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顧澈整了自己帶回來的親兵,然後到了公儀家。
飲過茶看着眼前站着的執金吾,“然公子如今年輕有爲,這麽快變登上了這個位置,真是堪堪羨煞旁人眼呢。”
公儀然立馬站起來,“這都要多謝大将軍提拔,若非将軍,然何得今日。”
“嗯。”顧澈點了點頭,“這幾日我的舉動,想必然公子也看得真切。”
“是……”公儀然回應起來,顧澈點了點頭。
公儀然才開口,“将軍打算何時去?”
“今晚。”公儀然抖了一下,然後看了看一邊的公儀複,公儀複點了點頭,“夜長夢多,不如快刀斬亂麻。”
顧澈笑了一下,然後又飲了一口茶。
這帶兵入宮,若是一旦不好就是逼宮謀反。然而之前葉昱那次雲州勢力大洗牌,公儀家終于因爲戰對了方向而居上,如今事情再來一次公儀家自然也還舍得拼一次。
顧澈沒有多說,隻是有條不紊的在心裏再次梳理了一下情況。
雖然顧澈一早就到了公儀家,然而真正開始行動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顧澈遞了折子上去,文帝說晚上設宴給大将軍接風。
顧澈已經回來有數日了,若是接風,怎麽也不至于拖到今日。而她雖凱旋而歸,前線卻仍在征戰,無論如何現如今也不是慶功的時候。
馬車搖搖晃晃。顧澈掀起簾子看了一眼,“你覺得文帝如何?”
“王上自是明智睿……”
公儀然還沒有說完顧澈變笑了起來,然後看着公儀然有些尴尬的樣子。顧澈擡手揮了一下手,“抱歉。”
公儀然自然不敢說什麽的。
顧澈摸了一下手邊的佩劍,“我帶兵戈入宮是不是不合規矩?”
所有的将臣都會在宮門口寫下兵器,然後步履進殿。而這一切都是由執金吾的人來管的。
“怎麽會。”公儀然擺擺手,“将軍是王上宴請慶功的大臣,更何況這把劍是将軍要劍舞先給王上的,怎會不合規矩。”
公儀然這話一說顧澈倒是又高看了他兩眼。公儀然不但想好了帶進入的理由,連同萬一兵變如何處理公儀然都想好了。
若是往後你能夠用到得當之處。想來不得了。
顧澈笑了一下,抽出長劍看了兩下,然後從一邊拿過錦緞擦了兩下。
這把劍還是當初離開的時候找趙鸢做的,别的不提。這趙鸢确實是一手彈得好琴,一手鑄得好劍。
擦拭完畢之後馬車便停了下來,“啓禀将軍,宮門到了。”
顧澈還沒有拿到殿前走馬的認可谕令,點了點頭,收回長劍,拿在左手中邊直接入了宮内。
入宮内之後立馬有宦官過來,顧澈看了一下宦官,然後往一邊看了一下公儀然。“你明白怎麽做吧。”
“諾。”公儀然行了禮,顧澈走到了宦官面前,“勞煩公公帶路了。”
“不敢。大将軍情随我來。”公公立馬往一邊走了過去。
顧澈卡了看宮中,如今夜色已經降臨,宮中燈點的并不算多,多處都是隐隐綽綽,看的不太真切。
顧澈随着公公走,邊笑了一下。“王上最近身體如何?”
公公明顯抖了一下,然後才開口。”王上身體不算好。”
“這樣。”顧澈應聲,然後笑了一下,“王上入雲州這麽久尚且未曾聽過身體有任何不适,未曾想到才登位不過幾月,居然身體便不适了。”
公公愣了一下,然後又不知道說什麽。
顧澈隻是笑了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麽。
前朝大瑞便是宦官專權,外戚擾政所以弄的烏煙瘴氣的。顧澈覺得大越可能會有問題,卻也沒怎麽懷疑過宦官,葉淮不是蠢人,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一路走走停停,大概由于才立國沒多久,所以宮中的宮人并不多。走了一會兒終于看到了眼前燈火輝煌的大殿。
殿門掩着,裏面的情形看的并不清楚,但是也有隐隐綽綽的弦樂之身傳來,還有伶人跳舞歌唱的時候偶然二因燭火投出的光影。
太監将顧澈迎到了門口,“王上在裏面等将軍,奴才先退下了。”
顧澈看了公公一眼,然後才開口,“下去吧。”
太監作了個禮,然後邊退了下去,顧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歪了一下頭。
殿内除開伶人舞蹈和弦樂之聲邊再無别的聲音了,宴請?
若是宴請怎麽會隻請她一人。
顧澈抿了一下唇,已經做好了推開門之後便開口喊出,“王上駕崩了。”
不過五個字而已,顧澈已經在這幾個月于心中演練了千百遍,其中的語氣,還有表情,甚至之後她需要做什麽事情,都已經想好了。
不過這樣罷了,若是他死了,那麽自己怎麽辦呢?
