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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已經入了秋。
楚國位于中原腹地,比起江東四季如春的小橋流水又或者雲州常年冷冷清清的調子,看起來要有味道的多。
顧澈在楚軍歸軍的馬車上哭的了無聲息又撕心裂肺。
當她被人叫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火光,血腥,硝煙。
還有不遠處葉淮的頭顱。
葉淮騙過了所有人,包括顧澈。
是了,那麽一個努力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的人,又怎麽會爲了一個婦道人家做到這般。
村子裏的慘象讓楚國這些常年征戰的男人也不免有些動容,然而軍中都是男人對于顧澈這樣的婦孺又不知如何言說。
席臻就如同葉淮所想的一般,這個一直打着忠君愛國旗号的人一定會救下她,并且一定會有愧疚感。
所以一定會覺得這場戰役是他們将葉軍逼過來的,從而保護住她。
顧澈有一瞬間想過也許就這麽随葉淮歸去算了,然而在這同一時間肚子裏穆突然一疼提醒了她。
入了楚之後顧澈便開始水土不服了,萦繞而來的潮濕感很快便讓顧澈身上的舊傷也開始疼痛起來。
而這身上的舊傷自然是不能爲楚軍所知的,一道穿胸而過的箭傷,恐怕除開顧澈再無幾人。一個山野之間的婦道人家便更無可能了。
自被救下來之後顧澈便不置一詞,多說多錯這個道理顧澈是明白的。
楚軍幾次溝通之後沒有得到答案,再加上軍中不宜帶婦孺,席臻便讓一隊人護着顧澈往城中去了。
“夫人,這次戰事皆由臻所起,所以夫人毋須擔心,等到孩子生下來了夫人可在臻家做事。”席臻說完這句話之後看向了顧澈。
而顧澈依然是不置一詞之間撇過了頭,席臻歎了一口氣,然後放下了車簾。
顧澈抿緊了唇,她很想直接躍起,就如同當年殺掉何臻一般,殺掉席臻。
然而她不能,她肚子裏尚還有未出生的孩子,而大越還沒有得到顧将軍的信,葉錦尚且年幼。
大概是照顧她是孕婦,所以馬車行的很慢。又或許是之前傷心的太狠了,馬車上這幾日,顧澈反而是渾渾噩噩的度過的。
這樣過了幾日,顧澈的身體總算緩了過來。而席府也到了。
顧澈下車之時席臻的夫人也出門來接了,顧澈皺眉了一下,這樣的待遇對于一個村婦未免有些太過。
席臻的夫人姓季,将顧澈迎了下來,“之前聽到夫君修書了,今日總算等到了夫人。”
顧澈被扶了下來,聽到這些話也隻是無神的看了一些季夫人。
席臻不算寒門子弟,然而幼年喪父,又實在沒給他留下什麽家産。要說席臻發迹很多還是靠這個季夫人。
顧澈自己便是女人,因此從未低看過女人。
并不是每個人都是沈姬那般天真爛漫,多說多錯。
季夫人看到顧澈這般又看了看顧澈的肚子,随後便歎了一口氣,“夫人不願說話便不說,這次無論如何因我夫君而起,等夫人生下了子嗣,到時候身體養好,或走或留都看夫人。”
顧澈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然後才被是女攙扶着往房裏帶去。
這個時代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婦孺是如何想的,于席臻,又或者說于顧澈來說。
這般山野村婦,能夠在楚國丞相的府邸裏找一個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将自己的遺腹子養大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然而這個季夫人的話卻讓顧澈徒然有一些發愣。
如今楚國同大越正打的戰火紛飛,因此也沒有将軍能夠有多餘的心情去看一個僥幸活下來的婦人。
又或者說沒有人會覺得威震大越的顧将軍會是一個女子,所以她并沒有被認出來,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來識過她。
顧澈被安頓在了客房中,之後季夫人看了看顧澈,然後才開口,“看夫人的氣度于神采也不是毫無見識的小家女,想來夫人娘家或許還是不錯的,夫人姓甚?需要我幫夫人問問娘家人麽?”
