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隔雲海,霞嶺玉帶連。潔白的雲朵掩映下,一座雄偉壯麗的宮殿靜靜聳立在九天之外。
大殿殿門上,高懸一塊巨大的黑底燙金描邊的牌匾,上書“靈宵殿”三個大字。寬達十二丈的殿門并未關閉,而是任其打開着。
從殿門向内望去,大殿中十分空曠,隻有最正面中央的案幾後,坐着一名中年道人,正在幾名那裏奮筆疾書。
“陛下……”一名面色青白的總管從側面輕輕靠近中年道人,垂首輕聲說道:“您已經批閱了三個時辰了,要不要先用些茶點,休息一下?”
中年道人這才擡起頭來,隻見他面色清俊,颌下五絡漆黑的長須,身穿青玉道袍,頭上随便挽着個發髻,整個人坐在那裏顯得既親切又威嚴。他,正是這天下衆神的統治者,億萬百姓的祭拜對象——玉皇大帝張天保。
玉皇大帝擡頭看了看剛才說話的總管,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這位大太監原是西晉時凡間一位短命皇帝的随身太監,因爲主子受死時舍身殉主,被玉皇大帝看中,收上天來做了個随身的總管,取名旺财。果然這旺财從此對大帝忠心耿耿,凡事都盡心盡力。
“不用了。讓你去叫肖、劍二位大使,什麽時候能夠過來?”玉皇大帝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頭,歎了口氣問道。
旺财趕快上前,一邊爲玉皇大帝敲肩膀,一邊輕聲答道:“二位大使馬上就來,您看是不是先稍微休息一下,再會見他們?”
“嗯,好吧。将這些批過的公文都拿下去,交給各宮處理。”
“是,陛下。”旺财應了一聲,向後一招手,自有四名小厮疾步上前,飛快地将桌上的公文收了。不料其中一名小厮一時手忙,竟将桌上一杯茶水帶翻,頓時将一本沒收走的公文打濕了。
“該死!”旺财頓時尖聲叫起:“你眼瞎了?來人哪!把他拖下去!”
那小厮叫得汗如雨下,立時跪倒在地上磕起頭來,不住的說着:“小人該死,請總管開恩,不要趕小的下凡,請總管開恩啊!”
“開恩?你别做夢了!人哪?還不快來将他拿下!”旺财的咆哮不但将那個犯錯的小厮吓得渾身發抖,連帶其它三個也跟着面如土色,呼啦啦都跪倒在地上。
關鍵時刻,倒是玉皇大帝出聲喝止:“旺财!你做什麽?”
“陛下,您看這公文!”旺财一臉氣憤的将那本打濕的公文舉到頭前,對玉皇大帝說道:“您在上面批示了那麽多字,這家夥一把全打濕了,還得重寫。您每日案牍勞形,這些奴才不但不爲您分憂,還給您添亂。您說他可惡不可惡……”
“行了!”玉皇大帝不滿的皺了皺眉頭,頓時吓得旺财不敢說話了。他這才低頭沖那不住磕頭的小厮問道:“我記得你在這殿上待候也有十幾年了,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小人慎源。”
“哦……”玉皇大帝點了點頭,起身來到案前,先将旺财手裏打濕的公文拿過來放回案上,又将慎源輕輕扶起,這才說道:“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做事專心。慎原你也是這殿上的老人了,犯這種錯可不應該。咱們下不爲例。”
小道士聽了,也顧不得君前失儀了,一臉驚訝的擡起頭來,哆嗦着問:“您……陛下您放過小人了?”
“不放過你還怎的?難道因爲你打翻了茶杯就砍你頭嗎?”玉皇大帝笑呵呵地将其它三個小厮也叫起來,朝着慎源揮揮手道:“下去吧,以後可得注意點啊!”
那慎源道士頓時滿眼的熱淚,止不住的往下滾,隻好咬牙忍了,一個頭磕下,顫聲答了:“慎源多謝陛下,陛下的恩典,慎源銘記在心。”
看着四個小厮一臉感謝的退下,周圍無人,玉皇大帝這才回過頭來,不滿的對旺财說道:“你呀!跟他們過不去做甚?這些小道士修了多少年的道,才能在這天宮中混個出身。你一句話就要趕人家下去,不覺得太嚴苛了嗎?”
那旺财連連點頭認錯,玉皇歎了口氣,剛要坐下,又聽得殿外值守金甲唱道:“中值天使肖仁、中值天使劍钬,求見陛下。”
“來了!旺财,你去拿兩個繡墩。”
“是。”旺财忙轉身離開,臨走還不忘轉身朝門口大喊:“宣見!”
随着喊聲,兩個氣宇軒昂的年青道人走進金殿。玉皇大帝見了這二人,不由笑容滿面,連聲招呼着二人上前來坐。
那兩個道人哪敢答應,都站在殿上長輯不起,最好玉皇大帝硬是下了命令,才肯上前在旺财搬來的繡墩上坐了半個屁股。
玉皇大帝滿面含春,看着兩個年青道人不住點頭稱贊:“肖仁、劍钬,你們二人的差事辦得好啊!”
