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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太聰明并不是什麽好事。”顧澈笑了一下,一邊葉淮立馬點了點頭,“看看顧二公子,便知道此話不假。”
顧澈笑了一下,大概是知道了自己與葉頤的區别。甘心嗎?一定是不甘心的,但是在這樣的人手裏,隻有……
隻有如同薛令香一般麽?
顧澈沒有多想,一邊已經跟着顧小小去船上了。
因爲是要沿江飄下川并不大,顧澈這邊小舟同葉淮在一起,再連同幾個仆從其他世家子便上不了這周了。
不過順着河流漂流向來就這樣的,如果想搭話的話拿着小盤子放上文字用竹竿從水裏遞過來,又或者隔着船抑揚頓挫來幾句号子都是美談。
于是沒能上船的世家子倒是都盯着這邊看,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能搭上兩句話。
顧澈坐在船一邊,中間小爐溫着酒,葉淮在一邊看着,“你身體不好,喝一點暖酒去涼。”
“多謝。”顧澈随意的回了一下,依然懶懶散散的坐着看向前方河流。
葉淮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麽一邊已經唱了起來,聲音急緩,唱着縱情山水,不求抱負。
葉淮往一邊側了一下頭,“哪家的公子?”
“王家的三公子。”一邊的仆從立馬小聲的回應了過來,葉淮點了點頭,“這三公子倒是還有些才氣。”
剛說完一邊顧澈便笑了一下,這一聲在早春的空氣裏伴着水聲格外的動聽。
葉淮轉過頭去看向了顧澈,顧澈沒有搭話。
顧澈當初在西涼邊境的時候用女聲救了葉淮這個是雲州大家都知道的了,然而卻沒有人會因此而認爲顧澈是女子。女聲起轉更具備辨别性,聲音也更清亮。
這群世家子裏雖說這樣風雅之樂不算得台面上的東西,但是說到底大家私下也都會。
顧澈本就被人關注着,笑這一下四下便都聽見了。
一時間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顧澈這算是什麽個意思。
一邊葉淮卻是笑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向顧澈,“阿澈想聽點什麽?”
葉淮這話一出頓時四周的世家子們都笑了起來,臉上帶着一些譏諷的表情,三三兩兩的聚起來說話了。
如果說顧澈一開始的暗示不明顯,現在葉淮的暗示就相當明顯了。
槍打出頭鳥,王家的三公子這一亮嗓子當然博得了大家的關注,而且說着志不在此,一幅淡然世外的模樣。
然而若真是淡然世外,也就不會同這些世家子出來遊水,也就更不會這樣急着表現了。
顧澈笑便是笑的這個,顧澈笑這一聲或許意味還不夠明顯,然而葉淮後面加的話更是裏裏外外将王三公子當做了伎子,怎麽不引得起頭人嘲笑?
顧澈皺眉了一下,“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霓爲衣兮風爲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①”顧澈淡淡的開了口,然而這一開口四下便安靜了下來。
顧澈來這裏是爲了賞風景?恐怕沒人這麽認爲。
顧澈縱使不是朝堂上呼風喚雨的角色,卻也是在戰場上因一怒而屠過城的人物。若不是這般樣貌隻怕在大家心中早就是殺神一樣的形象了。
顧澈來這裏自然不太可能單純的看個景色的,然而要說顧澈爲了仕途又爲了别的什麽而來,這些世家子們卻又不太相信。
懷着這樣的心思猜了一通之後顧澈這般言語一出來,所有人都有一些汗顔了。
顧澈這話語間對眼前風景描述的辭藻之美不用多述,放在這之後反倒是在責怪這般良辰美景還說那些仕途有關的話語真是誤景了。
果然說完這些之後顧澈從葉淮手中接過酒樽,笑了一下将裏面的酒水飲盡,“這般良辰,若還聽這些煞風景的東西,豈不是辜負美景了。”
葉淮笑了一下,這一聲笑笑的豪氣,語調一收竟是極其好聽的。顧澈聽完這聲長嘯②低頭笑了一下,葉淮就已經開了口。
然而葉淮這一開口便是《越人歌》,顧澈頓時皺眉了起來。
這首歌本爲女子抒發愛意,然而葉淮此時唱出來,在其他人眼裏便算是給王三公子解圍了。
這一曲便将王三公子比作了歌中的女子,于是王三公子之前的魯莽便成了急于抒發仰慕,以博得顧澈的賞識了。
這般一來便好了許多。
然而顧澈卻捏緊了杯盞,其餘人不知,她如何不知。葉淮爲人處世最爲圓潤的,因此這種事情向來是他喜歡做的,隻是顧澈沒想到葉淮在做這個事情的時候還要調侃自己一下。
或許于他人也算是擡高了顧澈,然而于顧澈卻清楚的知道這首越人歌在不久前便被另一個人唱過。
顧澈眯了眯眼睛,卻再清醒不過了,若是沒人的話顧澈簡直要沖上去扯着這個人的衣襟問他是不是有病了。
顧澈強忍着沖動,黑着臉又斟了一盞酒,剛送到嘴邊壓抑怒氣,然後就聽到了一邊傳來的和歌聲。
顧澈擡起頭,這次連同其他人也都看了過去。依然還是王三公子的聲音,然而這一次語氣裏多了幾分怅然,又多了幾分無奈。
他的聲音插進來倒是讓顧澈郁結的心裏好受一點兒了,端起茶盞飲了下去,葉淮唱完笑了兩聲,然後說了兩句褒揚的話又坐了下來,坐到了顧澈旁邊,“如何?”
