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澈和席臻這一戰沒有對錯,隻有勝負。
這一天席臻如往常一樣,最後看了一眼帝都,最後看了一眼季夫人和孩子,然後與他們做了告别。
席臻出兵的消息很快便傳來,越軍大營也沒有閑着。
“應該走這裏。”李長指了指地點,“席臻向東進攻,然後拿下大越側方,便可以起牽制作用,所以我們向東防禦。”
顧澈看了看李長指的位置,想了想,然後便搖頭笑了一下,“不會。”
四方将領有一些不解,“這裏是最佳進攻位置,席臻沒道理不拿下啊。”
顧澈一直帶出來的秦淮卻搖了搖頭,“将軍的意思是說,正因爲是個很好的地方,所以對方也會想到,因此不會進攻?”
秦淮一說四下有一些大悟的樣子,随後又有一些遲疑,“可是若是對方打算拼力拿下,對我們來說可就危險了。”
顧澈還是笑着沒說話,一邊楚期便笑着開口,“正因如此,所以他們不會去奪。”
滿軍還是有一些不明白,楚期看了一眼顧澈,然後才開口,“席臻這個人,太過謹慎了,否則早在之前子午谷的時候便攻過來了,況且也不會在四伐之後等了三年到如今才出兵。而往東這一塊,之所以拿下大越危險,便是因爲這一塊易攻難守。”楚期說到這裏基本上就已經将局勢分析完了,接下來看了看顧澈。
顧澈便笑了一下,“楚國和大越不一樣,輸不起的,若是他們往東。便是放棄了現在的有利地勢,讓席臻這麽做,恐怕他舍不得。”
“不是恐怕,是一定舍不得。”楚期摸了摸胡子,然後笑起來,“即使把那邊空出來,他也不會敢上。”
顧澈贊許的笑了一下。然後又鋪開地圖。“若是不走東的話,他就隻會上這裏了。”顧澈手指停了上去。
衆将領随着顧澈的視線看過去——五丈原。
經過那麽多次的交手,席臻的所有計劃。一點一滴都被顧澈看在眼裏。
果然不久,席臻領兵上了五丈原。
整個戰場的主動權,一直牢牢的握在顧澈手裏,意思一次葉未曾動搖過。
諸葛亮上了五丈原。越軍不能閑着,“大都督。北原需要握在手裏。”秦淮在發現顧澈的預測正确之後立馬便說了自己的看法,“席臻若是登了北原,連兵北山,隔絕了隴道之後動員那些滿意。對我們絕對不利。”
每一句話都恰好的說到了席臻所思,顧澈沒有猶豫,立刻派兵進駐了北原。
等席臻趕到北原的時候。越軍已經都開始修築防禦工事了。
越軍這一次真的是給予了席臻徹底的絕望,席臻抱着必死的信念北伐。然而面對的局勢卻如此的殘酷。
顧澈真的是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給他。
楚國兵弱糧草供給不足夠,拖不起,顧澈當然知道。
而前兩次的軍事行動都被顧澈料敵先機,席臻别無他法了,兩郡對峙的狀态無法避免了。
然而席臻還抱着一點點的希望,同大越征戰起來的不隻有楚國,還有江衛。而且這一次衛軍出動的數量并不少,拔軍十萬之衆。
如果衛軍計劃的順利,那麽顧澈也許就會被迫去防守衛軍的進攻,如此一來,席臻還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而聽到這個消息的同事,顧澈也皺起了眉,衛國這一次不但是臨兵之衆,而且是禦駕親征。
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這個大越的壓力無疑很大。
顧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等着葉錦的調度。
這對于大越來說是極大的壓力,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卻也是一個極大的機會。就如同當初葉淮一樣,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何霄遇難,那麽整個衛國都将要面臨很難的抉擇,甚至會因和大越不一樣的情況,而更爲危險。
即便如今是國家了,可是暗裏來說衛國依然是私有兵制度,隻不過何蓁作爲王上兵力更強而已。
若是何蓁一死,衛國将領各自擁兵自重,整個衛國反而更危險。
這是壓力,然而也是機會。
所以有非常大的可能,葉錦會調顧澈去對付何蓁。
三軍都等待着,特别是席臻,即便顧澈不被調過去,大越也絕對會分兵。這樣一來,席臻所在的面會輕松許多。
這樣僵持了僅僅一個月,席臻和顧澈便聽到了一個讓他們絕對沒有想到的情況。
葉錦親率大軍幹去對付何霄。
一邊是三十多歲,雖然戰場經驗不多,卻也是幾次登城的君王。
一邊是年僅十來歲,第一次上戰場,卻擁有更加精銳的兵馬的君王。
也許是忘記了數年前他禦駕親征被張楚僅僅以八百人便沖破了他數萬人的隊伍,差一點臨陣殺了他的事情。這一次何霄同樣狂妄。
這一次守合肥的不是張楚了,而叫張寅。張寅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将。然而面對的是同樣的隊伍,甚至是有過心理陰影的隊伍,張楚能做到的時候,張寅怎麽說也會盡量逼自己去做,更何況連小皇帝都禦駕親征了呢?
