起身走入康丫不辣剛出來的地方,并發現郝獸醫也跟在他的後邊。
他們看着那個在林子裏埋頭猛幹的家夥,展雲已經把上衣脫了,身上不知道是水漬還是汗漬,樹幹的碎屑和樹葉黏在上面。他幾乎是同時使用着四件工具,在猛力的揮擊後,取下斧頭再給上一個撞擊,将樹按向他要倒去的方向。
展雲一連砍倒了十棵,他也看見了站在旁邊的孟煩了,吩咐衆人削掉樹枝,斧、刀以及鋸子處理這些剛砍下來的樹。
“你幹什麽?”展雲來到孟煩了身前,惹的對方後退半步警惕的盯着他。
展雲似乎在想什麽,又像是做了決定一樣,他拍拍煩啦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過去。
孟煩了不想和他過多的靠近,但還是瘸了過去。
兩人走了二十幾米,這裏看不到後面忙碌的工地,展雲撥開兩人身前的灌木,讓煩啦可以看到在灌木下放着那堆東西。
“這是怎麽回事?”孟煩了瞪大眼睛看着這些東西,眼睛充滿了震驚。
展雲用從鈤本人那裏繳獲的刀把灌木給砍了,清空了遮蓋它們的枝葉。“都是我想辦法拿來的炸藥,至于怎麽來的,随你怎麽想吧。那些是釘子和鋼珠,我想你帶人,拿上鏟子到我們身後的路的兩側,把這東西埋在那裏。”
他蹲下來,從那堆炸藥中拿出銅線和起爆器,“别把線弄斷了,這些釘子給我留下一袋,其他的你讓人帶走去布置。另外——”展雲揮刀的姿勢如行雲流水,除了好看以外,沒有一處地方不顯露着力量,這讓孟煩了确信面前的人是一位刀術大家,遠比把自己裝扮成武術宗師的喪門星更令人信服。
在砍斷另一側枝叢後,煩啦的喉頭不斷蠕動,那是一堆食物,比剛才展雲拿出來作爲雇傭費的還要多。
“讓我們的人多吃一些,雖然已經到國土了,可我總是不安。吃飽了肚子也好有個準備。”
孟煩了沒去問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他知道自己問了對方也不會多說,而且讓他注意的地方也不在這裏。“你覺得我們會有一場惡戰?”
展雲看着他,說道:“剛才我去埋伏小鬼子了。”
“你真去了……”煩了低聲嘀咕,心裏罵着瘋子。
“我和他們的先遣部隊碰了面,大約三百人,你覺得那種規模是斥候。”展雲的語氣帶着明知故問。
孟煩了的神情一緊,立即問道:“距離我們多遠?”
“十公裏。”
“那斥候呢。你沒碰到?”孟煩了看到展雲搖頭,心裏一陣陣發涼,日軍不可能不派出斥候,既然在後面伏擊的展雲直接遇到了他們的先遣中隊,就證明日軍斥候很可能就在附近,甚至是,已經混進了潰退的人流,一想到這種情況,煩啦呼吸猛的急促起來。
展雲按住他的頭,将因爲驚慌而低下的腦袋搬正。“你們埋好炸藥後,去見死啦死啦,把情況告訴他。我相信他會有解決的辦法的,别露怯,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怎麽說也是一路從緬甸殺回來的弟兄,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死去。明白嗎?”
孟煩了慢慢恢複過來,再平複起伏的胸膛後,伸手把按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打開。“你還要費力給那死人做棺材?”雖然不是交心,雖然依然有點讨厭對方,但聽了展雲的話,他也承認,自己一行是手把手的從緬甸殺回來的弟兄,于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聽了他的話,展雲臉上突然出現笑容,孟煩了看着一種叫做緬懷的東西出現在對方身上。“知道嗎?以前我一直在想,什麽樣的人适合做我的老婆,可一直都沒有。就在剛才,哪怕我沒看過那女人長什麽樣子,我突然就有這種感覺了,好像她就是我等的人一樣……”
那張臉上的笑意很突然就沒了,在煩啦的目光下,展雲勉強做着笑容。“可惜,來的太晚,太晚了。我知道很傻,你就把我現在做的事看成一個信仰吧。那女人同意的太果絕,我擔心她幹傻事,還把她孩子托付給我……”
煩啦沉默,他在沉默中感到心快碎了,自己一直忙着活着悔疚和憎恨,展雲卻在路邊撿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在想到展雲沒打算娶對方,甚至對方也可能是帶着決死的心同意下來時,煩啦用突然間就啞了的嗓子發出幹巴巴的聲音。“既然得不到,值得麽?”
展雲目光呆滞,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他想到忍者世界,那裏有朋友也有親人,要說美女也不缺,但是,一直就沒找到自己的另一半。那時的自己是多麽強大,足以在完成事業的同時給家庭足夠的陪伴時間和安全。
現在找到了那樣一個人,卻如此的艱難,還可能錯過一生。“沒什麽值不值得的,你也一樣煩啦,總有一天,你會爲了一個人去付出自己的所有,肯定有那樣一個人,隻希望你不會像我現在這樣,隻能看着錯過。”
“她也不盡然會去尋死,你……你可以帶着她,等段時間讓她熟悉你……”煩啦不知道爲什麽,好像對方的痛苦将來會映襯自己的未來一來,他的歇斯底裏就是爲了反抗自己的命運。“你可是展雲啊,那個在我看來從沒有退縮過的混蛋?”
