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街的街口遊蕩着數十個人影,他們卻都穿着統一的藍灰色短衫,短衫後面後畫着一個歪斜的笑臉,笑臉下面寫着“破壞爲上”幾個字,顯然是某個地下勢力的符号。所謂的地下勢力,大都由一些通緝犯組成。他們的貢獻度多數已經歸0,通過一些手段躲避了衛兵的抓捕,暗自糾集起來,組建成了若幹個勢力,遊離在底層最陰暗的夾縫裏苟延殘喘,通過掠奪底層居民的物資而生存。
官方統稱這些見不光的組織爲“甲蟲”,14街無疑是滋生甲蟲的最佳場所。在這裏寄生的地下勢力不下十個,每一個組織都有自己的番号和标記,還劃分出勢力範圍,範圍内的普通居民必須按月繳納物資給各個勢力以保證他們的生存。
由于這些甲蟲盤踞底層多年,也從不去招惹上層的富人,所以軍方雖然知道他們的存在,卻并沒有徹底将之剿滅。底層的居民一直都不方便管理,有了這些勢力的相互制約,反而能達到一種暫時的平衡。就算時不時的小打小鬧,總歸不會引起什麽大亂子。對底層的管理者來說,暫時的平衡也是平衡,所以他們對這些地下勢力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停!”隊伍中領頭的一個朋克頭型的大漢對身後的衆人舉起手喝令道。
“怎麽了,井上組長?”一個眼睛小到幾乎看不見的中年男人問道。
“聽,有人來了。”井上望着泛着白光的街口冷冷說道。
其餘的人均是一驚,因爲他們也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從街頭傳過來,雖然聲音輕微,但是在這相對寂靜而封閉的14街上還是隐約可聞。這種時間段會出現在14街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像他們一樣的甲蟲,另一種,就是偶爾來14街巡邏的護衛隊。
他們都警惕地望着腳步聲響起的方向,不一會兒,一個黑色的人影從那片白光裏走出來。在看清來人隻有一個以後,他們總算松了一口氣,護衛隊每次來巡邏,人數至少在10人以上,而且不會挑這種大多數居民都去工作的時候來。來人渾身套在一件灰色鬥篷裏,看不清楚面貌,但是從身形來判斷,應該是個女人。
女人?井上眼睛裏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敢隻身走進14街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喲,小妹妹,迷路了嗎?”井上帶着幾個同夥擋在那人影面前,邪惡地笑道。
“這裏可不安全,要去哪裏我們帶你去吧!”那個小眼睛的男人猥瑣地打量着那人說道。雖然仍舊看不清來人的容貌,但是從她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味已經足夠表露出她的性别了。
淺岚從家裏跑出來以後直接去了星辰咖啡館,馬修告訴她夏殇去了青木宅。她知道今天是去琉璃學院的日子,他自然要去跟天道以及孩子們道個别,于是她匆匆從騎士廣場來到了14街。
面對攔住去路的幾個人,淺岚微微皺了皺眉,倒不是害怕他們,隻是14街魚龍混雜,爲了青木宅的孩子們着想,她每次和夏殇來都極其低調,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沒想到今天才剛進14街就遇到了阻攔。
“不要怕,有我們在沒人敢傷害你。”井上見她沒有反應,以爲她是吓得動彈不得了,于是迫不及待想去摘掉她頭上的帽子。就在他伸出手的瞬間,一陣冰冷的寒意從鬥篷裏傳出來,讓他舉起的手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半空。
14街的甲蟲們,常年生活在風口浪尖,心态已經練就得比普通人要沉穩許多。而井上更是從一般的甲蟲裏脫穎而出,當上這個組長,除了狠辣的手段,對危機的應變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平常哪怕是面對手裏拿着荷槍實彈的護衛隊,他也不會顯露出一絲害怕的神色。可是今天面對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不堪的身影時,他卻忽然産生了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這讓他在震驚的同時,産生出一種莫名的興奮。
正當井上打算不顧一切去揭開面前這個讓自己又驚又喜的人的真面目時,一輛巨大的摩托飛艇忽然從天而降,接着一片刺眼的燈光撞了過來。井上大驚失色,急忙一個後躍,勉強躲開了摩托飛艇的撞擊。不過他的同夥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們隻覺得眼前一花,胸口便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和肋骨斷裂的聲音,組織成員相繼受到了攻擊,慘叫連連。
井上沒想到自己這麽多人居然會被突然襲擊,而且來人似乎并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也不由紅了眼。他穩住身形,急忙摸出藏在衣服裏的自動手槍,剛舉起來,一道鋒銳的刀光緊跟着他砍了過來。
“咔嚓”一聲,自動手槍連同他扣着扳機的手指被齊刷刷的切斷了。井上的疼痛都被堵在嗓子裏,心裏升起的是真真切切面對死亡時的恐懼。他隻來得及看清一個紅色的影子和一片耀眼的燈光,下一刻,一把冰冷的長刀已經穿透了他右側的鎖骨。他原本丢了一根指頭的右手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井上用還能活動的左手抓住長刀,疼痛讓他的臉扭曲着,脖子上血液和汗水混作一片。他艱難地從地上擡起頭,看到一個高大的,帶着紅色鬼面頭盔的身影正如鐵塔般伫立在自己面前,他右手拽着那把紮在自己身上的修長太刀,左手拿着一柄紫金色的刀鞘。他後面還有一輛血紅色的摩托飛艇正穩穩停在自己剛才站立的位置上,車頭被改裝成一個巨大的青色夜叉腦袋,從夜叉的雙眼裏照射出強烈的燈光“啊,真是的,那小子怎麽讓你一個人在14街轉悠啊?”男人并不看他們,而是轉過頭,望着站在原地的淺岚說道。
淺岚略微松了一口氣,對那人點頭緻意了一下。
“閣下是何人?我們可是‘微笑社’的骨幹!”井上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湧出的恐怖氣息,但還是不甘示弱地一邊咳嗽着一邊發狠道。
“等等,井上組長。”那個小眼睛男人躺在他旁邊的路燈下,望着那輛摩托有些驚恐地對井上說道,“紅色的夜叉頭摩托飛艇,紅色鬼面頭盔,這個人是……14街夜叉啊!”
