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匮乏的島國,崇尚一顆子彈解決一個敵人,在精度上要求比較高,隻是到了二戰後期,資源越加匮乏的情況下,三八式的精度就堕落了,從還算不錯并且适合東方人的步槍變成一款垃圾步槍。
能不能成功展雲不知道,看了龍文章和英帼佬的交流後,他就對這個日暮西山卻還是想保留日不落帝國餘晖的家夥心存厭惡,這幫家夥和那些維持着紙面上萬國來朝的文人一樣,讓展雲不喜。
結果和他想的一樣,英帼人隻提供上司給他們提供的武器,除此以外,不會再多給他哪怕一顆子彈。
壓下将對方腦袋開瓢的沖動,展雲思考着是不是把希望放在龍文章身上。
勇者弓除了提高射擊精度,對遠程攻擊武器的射程也會有加成,展雲手裏的三八式其實夠他用了。但經曆過現代熏陶的展雲不滿意,他一點也不滿意,要知道在狙擊史上,可是存在過兩千多米的距離上狙殺敵人的戰績。
雖然那是狙擊手用巴雷特發射三發子彈才制造的成就,可是雙方對比起來,隻能在千米以内完狙殺遊戲的展雲非常的不爽。他現在渴望得到一款反器材狙擊步槍,把其他裝備尤其是可以制造物品的紋章盾打開後,子彈和槍械損耗将不再是讓人頭疼的對象。
等展雲回到倉庫的時候,其他人已經給自己套上幹淨的衣服,這是英國人還沒來得及燒光的物資之一。康丫給自己頭上扣上了一頂m1917式鋼盔然後開始大驚小怪——這家夥他沒使過,于是他拿着打仗得來的日式鋼盔比較。
“有和面的沒?現在可以煎烙餅啦。大鼻子在拿餅撐子糊弄我們。”康丫比較出結論如是。
蛇屁股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你就少見多怪。老子打淞滬就頂鍋子來的。”
但是康丫仍然戴上了撿來的日盔。
不辣拿槍在他腦袋上捅得哐哐響,“要想腦殼被自家人開天窗,你就頂個日本盔晃。”
“可不?英國人連鍾帼話日本話都分不清,他會來分你日本盔下邊的中國腦袋?”孟煩了在旁說道。
康丫終于老實了,就是說他開始把兩頂盔一前一後挂在身上試驗做護心鏡,這樣試驗的結果是他發現可以拿兩把槍刺咣咣地把自己當鼓敲。
外頭傳來龍文章的大叫聲:“立正!長官駕到!”
就龍文章來說,這樣嚴重的吆喝他還從未有過,他行風立松地卷進來時其他人簡直以爲虞嘯卿附了他的身,隻是後邊跟着的并非張立憲何書光之類,而是一個一臉懷疑精神的英軍上尉醫官。龍文章也換了衣服,大家終于可以看見一個幹幹淨淨的軍官,他幾乎有些清秀。
大家衣冠不整,但終于算是給面子的立正。阿譯把他好容易剪出來的幾副鍾帼銜交給了他,“團長,你的軍銜。诶,展營長,這是你的。”林譯認可了展雲被龍文章封爲營長的事,雖然升官的本人沒有自覺,可阿譯覺得有必要讓他和自己一起來維護上司的尊嚴。
展雲接過時對他點了點頭,龍文章則大大咧咧接了,“謝啦!”他像一個軍官那樣打量着其他人,順便将康丫當鑼敲了個響,然後叫道:“孟煩了,你那爛腿拿過來看看!”
孟煩了瘸過去的同時那名醫官已覺受辱,他開始叫喚:“他是個士兵!我是軍官專屬的醫生!”
然後孟煩了站住了,自己還要爲這條腿受多少氣呢,“他隻爲軍官服務。還是郝獸醫比較配我的腿。”
郝獸醫苦笑,但是,展雲與龍文章一起大踏步地過來,啪的一聲來了個足可以應付得過蔣中正公的敬禮,龍文章撇了和自己做同一個敬禮的展雲一眼,提高嗓音喊道:“團座!報告團座!請坐下,伸您的貴腿。”
展雲沒有說話,經曆了那麽多事,他發現自己很難和身邊的人有共同語言,他們爲的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自己考慮的卻是“死”了後能得到什麽。
兩個人群中官職最高的人的敬禮沒有讓孟煩了覺得感動,他幾乎厭惡的說道:“别鬧成嗎?你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辦小醜,不嫌累嗎?展雲你跟着瞎慘呼什麽呀!跟你有關系嗎?”