“我準備在東南亞拉出一支屬于自己的部隊。”展雲說。
“好啊,那又有什麽……你說什麽?”煩啦幾乎跳起來,他吃驚,他震驚,他甚至駭然到底怎樣的人才會有這樣瘋狂,甚至是自殺的想法。“你瘋啦?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展雲沒有看他,指了指地上的炸藥還有物資,“我有我的辦法。在國内待了這麽多年,你難道沒看出來,政府到底有多麽無能。我不想給廢物當手下。這裏還有南洋有很多華人,我希望去集合他們的力量……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去叫人來搬這些東西吧。現在你知道爲什麽我覺得帶不走她了吧。一切都是命。”
“那是你自己作死。”孟煩了更加恨展雲了,因爲他和自己了解的政府高官一樣,爲了某個淩然大義的願景,犧牲着自己甚至無數底層人的生命。“這不是沒有緣分,而是你自己把它毀了。你以爲自己的理想很偉大很高尚,告訴你,沒人期望你去做英雄,大家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活的好好的,沒人想跟着你發瘋……”
煩啦罵了足足兩分鍾,展雲沒有動,也沒有打斷,他隻是聽着,同時心裏也在攪動。
對方的話很有道理,可是,自己的生命形态卻和他們不同,一段美好的回憶,和一段悔恨的記憶,在以後的日子裏自己是否會因爲這個選擇懊悔終身?
“行動吧。你也許是對的,沒人會期望我成爲英雄,現在全世界都在打仗,我們鍾國人在南洋和東南亞受了歐洲人還有土著幾百年欺負,每隔一段時間就對華人進行屠殺收斂财富,我不想這樣的曆史繼續下去你知道嗎?他們和你我一樣,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是鍾國人,不是養肥了後就可以動刀子割肉的豬狗。隻有拿到一片屬于自己的土地,他們才能在那裏站住腳跟。”
孟煩了低着頭,嘴裏恨恨得說着:“别跟我說大道理。你的事,我不會告訴死啦死啦……我現在去找人過來。”
他沒有再開口,既是因爲逃避,也是因爲不知道該對展雲說什麽。
爲大家舍小家,孟煩了聽說過,這種事情被文人墨客們歌頌的上千年,可在他的周圍,沒有看到和聽到這種人。那些叫嚷着國家大義,民族振興的人,孟煩了沒在他們身上看到那種悲壯。
貪腐國家而保護小家的人他倒是聽說了不少。
如果展雲不是和自己一起從緬甸殺出來的,他會很高興有這樣的人,這種人的官職越大他會越高興。但展雲不是,他一路同自己殺回鍾國,對方的一舉一動乃至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和自己一樣——一無所有。
這樣的人,在潰亂的路上遇到了曾今夢寐以求的東西,卻因爲那樣的理想不得不放棄。這讓他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那種夢想中的美好美滿,像是被針戳破了一樣,隻剩虛妄。
不管自己怎麽努力,現在怎樣拼搏,都無法抓住将來流經自己身邊的幸福。
孟煩了希望展雲放棄那種想法,不僅是爲了自己給自己這群人增加戰力,更是想從他身上看到一絲自己也能尋找到幸福的可能。
他回到了伐木工地,不辣、康丫蛇屁股幾個人站在周圍看着,郝獸醫看到他出現,就走過去問:“展雲和你說什麽了?”
煩啦的臉色不是很好,這讓郝老頭子擔心,他知道孟煩了讨厭展雲,不知道這次單獨會面發生了什麽事。
“老頭子你到路邊歇着吧!别把老胳膊老腿給傷了。”煩啦繼續着自己的毒蛇,然後瞅向不辣他們,“不辣、蛇屁股、康丫,去外面叫幾個人過來。快——”
“麽子事?”不辣站在那裏沒動。
“快點,我沒工夫和你瞎掰。”煩啦說。
不辣于是跟着蛇屁股他們去了外面,在路上喊了幾個自己認識或者面熟的家夥。
孟煩了把人帶到展雲這裏,然後,所有人看到了堆在那裏的炸藥和食物。
“這些東西給你們了。煩啦會告訴你們怎麽做,還有,炸藥旁邊是子彈,你們每個人身上多少都帶點,到外面我不方便拿出來。”展雲說話點到即止,不給人詢問的機會。
他拎了一代釘子離開了,當展雲的身影沒入叢林後,康丫幾乎立即蹲下去從那堆食物裏拿出個牛肉罐頭。“好家夥。他從哪裏弄來的,牛肉诶!”
這也是煩啦想問的,但他知道這是展雲的秘密,對方既然打算在東南亞拉出隊伍,甚至想殺向南洋,若沒有一丁點手段,就目前的戰局看,無異于自殺。而且,哪怕有種種手段,煩啦也不看好展雲。
“問那麽多幹嘛,不想跟來就一邊去。”煩啦瞪了康丫一眼,接着對過來的這群人說,“現在出了點問題,我們要在這裏打日軍先鋒一個出其不意,用的就是這些炸藥,記住了,埋它們的時候要注意,别埋的跟傻子似的被小鬼子一眼就看出異常。”
“那這些釘子幹什麽用?用來做棺材闆?”不辣對着麻袋踢了一腳,然後被裏面的釘子刺痛了腳掌,于是抱着腿做着金雞獨立。
煩啦讓人拿起食物,“東西是給我們補充體力的,炸藥就不說了,那些釘子和鋼珠,全給放到炸藥上,有這些東西,威力就算再差,也夠給小鬼子一壺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