“什麽?那個一個人消滅了37團全部成員的男人?”井上腿軟了一下,差點兒跌倒在地,不過他一動,鎖骨上的傷口便又擴大一些,疼得他差點兒暈厥過去。
14街夜叉聞言轉過頭,冷冷說道,“呐,要怎麽修理他們呢?”
井上等人聞言大驚,在14街的衆多勢力裏,夜叉的名号恐怕是最響亮也是最可怕的。14街以前最強的勢力37團,由37個窮兇極惡的罪犯組成,一次組織内的成員在與其他勢力混戰時,殘殺了街上的幾家住戶,連路過的兩個十歲不到的孩子也慘遭他們毒手。事發當晚,一個騎着紅色夜叉鬼頭摩托艇,戴着紅色鬼面頭盔的男人出現在37團的勢力範圍裏,并且一夜之間,把37團的成員一個不剩全部消滅。在這種地方,拳頭永遠比法律有說服力,從此37團便從14街徹底被抹除,夜叉也成了一個傳奇。因爲夜叉的存在,14街的各股勢力雖然剝削貧民們,卻也不敢太過火。
淺岚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她與眼前這個人相識多年,知道他并不是殘忍暴戾的人。“别管他們了,先回去吧。”淺岚直接跨上他的摩托飛艇的後座。
“聽你的。”夜叉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從井上身上拔出刀,在他的衣服上把血迹擦幹,收回了刀鞘。“你們幾個,”他對着那群聽到淺岚說不管他們而如釋重負的“甲蟲”說道,吓得他們一激靈,井上虛弱地跌坐在地上,擡頭望着他。“微笑社是吧?回去告訴你們老大,今天之内滾出14街,不然我會親自登門拜訪,到時候恐怕你們就笑不出來了。”他的語調平緩,卻每個字都如重錘一樣敲在他們身上。
幾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男人趴在地上唯唯諾諾地點頭答應,夜叉不再看他們,騎上摩托車的駕駛座,轉過頭輕聲對淺岚說道:“抓緊咯。”然後駕着摩托飛艇急駛而去。
井上見飛艇走遠了,眼神裏閃過一絲陰森之色。“14街夜叉,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惡狠狠地說道。
“算了吧,井上組長,這是塊硬骨頭,不是我們啃得動的。”小眼睛的男人氣若遊絲地說道,他的胳膊也折了,疼得他直冒冷汗。
“沒出息!你忘了我們出來是做什麽的嗎?”井上沒好氣地對他說道,一口鮮血又翻騰上來。
“老大要我們出來聯絡願意與我們結盟的勢力。”一個好不容易才從垃圾堆裏爬出來的矮個子男人說道。
“沒錯,可是人家憑什麽跟我們聯盟?你我都有自知之明,微笑社在14街充其量隻能算二流勢力而已。”井上脫掉套在外面的衣服給自己止血,對緩緩圍攏過來的手下說道。
“我們隻是群小喽啰,上層的意思自然隻有組長您最清楚了。”小眼睛男人勉強咧嘴谄笑道。
“不怕透露給你們,”井上看了看四周沒其他人,但還是壓低聲音道,“聯盟是‘逆鱗’的意思。”
“你是說境外那支叛軍。”小眼睛男人眼前一亮說道。
“沒錯,看來逆鱗已經在爲反撲回城做鋪墊了,隻要14街的幾個勢力一聯合,我們便算作是逆鱗的内應了,到時候借助逆鱗的力量,琉璃王國都敢反抗,一個夜叉又算的了什麽?”井上繼續低聲說道,不住地咳嗽着。
“沒想到老大居然能聯系得上他們,”小眼睛男人喃喃道,“這樣一來,我們終于可以脫離這種老鼠一樣的地下生活了吧?隻是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井上聞言冷笑一聲,仍舊惡狠狠地盯着夜叉和淺岚離去的方向:“他們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顯然是有所顧忌。等我弄清楚了他們的顧忌是什麽,或許不用等逆鱗的協助,也能報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