顧澈笑了一下,把手裏的酒樽遞給了葉淮,“是挺有意思的。”
葉淮和顧澈這話裏話外說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三公子。若說顧澈之前看不起王三也是情有可原,然而在這樣的局勢下王三還能随着葉淮唱起來,那麽這個人至少比其他這些有想法卻什麽都不敢做的強。
顧澈看了一下遠處的河流,“你知道他會這麽做?”
“阿澈認爲我知道,便是知道吧。”葉淮笑了一下,“這個人你可以用起來。”
顧澈從一邊拿過顧小小遞過來的酒樽,擡眼看了一下張楚。
張楚沒有特殊的表情,依然隻是嚴肅的站在一邊。
顧澈笑了一下,葉頤現在雖然已經讓葉淮接觸這些政治上的東西了,但是如今葉昂還沒有接位。葉淮的勢力葉頤如何也不會讓他大起來,之前的事情讓葉淮太有底了。所以這個王三公子葉淮不适合接觸,顧澈卻是合适的。
顧澈笑了一下沒有多言,顧澈這次出來是看這些人的态度的。然而如今看到的卻還是爲了這些在這裏争奪,又或是畏首畏尾。
雲州……
早就不是葉頤來之前的雲州了。
顧澈的心思葉淮自認爲能猜到幾分,此時看到顧澈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太多表情便笑了笑沒有繼續接話了。
有王三在前面,後面其他世家子便多了起來。有彈琴高歌的,也有吟詩的。三三兩兩在一起好不熱鬧的樣子,顧澈依然不爲所動,安靜的坐着,若有所思的模樣。
一旁葉淮也就跟着沒有開口,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坐着。有船靠近也會寒暄一下,這樣的次數多了之後顧澈便有些不耐煩。
葉頤笑了笑,便給劃船的仆從遞了話,有意讓船隻避開了其他世家子。
這樣一兩次之後世家子便知道了葉淮和顧澈的意思。
等到暮色将近船隻靠岸停了下來,顧澈被扶着下了船隻,仆從已經擺起了爐子篝火開始做起了吃食。
通常這種時候,便是大家一起把之前的感悟整理一下,再互相恭維奉承,接下來有想法的便可以約明日和之後的活動了。
顧澈下船活動了一下筋骨,在一邊的篝火旁坐了下來。
葉淮看了一下顧澈,搖了搖頭也沒有再去煩他,一旁去了人群。
顧小小拿了披風過來,“二爺冷嗎?”
“還好。”顧澈開了口,坐了一會兒,張楚看着四下想要過的人思索了一下之後,站到了顧澈身後。
張楚可不比顧澈,這是渾身都帶着一股肅殺之氣的,再加上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其他人直接就望而卻步了。
顧澈驅掉了一身寒氣之後才又開口,“張楚你覺得雲州如今如何?”
張楚想了一下,才開口,“我明白将軍的意思,但是若楚來看。”張楚歎了一口氣,“這戰火烽煙之中誰有知道什麽時候家就沒有了。”張楚看着遠處這些世家子,然後又開口,“當初射也未曾想到……帝都就……”
“嗯。”顧澈點了點頭,“葉頤是個不錯的将領。”
隻要定下了心之後的想法便輕松了許多,若沒有葉頤隻靠雲洲這些世家子的話……
顧澈從顧小小手中接過了披風,簡單的用過晚飯之後又上了船。
到穿上坐上之後岸邊還有世家子們聊天的聲音,有時候一兩句聲音比較亮,顧澈在船裏都能聽見。
湖上本就寒冷,顧澈帶着舊疾,被這麽一吵便睡不着了。
顧澈從地毯上坐了起來,外面顧小小聽到聲音直接疑惑了一下,“二爺被吵醒了?”
顧澈嗯了一聲,然後才開口,“你還記得西涼那邊那個調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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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别》,呃,又穿越了……作者本人的文采有限……大家都無視這種BUG吧……
②長嘯:放聲大笑,或者有節奏的呼喊。在古代這是一種名士之間比較流行的抒發心情的方式。舉個例子“彈琴複長嘯”。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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