龍文章保持着一臉的恭敬,壓低着聲音道:“那也總好過一敗再敗,敗成二十四歲的孟煩了。是吧?團座?——你們不會伺候長官的嗎?”
他喝的是跟着孟煩了的那幫狐朋狗黨,此時他們一窩蜂的上來,以一種恭敬之極的姿态架着他扒掉了褲子。孟煩了一邊氣着,一邊被他們摁在闆條箱上坐下。他從人渣們的頭頂上看了過去,醫官以一種瞠目結舌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展雲對醫官敬禮,讓開一個身位示意他上去,“請給我的長官治病。”
不等對方從瞠目結舌中反應過來,龍文章也蹦起來,先給被人壓着的孟煩了打了個敬禮,又過去給那名醫官打了個敬禮,“請爲我們的指揮官治療!——mander!”
他甚至刻意夾雜了剛學會的英語詞彙“指揮官”。
那個醫官終于走到孟煩了身邊,蹲下了身子,“對不起,我不清楚鍾帼人的軍銜。”他一邊說一邊開始檢查。
瞧見這一切,龍文章離開了他們,展雲跟在他身後。
“什麽事兒啊。我的營長大人!”
他的揶揄展雲沒放在心裏,隻是道:“我想要把狙擊槍,英帼佬混蛋對付不了,你有辦法嗎?”
“辦法啊!沒有,你不是會英語嗎?連我這個不懂英語的都能和他們瞎掰,你怎麽這麽熊啊!”
“你直說吧。能不能幫我。”
兩次把刺捅在展雲身上,可他就似沒聽到一般,讓龍文章感覺自己是在棉花上使勁。
“瞧你說的,像是我欠你錢似的,給我回去,好好想想再來跟我說話。”龍文章沒好氣的說道,加快了腳步從展雲身邊躍過。
看着龍文章走去的方向,展雲停下腳步,不準備跟着了。
迷龍在倉庫外的角落坐着,英國人願意把他們安排在這裏有很重要一部分是因爲這裏有隔離網,迷龍呆呆地看着隔離網。龍文章從他身邊走過,幾米後又繞了回來,他又在挑事,一腳把迷龍靠在自己肩上的那挺布倫式給踢倒了。
迷龍看了看他,把槍扶起來仍架在自己肩上——龍文章好像那不是自己幹的,他正專心給自己佩上阿譯制造的鍾帼中校銜——隻是然後他又走過去一腳把機槍踢倒了。
于是迷龍終于開始往起裏爬,“我知道咱們誰看誰都不順眼……”
龍文章就是要挑起迷龍的火氣,“東北佬兒就是不會打仗,虛耗糧饷,浪費我子彈。”
迷龍不再說話了,把住他肩,照道理下邊應該是肚子上一拳,但龍文章開始動嘴,“我半匣子彈打死四個,你一匣子彈打死一個。這要等你打到東北,打空的彈匣都夠堆個山海關來。”
迷龍沉默,仍帶怒氣的沉默,但過了會他開始嗫嚅:“我沒使過機槍。”他沒說出來,但眼睛裏已經寫着“你教我”了。
于是錘人的不是迷龍而是龍文章,龍文章錘着迷龍的臂膀,“身闆是個使機槍的身闆,準頭也還行,你幹嗎非連發呀?頭兩發命中,往下全往天上飛,老天跟你有仇還是咋的?”
迷龍變成了迷惑,可依然倔強,“機槍不就連發嘛!”
龍文章拿過那支槍,“是嗎?短點,短點,短點。”他一邊說一邊在開火,扳機扣得訓練有素,每次出膛都是二到四發的短點射,說了三次短點,三塊石頭被打得粉碎。
他拎着機槍,拍拍槍身,“這是布倫式,加拿大的。跟咱們國内用的捷克式是一家。是咱們能拿出的最好的槍,也是小鬼子最恨的槍。看你人不錯才讓你扛知道嘛!——要不要學幾個使這槍的損招?”
