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地方依舊是在昨天的禮堂裏，隻不過菜色不再那麽單一。每當有學員在座位上坐下，他面前的桌子上就會自動亮起一個類似菜單的銀色屏幕，上面寫着：豐盛套餐、營養套餐、精簡套餐等等。每一份套餐後面都有注明要扣除相應的分數。

這個設定對于學員們來說就像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的結合體，好消息是他們總算不用一直吃着像昨天那種沒得選擇的食物過活。而壞消息，這也意味着他們即使不進虛數空間，也不可能保持着分數有增無減了。

“按這個消耗來看，每天至少要進兩次初階戰場才能保證一天的食物供應。”夏殇試着點了一份精簡套餐說道，這是三種套餐裏最便宜的，隻需要消耗50分。

“虛數空間都移動到了學院西邊的訓練塔裏，好像每天限制了進入的次數。”淺岚坐在他右邊的位子上說道。她看到夏殇點的套餐隻有一個牛角面包、一個蘋果和一杯牛奶，微微頓了頓，然後把自己的套餐和他的換了過來。“今天應該要消耗不少體力，光吃這點可不夠。”她平靜地說道。

“那你怎麽辦？”夏殇愣了一下，望着淺岚說道。

“女孩子本來就吃的少。”淺岚告訴他。

“早啊，兩位。”西澤一邊打着呵欠一邊坐到夏殇左邊的空位上，對他和淺岚打招呼道，“大清早的被吵醒，真是沒什麽胃口啊。”他又打了一個呵欠，點了一份花費150分的豪華套餐。

“我真好奇你有胃口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夏殇看着一大份烤肉和火腿之類的熟食送到西澤面前調侃道。

“看起來不錯嘛。”西澤假裝沒聽到，拿起刀叉切了一大塊牛肉塞進嘴裏。

“還是無法查詢到老學員的信息，對不對？”夏殇一邊給自己的吐司面包上抹着花生醬，一邊對淺岚問道。

“嗯，地圖上目前開放的區域都是針對新生的，包括食堂、休息區、集會區、訓練塔、還有教室。”淺岚查看着地圖上的信息說道，“今天上課的地方是早上才更新的區域，昨天還看不到呢。”

“真不明白一個學院有什麽好保密的。”西澤一邊嚼着烤培根一邊說道，“反正我們早晚會知道的，不是嗎？老學員也好、考核制度也好、老師們的绯聞也好，隻要在這裏待下去，這些遲早會像這個世界充斥的噪音一樣鑽進耳朵裏，想不知道都難。”

“是啊，你說到關鍵了。”夏殇笑了笑說道，“前提是要能在這裏待下去。”

“我可不覺得這有多難，”西澤聳了聳肩說道，“昨天那個虛數空間，進幾次的話就不用擔心分數變成0了。”

“你還真樂觀呢。”淺岚看了看他說道。

“啊，我是樂天派嘛。”西澤用餐巾摸了摸臉上的油，對她笑道，“到哪裏都是。”

“各位早啊，”禮堂的舞台上又出現了一個白色屏幕，白先生的笑臉出現在畫面裏，“如果各位已經吃完早餐了，請在五分鍾之内趕到地圖上的教學地點，今天由本人來給你們上第一課。”

“從這裏過去的話，五分鍾應該足夠了。”淺岚看着地圖說道。

“真期待啊，第一課會讓我們做什麽呢……”西澤喝着酸梅湯說道。

就算已經吃了早餐，大多數學員也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大家磨磨蹭蹭地走到地圖上标記的上課地點，一路上經過了一些古樸而莊嚴的塔樓，默然地伫立在還沒有完全明亮起來的藍青色天空下。小路轉了幾個彎以後，一片積滿塵埃的巨大廢墟出現在學員們的面前。