季夫人的話讓顧澈心中一震,顧澈張了張口,随後又搖了搖頭。
這般亂世,多少世家沉沉浮浮。季夫人看到顧澈這般便也沒有多說,留了一個侍女給顧澈,随後便又笑了一下,“我看夫人比我小,以後我就稱夫人一聲妹妹吧,若夫人有什麽需要,便告訴我。”
說完之後便又随人下去了,顧澈靠在窗邊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色,然後開了口,“你下去。”
顧澈一直未曾說話,此時一開口侍女反倒是吓了一跳。不過随後很快便作了禮,“是。”
顧澈坐在矮榻上看着窗外長出了一口氣。
是了,如今席臻沒有找到顧澈的屍體,因此還會守着要塞口。葉淮的計策到底還是成的,犧牲了他一個,卻拖住了楚國三軍。
局勢又再次颠倒了過來。
然而這樣的事情蠻不了多久,她的口音,還有有一些天生帶來的東西,都會出賣她。
随不至于席臻認爲她是顧澈,卻依然有諸多不便。
顧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便向一邊靠在了窗框上。
爲今之計,唯有等。
楚期也好,張楚也好。甚至包括葉錦也好,都知道她是女子。
更勿論雲州還有卉歌同顧家。
席臻向來标榜忠君愛國,這次的事情席臻的部下肯定會因爲這樣的事情而大肆渲染的。
而楚期張楚還有顧家一定會來接應她的。
隻有自己一個人了,顧澈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才又有了一些悲切的神色。
季夫人走出了院子,往一邊走去了書房,想了一下提起了筆。
“這個夫人不簡單,越軍入峽谷沒有帶上女人嗎?她的氣度,絕不是鄉野村婦。”
季夫人寫完了之後,往一邊接過了信鴿然後将布條綁了上去。
可是要放飛的時候季夫人又遲疑了。
行軍并不是不能帶家屬,然而如這般身懷六甲的卻是不會帶的。
更無論說還入了峽谷了。
季夫人想了一下,卻還是将鴿子放了出去。
若真是越營裏的人,那麽這個夫人絕不會簡單,普通的将領那裏有敢帶夫人的。
随後的幾日,顧澈總是心平氣和的開始修養身體。
然而這一次顧澈卻沒有像曾經葉翎死的時候一樣,顧澈沒有做噩夢,而且相反,很多時候顧澈會夢到曾經和葉淮一起的時候。
明明當時都并不覺得是什麽好的回憶,然而在夢裏,一樣的事情,沒有了聲音,顧澈感到分外的安心。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夢裏,顧澈也清晰的明白葉淮已經沒有了。
所以顧澈很多時候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顧澈便醒了,然後邊便徹夜睡不着。即便是在夢裏,顧澈也在強迫自己足夠清醒。
葉淮将她救了出來,顧澈就不允許自己出任何的問題。即使是睡夢中也不行。
顧澈靠着床沿坐了起來,然後捂着肚子坐着呻吟了兩聲。立馬就有侍女沖了進來,“夫人怎麽了?不舒服嗎?”
“嗯。”顧澈捂着肚子掙紮了一下,侍女立馬去支會人和醫士了,顧澈卻是安靜了。
是了,季夫人在派人監視她。
醫士看來看去也沒有太多問題,最後便隻說顧澈這個月份的孕婦,可以出去走走,舒緩一下心中的郁結之氣。
顧澈又沉默了下去,之後醫士們才陸陸續續下去。
顧澈長出了一口氣。
之後又迷迷糊糊的睡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季夫人正坐在床前看着顧澈。見到顧澈醒了笑了一下,“妹妹醒了麽?”
顧澈點了一下頭,季夫人溫和的笑了一下,然後将顧澈扶了起來,“妹妹要不要出去走走?醫士說這樣對你有好處。”
顧澈還是沒有開口。
季夫人才歎了一口氣,“我也是女人,葉當母親了,所以我能夠明白你。”季夫人靠近了一些,“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你要保護住,你還有……”
顧澈擡眼看了過去,這一眼過于淩厲了一些,季夫人愣了一下,再看過去顧澈已經收斂了眉眼。
季夫人有一點疑惑,顧澈卻點了點頭。
季夫人笑了一下,“那好,我這就讓侍女們去準備,妹妹你先用點早。”
顧澈點了點頭,季夫人帶侍女退了下去。顧澈又才被侍女扶起來,然後洗漱整理。
季夫人走出院子便看到了席璨,席璨看到季夫人進來便作了禮,“母親。”
“嗯。”席夫人擡了擡手,讓周圍的侍女們退下,然後同席璨一邊走開了口,“作爲普通婦人,她能夠這麽冷靜,在無人的時候完全沒有崩潰,很難得呢。”
“母親是覺得她冷靜過頭了麽?”席璨笑了一下,然後也開口,“也是,雖然她未曾說過話,然而舉止和與人之間的态度都不似平民百姓出來的。”
“那你覺得她會是什麽來頭?”季夫人笑了一下,往正殿走去。
“不好說。”席璨笑了一下,“但是如果她不是村婦,那麽她的身份會很有意思。”
“嗯。”季夫人應聲了一下,“她是一個非常聰明不簡單的女人。”
“所以她會選擇出去散步,然後給她背後的人制造機會找到她。”席璨眨了一下眼睛,季夫人擡起手,笑着摸了一下他的頭。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