迷龍沒說話,因爲迷龍已經欽服。
展雲回到倉庫倒弄自己的武器的時候,孟煩了已經站起來了,那位英帼醫官離開後,他拖着自己的腿從倉庫裏跛行出來,那怪異的“哒哒”“哒哒”的短點吸引了他。他走了幾步,看見迷龍在那用短點打斷遠處的樹枝,這家夥比龍文章來得更狠,他因爲臂力大是用跪姿在射擊,左手扶着槍身,整支槍的後座全作用在右臂上——對他來說那似乎不算一回事兒。
龍文章已經結束了他的教程,坐在一邊看熱鬧。跛行而來的孟煩了看看他,對方也掃了他一眼又開始看迷龍的射擊。
“下午就給我做手術。”孟煩了對他說。
“哦,好啊。”
孟煩了想走,但又覺得有必要吭一聲,“……謝謝。”
“腿治好啦,就别老掉隊啦——三米以内。”龍文章提醒他道。
孟煩了不那麽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回身時,老紳士指揮官正在匆匆過來,并且帶着他的英國籍的翻譯。
老紳士嚷嚷着:“你答應過我們,你的部下會幫助我們加固防禦工事!”
孟煩了搶在那位英國人之前給翻譯了,反正他也不是紳士,“他要我們幫忙加固防禦工事——我去叫人?”
龍文章攔住他,“不,誰都不準動窩。我的團需要休息,都累成灰孫子啦。”
于是大家都堅持着不動了,孟煩了和迷龍都在看着他,他們幾乎是感激的。
是的,他們都快累散架了。隻是想替他分擔老紳士的指責。
于是孟煩了幾乎是溫和地跟他說:“你沒有一個團,隻有三百多敗兵。”
龍文章堅持道:“我樂意,就是我的團——告訴老紳士,我們不是來加固防禦的,我們不是泥水工,是軍人,我們休息好了就主動出擊。”
“我們……”孟煩了沒譯下去,因爲他剛意識到那位一秒鍾前還讓自己感激得不行的家夥在說什麽,他轉頭看着對方,身側的迷龍也看着他,他們都在訝然。
“……瘋了?”孟煩了沒有改過來,這個詞還是用的英語。
老紳士也道出了對他那翻譯譯出内容的看法,“瘋子!日軍多得像會移動的森林!”
“是啊,日本人瘋了,兩個小隊就敢襲擊機場,對付這樣的瘋子,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十個人就敢襲擊他們的聯隊——我的團可有三百人。”龍文章笑吟吟地說,确實,這樣胡來的戰略不大可能用軍人的一本正經說出來。
孟煩了隻好瞪着他。
老紳士在再度得到他的譯文後掉頭就走:“上帝,他們要自殺,我要去聯系他的指揮官!上帝保佑這該死的通訊,讓我趕緊聯系上他的指揮官!”
孟煩了解釋道:“他說我們在自殺,他要去聯系咱們上峰。”
龍文章向老紳士的背影嚷着,其實他根本不在乎對方能不能聽懂,“跟自殺對着幹,我這是降低傷亡的最好辦法!”
“你赢了一小仗,可這是場大戰。眼下你賺到了,可過去我們輸得太狠,我們會死得精光。”孟煩了盯着死啦死啦。
“大仗就是小仗疊出來的。我就有三百來人,就打小仗。”龍文章說,說完他追着老紳士去了,看來他的口角還遠遠未完。
于是孟煩了看了看迷龍,迷龍也看了看他,然後他抱着自己的機槍在塵埃裏坐倒。
迷龍還抱着他的機槍坐着,隻不過換了個地方。孟煩了坐在他的身邊。“我不是不知好歹,隻不過是知道他心比天高,心太高的人草菅人命。迷龍,我以前也是這号人,跟弟兄們混着我就混會一件事,命挺值錢。自己的命沒得價,别人的命也很金貴,不能那樣用的。”他苦口婆心地跟迷龍說。
迷龍有點兒心不在焉,“多少錢?”
孟煩了默然了一會兒,索性直奔主題,“……他會害死我們。”
“我整死他。”
孟煩了啞然了,迷龍帶着微笑說這話的,他眼裏又放着光,像是終于撞上一個他流亡十一年來從未遭逢的精彩遊戲,那樣說整死誰,簡直近乎于親昵。
“他說給我配個副射手,這樣的機槍才好使。”迷龍跟做夢一樣說。
孟煩了仍然不信任龍文章,而龍文章也似乎并不希圖孟煩了的信任。但是看着迷龍在失去最後一個同鄉後居然還能這樣微笑,他明白一件事,那家夥真的會整死自己一行。
“哒哒”“哒哒”,在迷龍精确的點射下,緬甸叢林小徑裏的日軍栽倒,而炮彈也在他們的陣地上爆炸。
一個九二機槍巢被直接命中,一個同僚飛起落下,落在要麻和不辣的中間,不辣把他扒拉過來看一眼,對着正蹒跚過來的郝獸醫大叫:“獸醫别來啦!死翹啦!”