廢墟以前似乎是一個繁華的商業中心，一棟棟高大的寫字樓歪歪斜斜地排列着，不少已經攔腰折斷，堆疊在一起。牆面上長滿了厚厚的白色苔藓，與地面的瓦礫和廢棄的汽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整個廢墟看起來仿佛被抹去了色彩，隻剩下黑和白。

“這是什麽啊？”一個男學員揉着眼睛，對着面前的廢墟說道。顯然還以爲是自己沒睡醒看到的幻覺。

“各位早。”一個聲音把大家的視線從廢墟裏拉過去，白先生站在一棟搖搖欲墜的大廈前面對大家打招呼道，他的身旁還擺着一隻巨大的白色箱子，羅密歐蹲坐在箱子上，梳理着自己的尾巴。“很高興你們在規定的時間内找到了這兒。在開始今天的課程之前，我想先提一個問題。”他微笑着看了看精神萎靡的學員們，“有誰知道‘齒輪妖怪’？”

夏殇和淺岚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看到西澤一臉茫然看過來的目光，夏殇微微搖了搖頭。

“‘齒輪妖怪’是空間裂縫的元件，是一種具備行動力和一定殺傷力的小型妖怪，常隐藏在廢墟和垃圾堆裏，以時間和空間爲食。”一個一頭藍發，臉像雕像般棱角分明而俊朗的年輕人舉手回答道。“空間裂縫是一種罕見的能量結界，用于把某一個空間禁锢。類似于虛數空間，但卻比虛數空間更加龐大，而且空間裂縫裏的場景都是真實存在的。”看到一旁有的學員疑惑不解的表情，他又補充道。

“回答得非常好，這是很偏門的知識，難得有學員知道。”白先生笑着對那名學員說道，“森月風信，加20分。”

“啊，答對老師提出的問題會得到相應的加分。”白先生想起什麽似得對大家說道，“當然，回答錯了的話會減分。”他又笑着補充道。

“什麽嘛，這種規則應該早點告訴我們啊！”

“幸好我剛才沒舉手。”

學員們一陣悸動，然而白先生絲毫不以爲意，他指了指身後的廢墟接着說道；“這片廢墟裏隐藏着一定數量的齒輪妖怪，每次空間裂縫一開啓，它們便趁機逃到這裏面，藏在廢墟裏吞噬着周圍的一切。估計在過幾年，這個空間就會被它們完全吸收掉吧。”白先生笑着對大家介紹道，好像他正在對他們講解一種可愛的野生動物的習性一般。

“我們今天的課程，就是抓捕‘齒輪妖怪’。”白先生掏出一塊老式的白銀懷表，看了一眼說道，“‘齒輪妖怪’隻在光線微弱的環境裏活動，太陽一出來它們便會消失無蹤。你們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現在請各位查看消息，‘齒輪妖怪’的照片應該已經發送給各位了。”

夏殇把手按在一旁廢棄的柱子上，在“消息”一欄，果然看到了新信息。他點開信息，出現了一個紫黑色，腦袋奇大，身子孱弱的怪物形象。齒輪妖怪有長着兩隻微微凸起的金魚眼，黃豆大小的眼珠歪斜向不同的方向，巨大的嘴裏長滿利齒，看起來十分可怖。

“你要我們翻垃圾堆找這種惡心的東西？”卡琳娜看到照片後一臉厭惡地問道。

“沒錯。”白先生笑着說道，似乎很高興有學員這麽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個半小時後仍舊在這裏集合，你們可以用任何方法，隻要最後每人抓到5隻齒輪妖怪。找到後用這種長釘釘住它，這樣它們就無法動彈，也無法消失了。然後裝到這種特制的口袋裏，”他朝一旁的箱子比劃了一下，羅密歐從箱子上跳下來，箱子打開以後，分爲兩格，一格裏面裝滿了長約一尺的黑色菱形釘子，長釘的每一個側面都刻有一個六芒星的圖案。另一格裏塞着一些光滑的，像是背包卻比背包更小更薄的灰色袋子。“一個口袋大概能裝得下15隻齒輪妖怪。”