還能怎麽辦?不過也就如此罷了。
顧澈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将那種悲切演的非常完美,不過國喪恸哭而已。
顧澈深吸了一口氣,擡起右手直接附上了門欄,直接推了開去。
大殿的門吱呀一聲,立馬便退開了。大殿之上并無葉淮,除卻伶人之外也并無他人。
伶人看到顧澈上來,立馬便改了舞姿,然後迎了上來。
顧澈四下看了一下,此時才發現自己的心冷靜的不行。好像不會跳動了一般,右手覆上了左手的長劍,然後往右直接抽出。
這一劍直接便割破了離得稍近的一個伶人的衣袂。
伶人頓時吓的嘩然了一聲,然而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立馬擡手捂着自己的嘴,“下去。”顧澈開了口。
伶人互相看了看,然後便瑟縮了一下,卻又不敢下去。
顧澈順着伶人的視線看了過去,便看到正位前紗幔垂下來将後面遮住了,看不到後面的情形。
顧澈擡手換了一下手腕然後舉着長劍向紗幔過去。
裏面的人似乎聽到了顧澈靠近的聲音,笑了一下,“讓你們退下去,沒聽見麽。”
顧澈愣了一下,這個聲音并不是葉淮的。而是一個略微清麗的女聲,可以很明顯的聽出來年紀并不算大,頂多十幾歲。然而聲音卻能夠聽出來帶着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明顯語氣。
果然聽到這個聲音這些伶人立馬便對着顧澈作了禮退了下去,然而這個聲音顧澈卻是極其陌生的。
這般年紀之前隻怕還是閨閣小姐,顧澈也沒道理聽過。
皺眉之後顧澈擡起了長劍,深入了兩片紗幔之間。
她的親兵和公儀然的人都在宮外等着,隻要她一個時辰内沒有出去,那麽他們便會沖進來。
這些久經沙場的人足以控制整個雲州的局勢,顧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近了些。随後便聽到了剛才女子的聲音。
這一聲并無剛才那本威嚴氣勢,而是帶着一些小女兒撒嬌的味道,“大将軍還真和王上說的一樣呢。”
随後顧澈變聽到了葉淮的聲音,即使她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
這一聲風輕雲淡,仿佛沒有戰火,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隻不過輕輕的一笑而已。卻在顧澈心裏激蕩起了漣漪。
顧澈擡手往一邊一劃便将紗幔劃破,紗幔層層墜落下來,覆于顧澈腿邊。
而紗幔後的場景也現了出來。
葉淮正橫卧着,然後頭枕在一邊的美人腿上。美人正在剝着一個圓潤的葡萄,看到顧澈提着劍也并不怕,隻是笑了一下,然後将剝好的葡萄喂給了葉淮。
顧澈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兩個人。
然後擡手收回了自己的長劍,接着直接轉身便走。下一刻便聽到後面一陣聲響,顧澈剛走兩步,便被葉淮一把從背後抱住了。
“放開!”顧澈呵斥了一聲。
“大膽。”一邊的美人驚了一聲,“你可知道你是同誰在說話。”
顧澈沒有開口,葉淮卻轉過了頭,“你退下去。”
美人顯然愣了一下,“王上說什麽?”說完這句話之後似乎有點難以置信的樣子,走了上來,拉住了葉淮的手。
而葉淮抽出了顧澈手上的長劍,直接擡手指向了美人,“我讓你下去。”
美人終于覺察出葉淮的情緒有一些不對了,向葉淮還摟着顧澈腰的右手一眼,抿了唇然後作了一個禮,“那玉下去了。”
說完之後往一邊退了下去,葉淮笑了一下,然後往一邊看向顧澈,“澈,你……”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手上邊感覺到水滴滴了上去。葉淮驚訝了一下,立馬雙手握住顧澈的肩腰将她轉過來,“阿澈你哭了?”
然而他沒能轉動顧澈,顧澈擡起了長袖遮住了臉,“放開。”
這一聲卻已經能夠聽出明顯的哽咽了,葉淮皺了一下眉,然而卻笑了起來,“你在擔心我?”
“我讓你放開。”顧澈說完之後深吸了一口氣,葉淮聲音卻帶着一些笑意,“我現在如果放開,那你可得惱我很久了。”
葉淮這話說的有些孩子氣,手也随着這句話将顧澈攔的更緊,然後他勾下腰将頭放在顧澈肩膀上,“阿澈剛剛在擔心我。”
“你不放開我就不惱你了麽。”顧澈被氣的笑了一下。
葉淮呼吸的氣息就在顧澈耳邊,他笑了一下,開口帶着一些濕氣,“我好開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