于是郝獸醫以一種歎息的表情蹒跚向另一個方向的傷員。
要麻“當”、“當”地一槍槍射擊枝叢裏一個晃動的目标,直到那個中了彈的日軍沖出來做瀕死一擊,在他和不辣的攢射下滾落山坎,然後他心不在焉地在陣地上逡巡什麽——“豆餅呢?”
不辣回答:“拖子彈去啦!”
迷龍在一旁罵道,“換槍管子啦!撞上你這麽鍋夾生飯,機槍快成老套筒子啦!”
要麻一直在逡巡的人終于出現,豆餅拖着沉重的彈藥箱和備用槍管從彈坑裏爬了出來,要麻盯着那兩位不大配合地更換槍管,副射手豆餅經常要挨迷龍一下不耐煩的毆擊。
展雲屏息着尋找目标,有勇者弓加成,他三八式的射程增長到了一千多米,隻是在八百米以後,即使在源氏護手的幫助下減緩了時間流逝,視野中的綠色準星一直晃動不停,很難瞄準遠處目标。
和陣地上的其他人不同,他将射殺目标放在兩百米到六百米之間,一顆子彈解決一個敵人,作爲三百個人裏面,少數幾個識字的,少校阿譯被展雲調到自己身邊,拿着望遠鏡,幫助展雲搜尋六百米到八百米外的有價值的目标。
“一點鍾方向,在兩塊岩石那裏,你看到了嗎?”
“啪。”槍聲在耳邊響起,展雲解決了自己瞄準的目标,沒去看身體後仰着倒下的日軍,“在哪裏?”
“一點鍾,看到了嗎?”
“看到了。”
距離有些遠,槍口輕微的顫動就能造成綠色準星大幅度的偏移,沒有經過鍛煉的身體,即使展雲有強大的意志,也無法彌補身體素質造成的缺陷。
哪怕有源氏護手的幫助,他也用了三秒鍾才扣動扳機。
三秒鍾,以一比四的時間比例,十二秒的瞄準時間不值得展雲産生一絲驕傲。
林譯繼續尋找目标,通過望遠鏡,他企圖在日軍身後的森林裏找到有價值的軍官。他們的重機槍手已經被展雲解決大半,唯一麻煩的,是他和展雲兩人射殺兩到三個目标後就要轉移陣地。
從林譯興奮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很樂意給展雲打下手,那些躲在沖鋒隊伍後面的日軍軍曹和他們的指揮官被他找出來告知給展雲後,不需要幾秒鍾就能變成屍體,槍法奇爛無比的阿譯能從這些事上找到屬于他的成就感。
随着指揮日軍的軍曹和分隊長死亡,各自爲戰的日軍威脅性快速下降,落在陣地上的炮擊漸漸平歇,這也意味着日軍的這次攻勢再度宣告放棄。
龍文章用接駁着槍托的毛瑟槍點射追擊着已經在撤退的林中人影——這種使用方式意味着他也許在某個德械師呆過,孟煩了這次沒離開他三米以内,并且确定自己用步槍擊倒了一個日軍。
阿譯眯起眼睛找了很久,終于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激動的拍着身側展雲的肩膀,“快快快快……那裏,在那裏,就在那裏,是鈤本的大官——”
他沒有說出具體的方向,展雲隻能拿起被拆下一半的望遠鏡,沿着他看到的方向投射目光。
是的,在兩棵樹的中間,那裏遍及植被,也許是日軍指揮官疏忽,或者希望認真研究他們這邊的陣地構造,對方爲方便觀察全局,竟然撥開了遮擋他的樹枝,拿着望遠鏡小心的觀察着。
身邊的阿譯還在激動,好像他語無倫次的情懷可以加快展雲瞄準射擊一樣。
距離超過八百米,沒有望遠鏡,展雲不可能看到那個人影,可是,凝視着兩棵樹中間位置後,視網膜前的綠色準星出現了,他凝息等待,一點點一點點的移動槍口。
風力,濕度,對不是專業狙擊槍的三八式發射的子彈影響稍大,必須等待時間。
整整過去四秒,當林譯放下望遠鏡轉頭去看展雲時,他開槍了。
“砰”。
肩膀微微一顫,子彈以數倍于音速的高速飛出槍口。
待在掩體後面,伸出望遠鏡觀察鍾帼軍隊的日軍中隊長身體突然一震,碎裂的望遠鏡後是濺射出來的鮮血。
“長官……”(日語)
“中隊長!!”(日語)
阿譯盯着展雲:“怎麽樣?”