“我的課程不會經常有，但是有一點，凡是在我的課程上沒有及格的人，無論你還剩多少分，都将被直接淘汰。”白先生不動聲色地說道。

“什麽？直接淘汰？”學員們一片嘩然，本來還有些睡意的學員這時候也清醒過來，巨大的壓力随之而來。

“我就說，這種學院的規則根本就是亂來。”卡琳娜咬牙切齒地說道。“當權者玩弄權術，将我們這些學員當猴耍。”

“這話從皇室成員嘴裏說出來當真諷刺之極，”白先生笑眯眯地望着她說道，“關于學院管理制度的問題我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任何人想棄權，我都歡迎之至。”

說完他靜靜地望着學員們，似乎等着有人跳出來說：“我退出！”但是過了一會兒，學員們的喧嘩聲漸漸微弱了下來，卡琳娜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先生，沒有搭腔。

白先生似乎有點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對大家說道：“好，那麽我們的意見就算達成一緻了。那麽，接下來還有一件事，”他又想起什麽似得說道，“西澤凱、巴德·約翰遜、伯尼·約翰遜、渡邊泉四位同學，你們今天早上似乎将善意提醒你們起床的服務機器人損壞了吧？”

夏殇有些驚訝地望着身旁的西澤，聽到史萊姆說他隔壁有人破壞了房間裏的機器人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個戴着狐狸面具的人。

“啊，那家夥太吵了，我就把它燒掉了。”西澤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我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它，誰知道它就從空中掉下來摔碎了。”巴德低聲咕哝道，他身材魁梧，方臉上長着胡子，有一隻手臂是機械的，站在學員中間顯得十分不合稱。伯尼是他的弟弟，長得也十分壯實。他們站在一起，不過伯尼并未說話，而是用一種呆滞的表情望着白先生。而那個叫渡邊泉的年輕人則一臉陰霾地站在人群邊緣，眼神中藏着陰狠，他幾乎嘴唇不動地說道：“我隻是條件反射地将判定爲危險的信号終結。”

白先生聞言笑了笑，對他們說道：“按照學院的規定，故意損壞公物，尤其是精密儀器者，直接開除。”

“什麽？那種東西你們随随便便就能修好吧？”巴德聞言大吃一驚道。

“這可不是修東西的問題哦。”白先生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所有的學員都抱着這種任性的思想，把我們的後勤人員當作害蟲一樣随意銷毀，那麽我隻好請求把蒸汽之城搬到這裏來每天負責修理這些機器人了。”

“有什麽安排你就直說吧。”西澤冷靜地說道，“如果要開除我們，恐怕我們現在早已像昨天那三人一樣在回家的路上了吧？”

“你很聰明，西澤少城主。”白先生對他笑道，“我知道各位對本學院的管理制度頗爲微詞，”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卡琳娜說道，“這次是學院事先沒有對你們說明規則，所以可以破例給你們一個補救的機會。”

巴德臉上的神色緩解下來，西澤等人則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白先生。

“你們手上持有的分數全部清0，而且今天的任務量加倍。每人在規定時間内抓回10隻齒輪妖怪的話，便可得到200分的獎勵。”白先生對四人說道，“虛數空間每天限制的次數爲：低階5次、中階3次、高階1次。200分足夠你們重新開始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西澤點頭答應道，雙手插在褲兜裏，對夏殇和淺岚眨了眨眼睛，第一個朝那隻裝着釘子的箱子走去。

巴德張大嘴看看白先生，又看看西澤。随即一咬牙，也往箱子走去。他的弟弟跟在他身後。渡邊泉冷冽地瞥了一眼他們三個，也跟着走了過去。

“好了，各位請抓緊時間。”白先生又看了一眼懷表，一把将地上的羅密歐抱起來，轉過身對大家說道，“距太陽出來還有1個小時15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