“都是托陛下洪福。”這兩個道人十分乖覺,立刻齊聲回道。
玉皇大帝呵呵笑了兩聲,撫着長須沉吟道:“千牛山的這股勢力,天庭多次讨伐,都無功而返。你二人卻能隻憑隻身,就讓其分化投誠,這可不是憑着他人的福氣能辦到的。你們的功勞,朕會記在心上的。”
“多謝陛下!”肖仁、劍钬二人忙跪下行禮,卻被玉皇大帝扶住阻止了。
“唉,神仙神仙。世人隻說神仙好,哪知神仙也有大煩惱。”玉皇大帝突然變了一副面容,喟然長歎着說道:“這神仙界每到五百年一次大天劫,我天庭的三千八百位正神每到那時便人人自危,生怕到時會渡不過去,形神俱滅。”
肖仁、劍钬二人知道長官必有後話,都閉緊了嘴,等着下文。
“天幸我們有了蟠桃果樹,每到五百年,便以蟠桃會的形式給大家服食,自然渡危解難。可是,最近五百年,這蟠桃的長勢卻是越來越差了,想必你們也聽說了吧?”
“呃,臣等偶爾聽到過傳聞,并未當真。”劍钬忙答道。
“不是傳聞,是真的。神仙界最近人人自危,都因爲于此。所以我這十幾年來,什麽都沒做,就是天天盯着天供。有了天供,就有了祝禱之力。蟠桃樹得了滋養,将那蟠桃催熟。這次的五百年天劫,大家就算又渡過去了。”
肖仁忙跟了一句:“有陛下照看,我天庭必能逢兇化吉。”
“唉,但願真的如此。不過眼下,南部草原的天供出了問題。”
說到這裏,玉皇大帝皺起眉頭,從幾案下一個小隔裏抽出幾頁紙來,遞給肖仁、劍钬二人,讓他們邊看邊聽自己說:“南部草原的天狼君,幾百年來的天供一向及時足額。本來是我們天庭的重點培育對象。但就在前天晚上,他卻突然急香上表,說是今年草原有奸人做亂,天供是收不齊了!”
“怎麽可能?”肖仁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翻動着手裏的資料道:“微臣記得陛下已經給他實缺候補了,不出百年就能上天做官。那天狼君怎麽如此不識擡舉,敢在這種節骨眼上出差子。”
“朕也很奇怪,所以昨天早上看到上表後,即刻令千裏眼、順風耳向南部草原觀察。發現就在南部草原中心部位,出現了一個方圓一裏、深達半裏多的大坑,仿佛是有天神在那裏進行過激烈的戰鬥。”
肖仁、劍钬二人一聽,不由暗暗叫苦,心想打個架都能打出一裏的大坑,這樣的神仙來頭可不會小。
“剛剛探查過,又有南極仙翁的上表送來,說是齊天大聖孫悟空……”說到這個名字,玉皇大帝忽然伸手扶住了額頭,仿佛頭疼一般:“那孫猴子逃出五行山後,不知爲何保了唐僧去西天取經。朕本來看他改過自新,不與他計較。沒想到他到了南部草原,又與天狼君大打出手!”
“南極仙翁也提到了草原上那個大坑,他還聲稱他本已經将猴子與天狼君的矛盾調解了,不知爲何二人又打了起來。現在各種消息滿天飛,朕也是知道,如果光聽上表的話,那就永遠别想得到真相。所以,朕希望你二人能不辭辛苦,再去一趟南部草原。看看是誰在亂搞,将此事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天供的重要,不用朕再多說。所以你們此去的第二要務,就是将南部草源的天供足額征上,尤其是那祝禱之力,一絲也不能少。你們可明白?”
肖仁、劍钬二人頓時目瞪口呆,天狼君——号稱天庭外籍将中實力最強者,孫悟空——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這二位,哪裏惹得起啊。
玉皇大帝見兩個手下不答話,面露猶豫之色,他也不着惱,隻是将手裏的一個錦盒遞上。那二人忙彎腰接過,打開一看,當下便面露喜色。
“”朕送你們這三樣寶貝!再加一句話!玉皇大帝沉聲說道:“便宜行事!你們可有信心?”
“微臣必定完成任務!”肖仁、劍钬突然信心百倍,齊聲高呼。
“對了,你們将太白金星老前輩也帶上。他爲人見多識廣,又與那猴子有舊,興許會幫上你們忙。”
“謝陛下!”肖仁又問:“天狼君頗識大體,但如果齊天大聖不肯就範如何?他畢竟是天宮冊封的……”
“天大地大,也不能誤了天供。”玉皇大帝皺起眉來,盯着肖仁道:“孫悟空再亂來,你們就送他上路吧!”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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