“解決了。”展雲笑着說道,同時趴下來仰着天躺在戰壕裏,高度集中精力讓他感覺很累。
源氏護手的能力讓他感受了比其他人多出四倍的時間,雖然整場戰鬥都在這個狀态中,可他的戰鬥的确比其他人漫長。這樣的“漫長”時間不是沒有收獲,這一次戰鬥就位血精石提供了十三點能量,加上駐守在這個陣地後,死在他槍口下的日軍超過一個小隊,整整七十四人。
七五山炮的吼聲傳入大家耳中,剛剛平息的炮擊再度落在他們頭頂。
展雲的不平凡讓所有人欣喜,看到這幕的龍文章哈哈笑着,“林營長,他殺死的是個什麽官?小鬼子看來是發飙了。”
阿譯掩着頭,抖落掉在腦袋上的泥土,扭曲着臉激動難耐地說:“最小也是個中隊長。”
“行啊。大家藏好了,這是報複性炮擊,很快就過去。”他對着陣地大聲喊着,接着朝在炮擊中安然睡着的展雲說道:“沒看出來呢展營長,我今兒個數了數,被你殺死的都有一個日軍小隊了。看來升你的官沒有白升,诶——你什麽時候能把這身本事交給其他人啊。”
龍文章像是村裏的閑漢碰到了感興趣的事,但展雲沒理他,閉着眼睛躺在那裏,于是轉過頭對其他人發着牢騷,“英國子彈不好要啊!”
和龍文章說的一樣,這頓報複性炮擊很快就消失了,他們炮彈也不多,不可能真的因爲氣憤将炮彈全落在陣地上。
哪怕有炮火掩護,進攻時人員喪亡也叫他們心疼,要是把炮彈打光了,難道真讓士兵們頂着子彈往上沖?他們人手也不多好麽!
大家開始清理和修整陣地,擡走屍體,包紮傷員,因爲疲勞過度他們都像是陣地上的遊魂,配發沒多久的衣服又跟收容站裏一個德性了,成了沾滿了血和泥的破布。他們的陣地倉促而草率,幾乎無法防住炮彈,現在它已經快被炮火撕裂了,一群人從浮土中扒出人,從打斷的灌木下拖出人。
零碎的小口徑炮彈仍在他們周圍炸着,但現在可以喘口氣了。
被踢了屁股的日軍沒等龍文章主動出擊,兩個中隊掉頭反撲。他們不能把自己抹成黑皮往林裏鑽,得保護機場。陣地仗開始,死守,一點點被絞碎。
龍文章一直推銷他的方案:繼續往他們死守的機場投送兵力,拖延甚至壓垮日軍空虛的後防。聽着不錯,但這裏的每個人歸心似箭,英軍也忙撤往他們最愛的印度,他們這群人是被扔在緬甸的最後一批。
背後機場上的盟友熱心和總部聯系,隻是爲了驗證龍文章的身份。他們的炮兵一直在轟擊據說有日軍囤集的遙遠森林,拒絕讓任何一顆炮彈落在攻擊他們的日軍頭上——這關乎某種展雲一行無法理解的尊嚴,所以不可說服。
清閑下來的孟煩了向着康丫牢騷:“一萬年不變的小日本。炮兵轟,步兵沖,步兵沖完炮兵轟。你蹿出來打吧,步兵退炮兵轟,你不管吧,炮兵轟完步兵沖,一次次給你耗完了,就這麽個死闆打法也能吃掉半個中國——你說氣人不氣人?”
康丫死樣活氣地抱怨:“我不該改名。我們村師塾本來給我叫康有财,算命的說我其實是何仙姑的丫環投胎,愣給我改叫康丫。”
孟煩了安慰他說:“丫比有财好聽多了。四萬萬同胞怕有四千萬叫有财的,死了都沒人知道。”
康丫有點兒犯愣,“是嗎?可我覺得我不是何仙姑的丫環,我大男人叫康丫,能折壽成二十五歲。”
蛇屁股推搡着他,“呸呸。你快呸呸。”
康丫很聽話,“呸呸。我今年二十五歲。呸呸。”
遠處龍文章又在叫他,“翻譯官!再無所事事,惑亂軍心,視與日寇同謀!”
當孟煩了回頭時,龍文章指了指在剛才炮擊中被炸塌的九二重機槍槍巢,那意思是你過去打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