合肥僅有幾千人,然而這幾千人撐住了十萬大軍的進攻,何霄終日攻城卻不能克。
張寅給葉錦争取了充足的時間,再之後便再是一次奇迹一般的戰役了。
趁着夜幕,守城的另一位将領帶着機會人,便沖入了何霄的隊伍,順這風勢放了一把火。
衛軍驚呆了,居然有比楚期還更不要命的人!數十勇士如入無人之境,衛軍四下奔逃,攻城機械全部被毀。
這些做完之後,數十勇士随後幾乎全身而退。
何霄徹底懵了。
等到天一亮,所有人整頓好了隊伍,何霄便有一些迷惘了。
攻城的機械沒有了,無法攻城,而且以葉錦爲首的大越援軍馬上就要到了,怎麽辦?
何霄是有遲疑的,然而就如同當初葉頤南下大部分士兵水土不服一樣。很快衛軍也生了瘟疫。
葉錦大軍壓境,何霄便隻有一條路走了——跑。
聽到這個消息席臻是徹底絕望了,顧澈也談不上多意外,不過随後的情況卻讓顧澈有一些驚訝。
衛軍便是這樣的,因爲兵權私有,所以誰都不想讓自己的勢力受到損失。
打防禦戰肯定比誰都好,然而打進攻卻會開始算着雙方的損失平衡。
所以何霄一說跑,衛軍跑的比誰都快。
然而在這些人中卻有一個人沒有跑,這個人是于歸。
于歸如今早已不是那個剛揚名天下的新人了,如今的于歸已經大大小小的赢了不少戰争。而且如今的于歸,已經是衛國的都督了。
于歸沒有跟着跑,然而是停下來開始紮營,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
就和大越一到危險的時候,葉錦便隻有讓顧澈來壓陣一樣。若說此時整個中原大陸,能夠和顧澈一般左右比軍事實力的,便也隻有于歸一個了。
衛軍大軍撤走,葉錦自然沒有禦駕去追,追擊于歸的将領并不出名,至少比起于歸來說差了太多,這一時之間便就遲疑了。
得知何霄撤退,何霄軍中被抛下的将領胡用急了,連忙寫書給于歸。
然而于歸卻沒有搭理他,于歸此時正在悠閑的下棋涉獵,差不多在軍營裏展開了一場小型的比賽。
胡用知道了這個情況之後不但沒有驚慌,反而是放心了。
于歸這個人從某種程度來說和顧澈很像,因此胡用反而不擔心了。
甚至他還合軍過來參與了這次的比賽。
于歸和顧澈乃至于當年的宋欽一樣,都是這個時期真正的儒将。
所謂儒将,就是天生書生氣質的殺人狂。
在别的将領浴血奮戰,奮勇殺敵的時候,他們總是站在風暴中心靜靜的觀看着四下的局勢,總是顯得漫不經心。
最後再聽到屬下來報,由于料敵先機所以大獲全勝,對方全軍覆滅。
這就是儒将。
胡用到了于歸營下,于歸才悠悠閑閑的開口,“越軍知道王上又跑了,這下全軍都打算對付我了,所以現在不能做出撤退的架勢,否者衛軍一定會追殺。”
那麽還能夠怎麽辦呢?唯有四個字,“以退爲進”。
于是按照于歸的計劃,他親自率領陸軍,而胡用率領水軍,直接進攻襄陽。
越軍何曾想到衛軍這般大敗之後,居然還敢來攻?
觸不及防的襄陽直接淪陷,甚至因爲局勢太過緊張,需要大越自殺其民才關上了城門。
在這樣的打敗中,唯獨于歸一人,潇潇灑灑的爲衛國掙回了一點面子,成了衛國最後的遮羞布。
于歸之所以這麽潇灑,便是因爲他同顧澈一樣。他的并沒有想過要一統天下,也因爲自身就是江東世族并未想過要唯才是舉。
他和顧澈一樣,他們隻需要保證在活着的時候,這邊疆域不倒邊可以了。
理想越容易實現,人便越輕松快樂。
然而席臻活的很累,也很絕望。他的理想不止于此,然而衛軍的大敗讓他的夢徹底滅了。
在于歸淡淡的作畫高歌的時候,席臻真正營帳裏默默的歎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